站在他面前的是司天臺監馬紹，他一個勁地點頭，“常侍放心，下官都明白了?！?/br>
    “嗯?！敝x昕放下茶碗便起身，“一應的奏文，早些呈上來?！?/br>
    馬紹送他出了太史局，回來時看到一人抱著幾本典籍等在不遠處。

    “叔公，”這人是馬紹的侄孫，叫做馬仕聞，他看著謝昕走得足夠遠了，才說，“咱們可是堂堂正正的朝官，那謝昕不過是個閹人，您干嘛對他低聲下氣的？”

    馬紹道：“你再如何看不起他，他也是圣上身邊的人?！?/br>
    “憑他是誰身邊的人，咱們這差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還怕頂撞了誰不成？”他說完，還是有些憂心忡忡地問，“圣上讓他來，是要問彗孛災星的事？叔公，您那日晚上真的看到了災星？”

    “這種事情，哪兒是能憑空捏造的？”馬紹愁著一張臉，往殿內而去時自言自語，“上次是庚子血季，這次又該是哪路神仙打架啊?！?/br>
    趙瑾時隔大半年再來攬芳樓時，老鴇像是看到了萬年不見的神仙，親自引著她到廂房內入座，又奉上好茶。

    “侯爺稀客，如今可算是又來了?！?/br>
    “竹笙呢？”趙瑾坐下便問。

    老鴇道：“侯爺略等等，我這就去叫人?！?/br>
    趙瑾先叫住她，“還有云鴻和白露，許久不來，我今日要玩點不一樣的?！?/br>
    “哎哎?！崩哮d應聲就去，不多時廂房的門再次一開，云鴻與白露已經先于竹笙一步而來。

    趙瑾見只有他們倆，問道：“竹笙呢？”

    老鴇在外道：“一時沒找著人，侯爺勿怪，我再叫人去尋，一定給侯爺送來?！?/br>
    趙瑾沒再搭話，想來沈盞此時不便見她，所以連竹笙也不見蹤跡。

    “你們倆先過來?！壁w瑾對云鴻和白露招手，確定外面沒人后，才問道：“這半年怎么樣？”

    白露道：“少主放心，沒出什么大事?！?/br>
    趙瑾想到從前每次借口來找竹笙，都是他們二人幫忙遮掩，便問：“你們見過你們主子嗎？”

    只有云鴻點頭，“我見過?！?/br>
    趙瑾問：“那他是個怎樣的人？”

    云鴻道：“少主恕罪，我就見過一次，還是很多年之前，如今早就不記得他的模樣了?！?/br>
    趙瑾又問：“今天是出什么事了嗎？沈盞為何不在？”

    兩人都不知曉，白露道：“我去看看吧?！?/br>
    他出去后，趙瑾又問云鴻：“你們做這事多久了？”

    云鴻道：“回少主，我是建和二十八年被主上救下的，白露比我晚，他是建和三十年來的?！?/br>
    趙瑾看著他，心猜他定然也經歷過一些事情，便沒再開口揭他的疤。

    “少主?！痹气櫼回炆傺?，但今日單獨對著趙瑾，話好似多了起來，“少主可否答應我一事？”

    “什么事？”

    “來日若是橫生變故，還請少主護白露一條生路?！?/br>
    趙瑾道：“你對他，倒是有情?！?/br>
    云鴻苦笑，“妓/子不敢談情，所以這話我從來不曾對他提過?！?/br>
    趙瑾問：“那你呢？你讓我護他一條路，你就不想著你自己？”

    云鴻道：“我不重要的，這世道從不憐惜我們這樣的人，但我希望突發意外時，少主能記得他?！?/br>
    外邊隱隱有腳步聲傳來，云鴻頃刻間就恢復成惜字如金的模樣。

    廂房的門此時一開，白露與竹笙便一前一后地進來。

    “讓少主久等了?！敝耋蠐荛_墻壁上的暗門，領走在前，趙瑾也跟過去，在進去之前，她回過頭對云鴻與白露輕輕頷首，“有勞?！?/br>
    云鴻沉默地什么都沒有說，白露倒像是有些急切，說道：“少主多禮了?！?/br>
    密道之內，沈盞已經坐等于此。

    趙瑾直接就問：“出什么事了嗎？”

    沈盞道：“夜先生突然來尋，去了一趟?！?/br>
    趙瑾猜問：“彗孛災星？”

    沈盞露出個有些驚訝但又不太意外的眼神，點頭道：“是?！?/br>
    趙瑾于是讓他先說，沈盞拿出一張紙條遞了過去。

    入夜至晚，丑時半刻見次彗孛現于東南隅，其頭至北，光極分明。遠而望之，光長計合有十丈之上。

    趙瑾拽著這紙條立刻就問：“此等隱晦之事，你們是怎么從太史局拿到的？”

    沈盞道：“少主見諒，屬下暫時還不能說。有些事情，少主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br>
    趙瑾深吸了一口氣，沒在消息的來歷上繼續深究，說道：“昨日我隨燕王去吃酒，席上有個叫馬仕聞的人，是太史局的掌歷，還是司天臺監馬紹的親侄孫?！?/br>
    沈盞問：“少主是從他那里聽來的？”

    “不是他，我是從燕王那兒聽來的?！壁w瑾道，“昨日宴間，燕王想偷偷問馬仕聞套幾句話，他卻怎么也不肯說?！?/br>
    沈盞道：“朝廷明令太史局人不得與朝官交往，更何況他還是馬紹的侄孫?！?/br>
    趙瑾道：“昨晚出席酒宴的都是些二世祖公子哥，也算不上什么朝官。話說回來，既然你們都拿到消息了，是不是寧相也拿到了？”

    沈盞搖頭道：“這個說不好?！?/br>
    趙瑾道：“我現在就擔心寧黨借機作梗?！?/br>
    沈盞笑了笑，“少主怎么不想想彗孛災星的路徑？”

    他這么一提，趙瑾才重新注意到紙條上，她將內容默念一遍，對著那幾個重要信息重復道：“現于東南隅，其頭至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