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趙瑾低著頭不說話,封遠山又道:“蠻子們怕你不假,可你沒有必要次次都沖在最前面,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范先生想必也教了你許多次,你怎么總也記不???” 她還是沉默著不出聲,封遠山等了一會兒,嘆氣道:“好了不說了,你這一路上都沒消停過,別回營了,直接回府去吧?!?/br> “嗯?!壁w瑾這才應了一聲。 一路上再無他話,臨近營地時,趙瑾忽然輕喝一聲,策馬飛馳而去。 韓遙慌不迭喊:“侯爺!” “讓他去?!狈膺h山道,“有些事他說不出來,也只能這樣來發xiele?!?/br> 趙瑾迎著晨時清冷的風,一路快馳到梁州近郊才逐漸放慢馬速。 劍西的春向來晚至,梁州挨著大漠,綠植難能可見,只有成片的胡楊扎根在此,與黃沙為伴。這里的沙子常年被大漠的風侵蝕著,化成了一道道錯落有致的波紋,紋絡之上豎著密密麻麻的碑石,下邊葬著數不盡的護國英魂。 馬踢了踢蹄子,搖頭晃腦幾下,鼻子里發出沉重的呼氣聲。趙瑾落地,牽著它往前走了幾步,隨后一個人跨進碑林,往深處又走了幾步后,才在其中的一座碑石前停下。 故靳蒼之墓。 趙瑾在碑石前跪下,開口道:“蒼叔,我從邑京回來了。今天來得匆忙,沒給你帶東西,下次再補?!?/br> 回答她的只有漠風吹過胡楊枝葉的細沙聲。 “我今天又莽撞了?!卑肷沃?,她又說了這么一句。 封遠山的話她何嘗不懂,可這些老將都是趙世安留給她的輔將,她知道他們忠心,她比任何人都看重他們。她也不想次次都沖在前面,可如果她不能獨當一面,受難負傷的便會是這些看著她長大的老人們。 她不愿,也不能。 自出生起,她全部的記憶就是這片毫無生機的貧瘠漠土,這里苦不堪言,可是卻有這么一群人心甘情愿地為她賣命。 “沒有下次了?!壁w瑾喃喃低語,“蒼叔,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這次真的說到做到?!?/br> 梁淵侯府聽聞主子歸來,一大早就在忙活,可臨近巳時才見趙瑾姍姍而至。 “瑾哥!” 趙瑾才進府,就見著個少年大步跑來,嘴里還在喊道:“你可算是回來了!”說完之后不等她開口,少年又探頭看了看府外,眨著眼睛問:“就你一個?” “就我一個,怎么?”趙瑾氣定神閑地看著他,“先生今日替我看著營地,不會回來了?!?/br> 少年名叫范芮,是范棨的兒子,他搖搖頭,“沒,我不是問我爹?!?/br> 趙瑾道:“那你問誰?” 范芮道:“不是說你娶了公主嗎?在哪兒呢?” “就你多事?!壁w瑾在他額頭上一彈,自顧自地繼續走。 “哎瑾哥你先別走啊?!狈盾亲妨松先?,“我就是想知道知道,這公主是個什么樣的脾性?!?/br> “你打聽這個做什么?” “我當然得打聽清楚,若是公主脾性不好,日后為難蓉jiejie怎么辦?” 趙瑾腳下一頓,忽然想到秦惜珩之前說的那句“不會為難她”。 范芮看她這驟然沉默的模樣,以為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忙說:“瑾哥,蓉jiejie那么好的人,你可千萬別讓她被公主欺負了?!?/br> 趙瑾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看著他,“我什么時候說了公主脾性不好?” 范芮又問:“那公主是怎樣的?待你好嗎?” “公主……”趙瑾一開口,發現自己想到的全是秦惜珩的好,她們以往的那些不愉快竟然通通被甩在了一旁。 “她挺好的?!壁w瑾心中復雜,丟下這么四個字匆匆就走。 “哎瑾哥……”范芮還要再喊,院墻下就傳來個聲音叫住他,“芮兒?!?/br> “爹?”范芮詫異地看著來人,“瑾哥不是說,您今日要在營中嗎?” 范棨道:“封將軍回來了,也就沒我什么事了?!?/br> “哦?!狈盾切÷曔@么一答,又說:“瑾哥回他院里去了?!?/br> “我知道?!狈稐ふ?,余光又瞥到他身上,問道:“昨日讓你背的書你都會了?” 范芮最怕的就是他爹追問功課,當下脖子一縮,心虛得很,不敢吱聲。 “今日沒空管你,去,自己回去把書背了,下次我問起若是答不上來,罰你一天不許吃飯?!狈稐绤柕叵逻_了管教的命令。 “知道了?!狈盾菓脩玫卮鹪?,但又掛記趙瑾,“那瑾哥他……” “你是沒聽說懷玉連夜趕路不眠不休嗎?”范棨瞪他,“況且丹沙峽昨夜一戰兇險,若非是她帶兵及時趕到,哪能有今日的寧靜。你不讓她好生休息,還一直纏著做什么?” “沒,我只是想……” “別想了,回去溫書?!?/br> 范棨看著他耷拉著腦袋離開,搖搖頭嘆氣后,趕緊往趙瑾的院子去。 趙瑾剛剛卸完甲,就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然后有聲音喊她:“懷玉,可是歇著了?” “先生?”她趕緊套了件外衫就來開門,“先生怎么回來了?” 范棨道:“聽韓遙說,你這一路上不吃不喝,這怎么行?你嬸子做的早膳應當還有多的,走,隨我先去吃一些了再休息?!?/br> 又是韓遙。 趙瑾在心里給他記了一筆,對范棨笑道:“我找靳如討了張餅,吃過之后已經不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