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江寧洗心臟猛地一緊,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他看到“蘇寒”唇瓣動了動,無聲的說了三個字:別偷懶。 別偷懶……別偷懶……他是在說他。 江寧洗的后背莫名升起了一股寒意,似乎面前的飛劍都不可怕了,真正讓他毛骨悚然的是背后的少年。 那是個十分陌生,極度危險的男人。 江寧洗不敢將這詭異的事情說出來,他收回了視線,心一橫,終于釋放了壓制的所有力量。 筑基三層,整個龍中山脈近千年的歷史中也僅有兩人在十四歲的年紀得到了這樣的修為。 一個是蘇家的長子蘇霜,另一個就是江寧洗。 在他釋放修為的瞬間,許炎森周可可都面露驚色。 江寧洗對他們勾了勾唇,輕聲道:“替我保密?!碑斎?,前提是他們能活下來。 “江師兄,你站到我身后吧?!鄙蛐ぴ坪鋈婚_口。 眾人紛紛轉頭看向他。 沈肖云因為靈氣消耗而面色蒼白,甚至連嘴唇都泛出了青紫色,可是他的一雙眸子卻沉著冷靜,反射的光芒中滿溢著堅毅與執著。 江寧洗三人猛地一震。 說實話,他們都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雖然拼盡了全力,使出了渾身解數,可這就像是臨死前的最后一搏,完全是盡人事聽天命的狀態。 但沈肖云并不是,他是真的覺得,在這樣壓倒性的災難面前,他們能夠活下去。 沈肖云繼續道:“我觀察過了,飛劍大多數是直線攻擊,面廣則承力大,我們豎排站立,這樣能夠降低靈盾的壓力,而我們的力量也可以依次釋放,延續的時間更長一些?!?/br> 這個道理就像是遇到洪水時,人們豎排站立的生存率比橫排站立更高是一樣的。 其實江寧洗他們不是想不到,只是這樣危難關頭,他們內心都被“死亡”的恐懼籠罩,以至于大腦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正常運轉。 沈肖云又道:“我在最前面,江師兄在我后面,接著是許師兄和周師姐……”他微微頓了一下,道,“請讓蘇寒在最后吧?!?/br> 周可可最先反應過來:“你的修為已經耗盡了,不該在最前頭!”豎排站立,修為最高在前頭,之后依次遞減,在他們五人中,沈肖云如今體內的靈氣量絕對是最少的了。 沈肖云搖了搖頭道:“這主意是我提出的,我必須在最前面?!?/br> 他這樣說著,略微冷靜下來的三個人也很快明白了。 成豎排站立,第一人絕對是最危險的,并非是靈盾破了后他會第一個死,而是第一人極有可能因意外而受傷。 什么樣的意外?是源自他們自身的意外。 說白了,他們四人不過是點頭之交,彼此相識而已,遠沒有默契到對彼此的力量都一清二楚的地步,但豎排站立的同時也需要靈氣交替釋放,讓靈盾的力量維持在一個平衡點,剛好能夠抵御飛劍又不至于浪費。 可這個平衡點并不好把握,只要稍有不慎,站在最前頭的那個人就成了箭靶子,后果不堪設想。 在眾人皺眉思考的時候,沈肖云再度開口:“也不僅是這樣,我在前頭是為了能夠讓我們走出這飛劍陣?!?/br> 江寧洗猛地看向他:“你是說……” 沈肖云沉聲道:“對,走出去。這飛劍到底什么時候能停下,沒人能確定,與其在這里空耗,還不如向前走!” 江寧洗想得更多一些,他說道:“萬一前面更危險……” 沈肖云看向他:“不試試怎么能知道?” 一句反問,讓江寧洗徹底沒了話語。 對啊,不試試,不爭取,不努力,怎么能甘心? 沈肖云見他們都冷靜下來,才繼續說道:“我在前面主要是為了帶路,爭取找飛劍沒那么密集的區域走,這樣的靈盾能堅持的時間更長一些,我們走出去的幾率也大?!?/br> 這下沒人反駁了,之前的大段時間,他們全都深陷惶恐與不安,連豎排行走的道理都忽視了,哪里還有精力去熟悉飛劍的走向。 相比較來說,一直觀察的沈肖云是比他們有勝算的。 蘇冰在識海里開口:“我還以為他們會傻到死?!?/br> 蘇寒:“……” 蘇冰懶洋洋地說道:“都是一群溫室里的花朵,你一味護著,只會越來越嬌氣?!?/br> 蘇寒的語氣好了一些:“即便這樣他們也走不出去?!?/br> 蘇冰笑了下。 時間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許炎森的百靈丹藥效已過,周可可的魂獸淡的只剩下一層薄霧,江寧洗的靈氣也只剩下一成左右…… 當然,最慘的是沈肖云,他肩膀被飛劍貫穿,雖然及時止了血,可那黑衣仍是濕淋淋的,血腥味擋都擋不住,但即便如此,他依舊面色沉然,步子極穩,選擇的路仍是最精準的! 說實話,這一個時辰,包含江寧洗在內的三人都對沈肖云心服口服。 哪怕外頭有再多關于他的傳言,但毫無疑問,這小子是個當之無愧的奇才,不只是對修行的領悟,更驚人的是這份在絕境中沉著冷靜的心性! 倘若真能活著出去,他們沒人會想與其為敵。 又是一刻鐘,在所有的力量都消耗一空時,前方終于亮起了曙光。 