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你媽找你你嚇成這樣干嘛?” 余喬刷著牙走回臥室,腦門子冒汗,“我媽最近……更年期……動不動要找我拼命……” 陳繼川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疼得她差點蹦起來,因此也不認真刷牙了,漱完口臉也沒洗就跑回床上,一定要報復回來。 陳繼川在床上作大字癱,恬不知恥地說:“你要打就打前面吧,前面挺賤,特別喜歡找抽?!?/br> “…………” 最終余喬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一個鐘頭之后,好在路上沒遇上堵車,她花十五分鐘就到碧桂園,一進銷售中心就見到黃慶玲正與售樓小姐聊得火熱,而身邊穿一身休閑裝的,居然是高江。 余喬心里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但黃慶玲在,她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媽,你怎么突然跑這看房來了?打算投資嗎?” 黃慶玲冷冷瞥她一眼,“投什么資,還不是給你看房?!闭f完去看高江,卻是怎么看怎么合意,“我聽小高說你們倆就要定日子了,你上班辛苦,他就像把婚房買在南山,讓你早上能多睡半鐘頭。你看看人家,對你多好,你呢?叫你來看房還推三推四的,怎么就那么多事兒?” 余喬驚訝地看向高江,他卻仍然從容不怕,絕不在臉上露出半點破綻。 她忍下來,準備等黃慶玲走后再和他開誠布公地說清楚。 她心煩意亂,黃慶玲卻不給她喘息時間,徑直拉她上樓,邊走邊說:“我和小高都看中了一戶三室兩廳96平的,24樓帶個小陽臺,采光特別好,布局也不錯,兒童房還是小飄窗,大小也很合適?!?/br> 余喬悶聲說:“高江看中了那是他的事?!?/br> 黃慶玲側過頭瞪她,“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你?高江買房子不都為了跟你結婚???要不人家里幾套房干嘛還買新的?你怎么這么不識好歹呢你?!?/br> 她咬咬唇,“你們看吧,我沒意見?!?/br> 高江適當時候出來打圓場,非常圓融,“阿姨別生氣,喬喬肯定是怪我沒提前說,突然把她叫出來,沒有心理準備?!?/br> 黃慶玲道:“你也別總讓著她,省得把她慣得……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br> 他們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余喬爭不過,干脆徹底閉嘴,一個字不說。 繞著小區走完一圈,高江準備付定金,售樓小姐歡天喜地。 小區已經是第三次開盤,除了在售的兩棟樓之外,對面幾個區已經住滿了人,來來往往十分熱鬧。 黃慶玲夸完房子就開始數落余喬,高江時不時搭上兩句,好心替她解圍。 三人走到小區門口,正要進售樓中心,忽然聽見背后一聲“高總”。 高江回頭,余喬也看過去。 錢佳穿一件粉色衛衣配淺色牛仔褲,馬尾高高,青春逼人。 陳繼川提著兩只印有“百佳超市”的塑料袋,微微弓起背,望著余喬似笑非笑。 錢佳說:“高總,真沒想到又在這里遇到你?!?/br> 高江說:“來這看房,怎么?你也住這?” “沒,來看我一個阿姨,這是我師哥季川。高總是看婚房吧?好事近了?到時候記得給我發請帖?!?/br> “嗯,是快了。你放心,發請帖肯定少不了你?!备呓c她寒暄完畢,側身一讓,向對方介紹,“這是余喬,你見過了。這是我未來岳母,黃慶玲女士?!?/br> 錢佳帶著笑,甜甜道:“黃阿姨好,余喬jiejie好?!?/br> 黃慶玲與錢佳聊起了周邊環境與物業服務,三兩句說完已經算熟人。 