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唉——” 譚子若慢慢回轉身來,望著門檻外的地面上拉長了的影子,道:“該讓我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往后呢?我是隱姓埋名留在邑京,還是再赴他處?” 外面的影子道:“今日這事太過突然,我得問過之后才能給你答復。侯爺不會為難你,也不會把事情鬧大,這兩日你先安心住著,切莫多想?!?/br> 譚子若點點頭,察覺外面的影子似是要走,馬上又喊?。骸俺鸶??!?/br> 影子問:“還有事?” “你……”譚子若有些遲疑,但還是收回了原本想說的話,換成了囑咐之語,“你雖守在府中,但也要當心己身?!?/br> “嗯?!庇白愚D身就走了。 譚子若悵然若失地在原地杵了一會兒,幽幽地又是一口嘆氣,“既然是賭,那便賭吧?!?/br> 第040章 陳事 白天的百花大街也不缺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 趙瑾站在綿韻閣門口,抬頭望著那匾牌出了會兒神。 “哎喲喂這不是趙侯爺嗎?怎么擱外面站呢?快進來快進來!” 來的次數多了,她儼然成了個熟客,老鴇看著她就像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忙將人往里面請。 秦佑這幾天日日都在這里,趙瑾直接問:“燕王殿下在哪一間?” 老鴇熱心地領她到了包廂門口,“就是這間了?!?/br> “有勞了?!壁w瑾淡淡一笑,直接推門進去。 鶯鶯燕燕環繞了一屋子,門突然“咯吱”一響,眾人整齊地停住了,紛紛順著聲源處看去。 秦佑從一女懷中探出頭來,見了是她,笑道:“阿瑾啊,怎么過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br> 趙瑾揮手,示意陪酒奏樂的釵環們全部退下。 秦佑放下杯盞,稍微坐直了些,問她:“你不喜歡女色,我給你找幾個小倌來也行啊,干嘛一股腦全給我趕走了,現在沒人給我唱曲,沒人喂我喝酒,多沒趣?!?/br> 趙瑾在他的對桌位置上坐下,輕輕地叩了一下桌面,“我拿殿下當兄弟,殿下卻連真心都不愿意拿出來?!?/br> 秦佑愣了一下,笑說:“阿瑾,你這是……何出此言???” 趙瑾慢慢地說出一個名字:“潭、子、若?!?/br> 秦佑問:“潭子若怎么了?他不是宗政開那個不知道躲在何處的心腹師爺嗎?怎么,難道這人被找著了?” “是啊,人已經找著了,現在就在我府上坐著呢,殿下要去看看嗎?”趙瑾慢條斯理地說,一邊仔細地觀察他臉上的神情。 “案子都結了,還看什么看?”秦佑擺擺手,無甚所謂地說著,“我本就憊于管這樁案子,現在好不容易塵埃落定,還談它做什么?!?/br> “殿下不該好奇,他為何在我的府上嗎?”趙瑾不免覺得好笑,“而且,殿下用完人就扔的?可真是好狠的心啊。他是宗政開的心腹不假,也是你一早就布好的棋子。一枚用來讓我徹底選定立場的好子?!?/br> 她說到最后一句,刻意加重了語氣。 秦佑一愣,旋即像是覺得這話很新鮮,頗有興致地問:“哦?此話怎講?” 趙瑾從從容容道:“我此次入都,明面上為的是壽寧之宴,可實際上,是被迫在圣上和太子之間選定一方。為了不讓我成為太子一黨,你借了這么一只手,在一開始就將我推入了皇權麾下。你一早就知道了我父為寧氏所害,于是將這樁舊事當做籌碼,借旁人之口說出,就是要逼我痛恨寧氏?!?/br> “我雖不知譚子若何時成了你的人,但是他驟然到府中尋我一事,定然是你授意的。這人來得突然,又知曉昔年舊事,你料定我會將他暫藏于府中,日后再做細問。但是宗政開的案子了結后,他也就沒了任何作用,此時他若是繼續留在我的府中,保不準會因為某些事而說漏嘴,將你捅出來。于是你那日,有意無意地故意在我面前提起他,讓我覺得這人不能再留。如此一來,他倒像是被我逐出府的一樣,就此離開得干干凈凈,也不會將你牽扯出水面?!?/br> 秦佑似是在聽人說書一樣,問她:“然后呢?” “然后?”趙瑾冷笑一聲,“然后不是該問殿下你嗎?” “我?呵,我一個酒rou浪子,每天就是混吃等死……” 趙瑾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我今日既然在這兒,殿下就別想再糊弄我了。你費盡心思繞了這么大一圈,不就是想讓我站在你這邊?我話都說得這么清楚了,殿下還要裝到幾時?我專程來找你,就是覺得這事還有得談,否則過了這個村,就再沒這樣的店了?!?/br> 秦佑終于斂下了笑意,面色平靜如水,露出前所未有的肅然來,“那日在東寰獵場,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br> 趙瑾道:“殿下藏得好深啊?,F在再想想,五年前你就在拉攏我。那日在壽宴上我還不曾注意,如今想來,你若真是混吃等死的酒rou紈绔,又怎會教我認人,怎會一一告知我朝官們姓甚名誰?以及后來,在去往獵場的路上,你給我講的那些,就差將南北兩衙的兵力部署全告訴我了。再往近了說,昨日你做東宴請的那些人,個個都能做你的棋子,又或者說,那些人中,有你想刻意拉攏的?!?/br> 秦佑輕輕地揚了揚嘴角,“你裝聾作啞躲在梁州,我吃喝玩樂馳騁邑京,說到底,都是想藏鋒罷了。阿瑾,咱們都是一類人,也算是人以群分,同道為謀不好嗎?咱倆兄弟相稱這么久,怎么還生分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