沒有飛劍了! 他們走出了那九死一生的劍陣! 巨大的喜悅在胸腔里爆炸,這種劫后余生的狂喜是任何沒有體會過的人都無法想象的。 許炎森激動的直接撲向沈肖云,本想是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但沒想到他剛走進,沈肖云身體一軟,竟直接昏死過去。 許炎森焦急道:“沈肖云!” 江寧洗上前,握住沈肖云的手腕,探了探后,他松口氣道:“沒事,暫時暈過去了,我們先……”他一句休整的話說完,周可可的尖叫聲驀地響起。 江寧洗急忙轉頭,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后,他真正體會到了什么是絕望。 走出了飛劍陣并不代表著走出了鎖寶陣。 恰恰相反,他們這是步入了地獄之門。 面前一頭近十丈高的兇獸正張著血盆大口等待他們的到來…… 所有人都力竭,連走一步都難,更遑論與這可怕的兇獸戰斗! 什么是絕望?拼死爭取的劫后余生居然是鏡花水月。 周可可癱軟在地,眸中一片灰敗,丁點兒生機都沒有:“這是頭……六階兇獸?!?/br> 周家擅馭獸,周可可自小就熟讀《獸經》,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六階兇獸意味著什么?意味著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金丹老祖都莫可奈何的可怕存在! 何止是絕望?這已經是宣布死亡。 那兇獸發現了獵物,它呲牙咧嘴地撲過來,眼看著要一口吞掉這幾名少年了。 電光火石間,似是有一道黑芒閃過,誰都沒看清發生了什么,而結果已經血淋淋的擺在了眼前。 十丈高的六階兇獸發出了慘烈的哀鳴聲,接著轟隆一聲,龐大的身體斷成兩截,鮮血像瀑布一樣傾灑而下,幾乎將整個空間都浸泡成血色海洋。 三個少年齊齊抬頭,看到的是站在兇獸之上的修長身影。 血色的映照下,黑衣如墨,額間發被風撩起,英俊的容貌若隱若現…… 許炎森和周可可驚訝地異口同聲:“蘇……蘇寒?” 居高臨下的男人薄唇微揚,輕緩開口:“你們覺得我是?” 第18章 絕對不是! 江寧洗、許炎森和周可可的腦中幾乎同時現出這四個血紅大字。 怎么可能是蘇寒? 即便醒著的三個人都與蘇寒認識了很短的時間,但他們還是非常確定,那個安靜、溫和,也許有些冷淡的蘇寒絕不是眼前這個強大、危險,如同殺神臨世一般的男人。 但是……五官長得一模一樣! 到底是怎么回事?誰都沒力氣去思考更多了。 忽然間,周可可瞳孔猛地一縮,尖聲道:“背后,你的背后!” 蘇冰站在倒地的兇獸尸體上,而就在此時,一個巨大的、如同山一樣的陰影鋪天蓋地而來,因為逆著光,所以很難看清楚,但那可怕的輪廓,驚人的體型,以及刺鼻的腥氣已經代表了一切。 這是一頭力量絕不亞于方才那頭的兇獸的家伙! 而此時,它張著大口,利齒反射著瑩綠色的詭譎毒光,滴下的液體響起了滋啦啦的腐蝕聲,眼看著要一口吞掉那與蘇寒生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了…… 剎那間,他們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可仍是什么都沒看清,反饋給三個少年的只有轟隆隆一聲重物倒地的巨響。 那山一樣的兇獸,那威猛的可能傾盡半個九玄宗都莫可奈何的巨獸,竟然哐當一聲,如同一個單薄的紙老虎,被人輕松撕碎! 如出一轍的一截兩段,綠色的血液蜿蜒而出,同之前的鮮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交錯到一起,彼此相融處映照出近乎于詭異的畫面。 可再怎么樣的詭異都比不上那站在兇獸頭顱之上的男人。 他身上連半點兒血跡都沒沾,明明做下了這么可怕的事,卻平靜得像是喝了一杯茶,飲了一壺酒,輕松得讓人心生懼意。 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 根本無法想象! 三個少年完完全全地目瞪口呆,不要提開口說話了,他們連如何讓大腦轉動起來都做不到了。 徹底傻住了! 然而這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 六階、七階、八階…… 接連三頭兇獸,一擁而上,結果卻仍是一樣的,那可怕的男人甚至都不需要用第二招。 干脆利落地一刀兩半,血腥粗暴,震撼人心! 當這里足足擺了四頭兇獸的尸體時,才徹底平靜下來。 鎖寶陣的第一扇門,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結束了。 蘇冰從高處一躍而下,眼角微瞥:“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