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王蕓原本就長得偏男相,平??春苡杏?,但眼一瞪,嘴角一壓,就讓人忍不住害怕。 余喬偷偷看了看陳繼川,邊想詞邊說:“阿姨,季川會照顧我的?!?/br> “他?他能把自己養活就不錯了,還指望他來照顧你,你也是心大!”她轉過臉,瞪完陳繼川又轉回來瞪余喬,“還有,什么阿姨,扯了證不該叫我媽嗎?” 余喬急忙認錯,“哦,對,媽,您別氣,我一時轉不過來,以后一定不會再叫錯了?!?/br> “嗯,性格倒是挺好的,人也長得好,就不知道吃錯社么藥會看上他?!?/br> 陳繼川很受傷,“媽,有你這么說自己兒子的嗎?” “我說錯了?你瞅瞅你那混樣兒,有半點要當爹的自覺嗎?”王蕓似乎被陳繼川鬧得心力交瘁,她長嘆一口氣,一面絮叨,一面從購物袋里往外掏東西,“也是我命不好,人家都享福了我還得cao心他。我看你手上有個丁點兒大的破鉆戒,是他送的吧?趕緊摘了,擺我面前寒顫我呢?給,這個拿著,立馬換了?!?/br> 她將兩只藍色首飾盒遞給余喬,責令她,“趕緊換?!?/br> 余喬把兩只首飾盒都打開,里頭各自有一只戒,一只鑲著耀眼鉆石,另一只連什么裝飾都沒有,就一個鐵箍。 王蕓說:“他一男的,戴個鐵皮拉環就行了。你們這些小女孩兒現在不是流行拍照發朋友圈嗎?你一會兒拍一個,讓你那些閨蜜們羨慕死!哎,有我微信沒有?我倆加一下?!?/br> 陳繼川忙說:“媽,我來,我來當你們友誼的小橋梁?!?/br> 王蕓依然嫌棄他,繼續埋頭掏東西,“我跟你說,媽從小就想養個女兒,就是政策不允許,要不然我早把他扔了。你看啊,媽給你買了幾套衣服,這個粉紅的套裙,是不是挺可愛的?” 可愛是可愛,但粉紅布料上還要繡花,領口還配蝴蝶結,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這衣服亮得連陳繼川都看不下眼,“媽……喬喬都多大年紀了,還讓她穿粉紅呢,這不埋汰人嘛?!?/br> 王蕓繼續瞪他,“你懂個屁,你那品味也就跟樓下乞丐差不多了。這衣服貴著呢,你少糟蹋我的好心?!?/br> 余喬嚇得趕緊接過來,“我覺得挺好看的,平常上班都穿得死板,現在休假了穿點活潑的也好,謝謝媽?!?/br> 陳繼川和余喬交換眼神,陳繼川默然指控,“你這個叛徒?!?/br> 余喬無奈,“你趕緊閉嘴吧你?!?/br> 王蕓拉著余喬,忙不迭夸她,“還是你乖,不像我兒子,是個討債鬼!哎,再看這個,小毛衣好不好看?” “好看,蠻可愛的?!?/br> 這……一個更比一個花啊…… 等王女士的服裝展覽會落幕,余喬肚子里的雞腿雞翅也已經消化完畢。 而王女士也終于拿出重頭戲,“你嫁到我們家,又沒有拍照又沒有辦酒的,我實在過意不去。這張卡你收著……” “媽……” “還沒完,先別急著感動?!蓖跖烤o接著將房本拿出來,我在對面有一間物業,房子不大,靠山面海,風水不錯,你們也知道那邊的房價高得多離譜,去讀書又沒收入,租房多大壓力???還是住自己的好,順便我已經約好了律師,到時候把這套房轉到你名下,你背井離鄉跟著他過去,我們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就這么一點點心意,你要敢跟我推辭,就是不把我當媽?!?/br> 天降奇財,余喬仿佛被港幣砸昏了頭,老半天沒回過神。 陳繼川趕緊替她把東西收起來,再抱住王女士撒嬌,“媽,那我的呢?也給我買輛車怎么樣?” 王女士冷著臉說:“不怎么樣,每個月讓余喬給你發三千零花,不許抽煙不許喝酒,有情況我立馬告訴你二叔,讓他來訓你?!?/br> 陳繼川委屈大喊,“媽!您還真不把我當親兒子??!” 王蕓只管牽著余喬,“我現在又有女兒又有孫子,要你干嘛?哪涼快哪呆著去?!?