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兩人各懷心思,對坐著杵了片刻,秦佑又道:“還有一件事,你聽說過庚子血季嗎?” 趙瑾只知道楚帝登基前黨爭嚴重,邑京一片腥風血雨,但是當年具體如何,她并不是十分地清楚,于是道:“還請殿下細說?!?/br> “永康二十二年,是個庚子年。也是我皇祖父,就是先帝在位的最后一年?!鼻赜勇朴频亻_了口,“寧家想憑借皇祖母的后位,扶持一個傀儡上位,也就是當時才八歲的建王,而今的天子?!?/br> “可是皇祖父心中早有儲君人選,他雖不曾明說,可是朝野皆知睿王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選。若要扶持傀儡上位,把持朝政,就得先除了睿王這枚眼中釘。于是,他們選擇從文澤瑞下手?!?/br> 秦佑說著看了趙瑾一眼,“你可能不太知道文澤瑞是誰,他是當時的兵部侍郎,也是睿王的擁護之一。他們偽造信件誣陷文澤瑞私通柔然瀚海部,庚子血季就是從這里開始。這樁案子當時震驚朝野,波及了一系睿王的擁護者,于是不出意外,睿王也沒能幸免,他被扣上通敵謀反的帽子,同樣被陷入其中?!?/br> 他講到這里,已是神色低沉,“無奈皇祖父病倒榻上,即便有范相主政朝事,睿王依舊冤死獄中。此際之下,他只得立了最小的建王為太子,又擇選你祖父和顏清染為帝師太傅,命范茹和寧據共理朝綱,太后垂簾佐政?!?/br> “這場大案前后一共經過了三個月,那三個月內不知牽涉了多少無辜之人。據說那段時日里,邑京上空日日都是血腥氣,甚至在某一月的月中,滿月也是染血的赤紅?!?/br> 趙瑾敏銳地猜出了他的想法,問道:“殿下是覺得,二十年前的舊事與庚子血季有所聯系?” 秦佑道:“當年被牽連在此案之中的官員不少,有那么一兩個漏網之魚存活至今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其實疑心過,這個引我查找真相的人會不會就是當年庚子血季的舊人?!?/br> 趙瑾便問:“睿王可有后人?” 秦佑道:“我也這么想過,但保不準真有可能?!?/br> 兩人對視一眼,再次沉默。 趙瑾掃到他那一排一排的書架,問道:“殿下這兒有庚子血季的卷宗嗎?” “有啊,全著呢,都是我明里暗里偷偷收集起來的。怎么,你想看?”秦佑指了指其中的一排書架,“那塊都是,你要是有這個時間和興致,慢慢看也行?!?/br> 趙瑾瞧了一眼,收回目光。 她沒有這個時間和興致。 秦佑像是料定了她的反應,笑了笑又道:“對了,我聽說你的先生就是范相的幺子,范相與文澤瑞又是至交好友,這樣算來,你先生說不定知道點什么其他內情。待你回了梁州,不如問問他?” 第041章 丹心 第一個問題算是問完了。 秦佑道:“怎么樣,侯爺覺得我答得如何?” “還成吧?!壁w瑾拿食指輕輕點了兩下桌案,繼續問:“那謙王謀反一事呢?” “你好會問啊,這件事我還真的知道點東西?!鼻赜有Σ[瞇地看著她,鼓了鼓掌。 幺伏端了茶水進來,秦佑沏著茶,讓他先下去,然后對趙瑾說:“今天的故事怕是會很長,有勞侯爺陪本王喝幾杯了?!?/br> 趙瑾皮笑rou不笑,“能得殿下青睞,倒是我的福氣了?!?/br> 兩人客套完,又恢復成尋常的樣子,秦佑先道:“從哪里說起呢?就從東寰獵場的御前行刺開始說吧。你不覺得奇怪嗎?那群人既然要對父皇下手,為何要先殺太子?這不是打草驚蛇嗎?” 若是沒有沈盞的告知,趙瑾的確會覺得這里很蹊蹺。 秦佑道:“我后來查證過,那群人與謙王無關。所以我姑且猜測,大皇兄是臨時起意。他不過是看著場面亂,想做一回黃雀,賭一把罷了?!?/br> 趙瑾不知道他查到了什么程度,試探問道:“那殿下知道那群人的底細嗎?” 秦佑攤了攤手,表示并不知道,他揶揄說:“案子已經移交到大理寺了,你不如請你那位老表吃個酒,趁機套話?!?/br> 趙瑾給了個白眼,“我憑白蹚這趟渾水做什么,嫌命長嗎?” 秦佑聳肩,“不是你先問的嗎?早已是局中人了,這渾水你不想沾也得沾?!?/br> 趙瑾擺擺手,懶得再說,“算了算了,說來說去都是你們天家的事,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不敢過問,也不想過問?!?/br> 秦佑笑笑,“你忘了,你也是半個天家人?!?/br> 提起這個,趙瑾就是一肚子怨言,她翻了個白眼道:“我要是有得選,寧愿不要?!?/br> 秦佑道:“那我就比較慘了,出身也不是我能選的。這京中詭譎云涌,我早已見怪不怪了,不過凡事都不是偶然,大皇兄即便此次是臨時起意謀反,但在此之前若是沒有縝密的部署,傅玄柄如何能攻到三秋潭?所以這世上,最怕的不是晴天霹靂,而是蓄謀已久?!?/br> 趙瑾微一挑眉,“比如?” 秦佑看著她,聲音鏗鏘,“比如這次的春闈泄題,我就覺得不是偶然?!?/br>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對上,趙瑾收了懶散,道:“此次春闈之事,我也覺得蹊蹺,聽說建和十四年也出過一起春闈案,殿下可知道其中的明細?” 宗政開一案已經徹底落幕,彭芒章整理完卷宗,按順序將其歸放于庫內。這一列是為建和三十八年而留,此時空空蕩蕩,只有他剛剛放上去的一摞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