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至少在這醉生夢死的富貴溫柔鄉中,有一個人能真正地體諒她。 月影婆娑,蟲鳴陣陣,她回身望了那緊閉的院門一眼,然后將玉收入懷中,握著花枝淺笑離開。 與秦佑開誠布公后,趙瑾深思一宿,次日一早就去了攬芳樓。 她見了沈盞就問:“前日我來的時候,聽說竹笙病了?他是真病了,還是你有事外出了?” 沈盞笑道:“少主真是敏銳?!?/br> 趙瑾問:“出什么事了?” “少主先坐?!鄙虮K給她倒了一杯水,“那日有人聲稱春闈泄題,這事與范家當年的案子太過相似,屬下便去查了查事情的始末?!?/br> 這正是趙瑾想不通也急于知曉的事情,她問:“這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名舉子找到了嗎?” 沈盞道:“人找到了,但已經死了,具體是什么身份,我們的人還在查?!?/br> 趙瑾又問:“夜先生對這事怎么看?” 沈盞道:“多半是寧黨所為?!?/br> “為何?”趙瑾不解,“朝局如今大半都被他們把控著,他們根本就不需要故技重施,難道崔家有什么人得罪他們了?” 沈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么說,少主已經知道建和十四年的春闈案始末了?” 趙瑾承認,“是?!?/br> 她將昨日與秦佑談話的內容都說了,沈盞聽完長長地嘆氣,“這就是關鍵所在?!?/br> 趙瑾越發不懂,“什么意思?難不成寧相知道燕王一直在偽裝作戲?” “不是燕王?!鄙虮K搖頭,“這次的事情與二十四年前的太像了,少主當年還未出世,所以不知道當時的范家都經歷了什么。寧黨造了這么一出戲,就是要讓少主知曉舊案的全部。燕王也好,旁人也罷,只要這案子再現,當年的明細就一定會落入少主耳中。這就是他們的目的所在?!?/br> “要讓我知道?”趙瑾更加想不通,“我當然知道先生一家沒落至此源自于當年的春闈案,可即便我知曉了舊案的全部,那又能怎樣?” 沈盞的目光也變得更加深沉,“如果圣上當年能強硬一些,范家或許可以保住,老侯爺不至于為了求情而辭官,世子更不會在戰場上逢難,而少主你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孤守梁州,與敦華夫人骨rou分離,天各一方?!?/br> 趙瑾聽得有些呆滯住,過了一會兒苦笑道:“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妄圖用一件舊案來離間我和圣上,只怕不能吧?!?/br> 沈盞道:“倘若圣上要將劍西的軍餉先劃出三成來撥給朔北呢?” 趙瑾只覺得腦中一炸,以為聽錯了,茫然道:“什么?” 沈盞閉了閉眼,悵然道:“朔方開戰在即,但國庫里已經沒有多余的錢了?!?/br> 趙瑾聽著他這話,突然想到了昨日面見楚帝時,對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消息確切嗎?”她問。 “圣上雖然還在猶豫,但最終如何,也說不準?!鄙虮K道。 “那嶺鞍呢?”趙瑾不死心地又問,“北疆危急,嶺鞍的軍餉也要拿出一部分用來支援嗎?” “少主忘了,嶺鞍的軍餉年前就已經撥了?!鄙虮K說著又嘆氣,“有了周茗,嶺南守備軍如今等同于寧家的自家軍,寧澄煥怎么可能會讓自己人餓肚子?!?/br> 趙瑾久久難以平靜,她心里驀然涌起一團火,可卻沒處撒。 沈盞如何看不出她的憤懣,忙說:“少主冷靜,你若是就此表現出來,豈不正中他們下懷?” 一件陳年舊案或許并不能挑起趙瑾對楚帝的不滿,可若是再加上軍餉的事,趙瑾只怕很難釋懷。 她握緊的拳慢慢松開,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啞,“我昨日進宮,圣上尚且猶豫,多半是還沒決定,現在你既然已經對我提起,想必有人動作更快,已經先于圣口將事情傳了出去。三人成虎,只怕容不得圣上再行斟酌了。他們真是……好狠的心?!?/br> 趙瑾的眉眼里雖然還寫著不甘,可情緒已經穩和了許多,沈盞看著她,稍有松氣,“少主能明白這點就好,無論如何,一定不能中了旁人的套?!?/br> “我知道了?!壁w瑾略一點頭,站起身來,“若無他事,我先走了?!?/br> “對了少主?!鄙虮K在身后叫住她。 趙瑾回轉身,“還有什么?” 沈盞道:“圣上身邊有一位謝常侍,叫做謝昕,是內侍省的首官,少主記得離他遠一點?!?/br> 昨日時,趙瑾就對謝昕有幾分好奇,現在沈盞又特地提起,她便問道:“這人究竟是誰?我看圣上好似很信任他?!?/br> 沈盞道:“他從前是侍奉夜先生的陪讀,時常跟著出入宮廷。范家沒落后,圣上念著舊情,將他調入了宮中?!?/br> 趙瑾重新坐下,問道:“圣上念他是范家的舊人,就這么帶在身邊倒也沒有什么不妥,這人究竟怎么了,為何讓我不要靠近?” 沈盞輕聲一嘆,“少主不知,這人正常時還好,可一旦偏執起來,就會像個瘋子。夜先生上次囑咐屬下傳話,讓少主不要與他有什么交涉,省得一不留神被他拿捏住?!?/br> 趙瑾不免覺疑,“他是天子近臣,還能容得了他發瘋?” 沈盞道:“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這再容易不過了。他只要哄好了圣上,不犯什么大錯,就沒人敢對他怎樣。況且……” 他稍稍一停,趙瑾不由得更加好奇,“況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