/br> 過一會兒又自己找話題,“我跟你說說川兒他爸吧,估計你也聽說過,他爸也是警察,九三年因公犧牲……” 陳繼川插嘴,“不是下了班瞎晃悠的時候出的事兒嗎?” 王蕓在他腰上擰一把,轉過身面對余喬,依然如春風和煦,“突然遇到有人開摩托車搶劫,他爸借了路邊一輛自行車就去追,沒想到,這一追就再也沒回來?!?/br> “對呀,騎車騎得心梗了?!?/br> “你再放屁試試?” 總之,他爸是烈士,為了保護人民群眾財產,犧牲在抓賊的路上。 他閉嘴了,他一輩子受的委屈,攢起來也沒這兩天多,萬一余喬真和王蕓結成聯盟,他以后的日子還怎么過? 因此等王女士走后,他不依不饒地纏著余喬問:“媳婦兒,你還愛不愛我?” 余喬擺弄著王蕓留下來的**,隨口說:“馬馬虎虎吧?!?/br> “馬馬虎虎是什么意思?你不愛我了?” “愛愛愛?!彼瓊€身,不耐煩地回答。過一會兒忽然問:“我以為你爸爸也是緝毒警?!?/br> “以為他也是壯烈犧牲?” “嗯?!?/br> “傻妞,現實哪有那么多英雄事跡,我們這種,大多數時候連犧牲都無聲無息,但你做這一行,如果只為當英雄,那真沒必要,也侮辱了這份事業?!彼麩o所謂地笑起來,態度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嗯……”她朦朦朧朧的,聽懂了,又仿佛仍在困惑。 陳繼川從身后抱住她,小聲說:“**有我好看嗎?看這個發生么呆?我媽以前是做居民區管道架設的,你想想這幾年樓盤開發的速度,就知道她賺多少了?!?/br> “所以我這是……嫁給富二代了?” 陳繼川嚴肅地點頭,“嗯,可以這么說?!?/br> ☆、第68章 驟變 第六十七章驟變 天剛蒙蒙亮,南下的列車在汽笛聲中駛入東站。 乘客接連從睡夢中清醒, 揉著眼盯著車窗外不斷靠近的站臺發呆。 余家寶早已經醒了,他天生警惕, 已然爬出座位,溜到車廂接口處,跟在一位行李眾多的單身婦女背后, 裝作是她的孩子,混過了檢票口,闖入一座繁華而又陌生的城市。 他穩穩地揣著兜里的兩張紅鈔和余喬留下的地址, 壯著膽獨自登上一輛出租車。 “叔叔, 去找個地方?!彼鸭垪l遞給司機。 紅色出出租車離開等客隊伍,一拐彎淹沒在清晨依然擁堵的街道中。 初夏溫暖的晨光中, 余喬從陳繼川的懷中醒來,一睜眼就是他橫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帶著一點孩子氣的占有欲,不舍得與她分隔哪怕一張被的距離。 她靜靜看著眼前安詳恬靜的臉, 忽而伸出手用食指一下一下撩他纖長的睫毛,撩得他打心眼里發癢, 一睜眼握住她手腕, 將“幕后真兇”抓個現行。 “怎么?一早不睡覺,這么癡迷于我的rou體,想趁我不被對我下黑手?”大概是剛醒的緣故,他嗓音沙啞,帶著一股好不做作的慵懶與性感,令她忍不住親一親他嘴角,順利嘗到這天早上第一顆糖。 余喬曲起手指在他突出的喉結上來回滑動,目光落在他光裸的肩頭,似乎饞涎欲滴,“我昨天晚上夢到你?!?/br> “別鬧,癢……夢見什么了?” “夢見我們回到瑞麗,那間酒店,你饑不擇食的第一次?!?/br> “我饑不擇食?也不知道是誰洗完澡披個浴巾就坐我身上……” “你當時怎么想的?” 陳繼川攥住余喬亂摸的手,按在自己腰側,往前貼近她,令他熾熱guntang的胸膛,緊貼她的淺藍色小熊睡衣。 他皺眉想了想才回答:“我那時候覺得這女的胸挺大的,浴巾都遮不住,露了半個球出來……哎哎哎別擰……我說錯了,我當時覺得我怎么那么好命啊,天仙都能看上我,回頭我就上廟里燒香謝觀音菩薩保佑?!?/br> “菩薩還管你這個?” “菩薩不管,你管?!彼f完挺著腰往她身上蹭,他身體溫度驚人,睡褲里還有怪物作祟,囂張得仿佛隨時要咬她一口。 他厚著臉皮壓在她身上掐著她的腰說“”“這幾天都沒空陪你,小蝴蝶想不想鐵柱哥?” 沒等她回答,他摸上一把之后眉開眼笑,“可憐的孩子,想得都哭了,眼淚流我一手?!?/br> “我才沒有!哎……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要臉?”她被他調侃得滿臉通紅,當下抬起腿就要踹他,但畢竟陳繼川是學過格斗的人,當下就將她大腿按住了,困在身下動彈不得。接下來再一臉壞笑地往上頂,“來來來,鐵柱哥跟小蝴蝶打個招呼?!?/br> “別鬧,我不行的……” “怎么不行?好久不見,讓這倆先親個嘴兒唄?!?/br> “親你個頭!快出去,嗯……禽獸,我懷著孩子呢……” “不怕,鐵柱今天主要任務是伺候好小蝴蝶,不干別的……” 他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實在擅長這些,一早把余喬弄得滿身濕汗,弓著腰,一雙腿亂蹬,卻又不得法,難受得要命,又快活得要命。 此后再盯他,兩只眼睛都潤著晶晶亮亮的一層水殼,半點威懾力都沒有。 出租車停在小區門口,司機繞路,一共收一百三十塊,又找給余家寶一張五十塊**,斬斷他回頭路。 小區周邊環境非常好,背靠南山,面朝南海,風輕云淡,天晴時滿地跑的都是貓狗和小朋友,嘻嘻哈哈漫天歡笑。不像福利院,每天陰沉沉,大家都有心事,大家都不開心。 他走過門口時,摸了摸咖啡色卷毛小狗,卻惹來小狗大聲犬吠,原本在一旁低頭玩手機的女主人也趕緊把狗牽走。狗和人都把他當做無家可歸的小乞丐,滿身都是臟污。 他去路旁五金店花十九塊買一把鋒利拆骨刀,出門拆開包裝塞在自己小棉襖下面,從側門繞進小區。 他來到9a,跟著一位剛剛買菜回來的老奶奶進了單元門,乘電梯上十七樓,默默守在樓道口的藍色垃圾桶后側,就像他昨夜,一聲不吭地躺在火車座椅下,等例行查票的列車員慢慢走遠。 陳繼川這么一鬧,就等到中午才出門。 雖然余喬不大想回去,但要過??傔€得回家收拾東西,于是在陳繼川的“我的名字叫鐵柱”的歌聲中,余喬把車開回小區地下停車場。 余喬剛停好車,就聽見身旁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女人的尖叫聲與哭鬧聲交雜,陳繼川按住余喬,“我去看看?!?/br> 他沒走幾步就撞上事發現場,原來是妻子倒車丈夫指揮,妻子一下沒打好方向,車后胎從丈夫大腿上碾過,頓時血rou模糊。 陳繼川蹲下去,把傷者的皮帶抽出來,綁住傷口上端止血,接著打電話叫好救護車,再抽空安慰嚎啕大哭的女人,“放心,沒流多少血,不至于當場就掛,別嚎了老實等救護車吧?!?/br> 他一回頭,余喬已經跟過來,他連忙捂著耳朵對余喬說:“別看了,滿地都是血,你先上去,我等救護車來了就回?!?/br> “好,你自己小心?!?/br> “小事情,學習雷鋒嘛?!?/br> “有點發膩,上樓給我帶杯熱豆漿?!?/br> 他笑嘻嘻地朝余喬敬了個禮,“遵命!一定把豆漿按時帶到!那么就……辛苦領導自己上樓?!?/br> 這原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余喬與從前無數次一樣,慢慢走進9a,進電梯,再按下十七樓按鍵,出電梯時她在想,將來應該把小朋友的戶口落在對面還是鵬城,一個不留神身邊竄出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都沒發覺。 小男孩渾身都是灰,身上的衣服都已經看不出顏色。 他喊她:“jiejie?!?/br> 她回頭,他似猛獸一般沖過來,尖利的拆骨刀一閃而過,晃花了她的眼。 他離她很近,仰著頭,展現出一張稚氣未脫的臉,眼睛里全裝滿了仇恨與憤怒,他看著她,看著她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他用一口并不標準的普通話咬著牙說:“我媽告訴我,你是個出賣親爹的賤貨,你該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