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撲倒在草叢中,哇哇大哭。 余喬盯著對面無動于衷的陳繼川,突然想逃。 ☆、第44章 暗涌 第四十三章暗涌 黃慶玲和錢佳聊著聊著,不知怎么的話題就繞到了陳繼川身上,“這小伙子長得挺精神,是你男朋友吧?” 錢佳羞澀地低頭,腳尖點地,“沒呢阿姨,就……是我師哥?!?/br> “噢,那快了,女追男隔層紗嘛?!币晦D眼,黃慶玲已經開始打聽陳繼川的身世背景,“小伙子多大了?在哪高就???也住這個小區?” 陳繼川回避了前面兩個問題,僅僅回答,“我媽住這兒?!?/br> 黃慶玲的熱情不減,視線一分一秒都沒從他臉上移開,“那以后跟我們喬喬就是鄰居啦,要互相幫忙啊,多走動走動,遠親不如近鄰?!?/br> 眼前場面實在過于荒誕,余喬沒能忍住,在彼此熱切的寒暄當中發出一聲突兀的笑。 人人都回過頭來看她,她卻只看著陳繼川。 余喬說:“媽,我要走了?!?/br> 黃慶玲沒反應過來,“什么?走什么走?一起吃飯?!?/br> 但余喬不理,她把包挎上,埋頭快步向前走。 身后傳來黃慶玲尖利的聲音,“哎哎哎,這孩子怎么回事兒,怎么說走就走!” 高江連忙說:“阿姨你別急,我去追她?!?/br> 他大跨步上前,很快追上余喬,“怎么了?突然間生什么氣?” 余喬現在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甚至認為他面目可憎,其心可誅,“抱歉,不想再陪你演戲?!?/br> “什么意思?我以為我們已經有共識?!彼焓謩傁肜?,卻被余喬猛地向后一甩,她手背擦過他側臉,幾乎能算半個耳光。 余喬轉過身停下來,企圖穩住自己起伏波動的情緒,“對不起,我現在真的不想看到你?!?/br> “是我做錯了什么嗎?”他仍然不屈不撓。 “沒有……不是……” 遠遠地,她看見陳繼川已然提著兩袋東西和錢佳一道肩并肩往小區深處走。 這場景刺眼,她只想逃。 余喬收回目光看向高江,“無論如何,我們都沒有可能?!?/br> 高江無奈地攤手,“我想你真的需要休息,打個車回家吧,這件事我們稍后再談?!?/br> “什么時候談都一樣!”她突然大聲起來,幾乎是對著高江吼出這句話,“我是不敢跟我媽提他,但是不代表我會接受你。好了,我們的事情我會和我媽說清楚,也拜托你,不要再自作主張讓我難堪了?!?/br> 高江抬手摸了摸右臉,仍覺得嘴角有一點微微發麻。 他保持笑容,但眼神卻冷得像冰刀,“我本來以為你是聰明人,我們兩個門當戶對,又不把愛情當資本,最適合結婚?!?/br> 余喬重申,“我不會和你結婚的?!?/br> “我知道你有苦衷,也許愛上有婦之夫,也許是他窮困潦倒,讓你沒辦法對伯母開口,不過你媽那個性格你是很清楚的,你一天不結婚她一天不會放棄,等到時候她用跳樓威脅你你才肯再去將就別人?別驚訝,黃阿姨這樣的人我見了多了,為了讓你結婚她什么都干得出來?!彼坪躅H有感觸,聳了聳肩說,“我媽就這樣,去年就威脅要吞安眠藥了。所以,你再考慮考慮,我作為合作伙伴絕對可靠?!?/br> 一輛藍色出租車迎面駛來,高江招手搖停,還記得細心為余喬拉開車門,“今天的事我感到很抱歉,無論如何是我說謊了,你要生氣也是應該的,黃阿姨那邊我會去解釋,你安心回家?!?/br> 高江是循循善誘綿里藏針,她一通脾氣發完,仿佛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一點聲響都沒有。 她坐在出租車后座,卻在想高江的話。 她最害怕的其實并不是陳繼川在緬北深山的經歷,而是對黃慶玲而言,撥開罪與罰,讓余文初早逝的罪魁禍首就是陳繼川。 黃慶玲雖然表面上不說,但余喬心里明白,她從未真真正忘記過余文初。 她怎么敢期待黃慶玲能接受陳繼川? 她捂住胸口,心煩意亂。 這時候電話響起,一個陌生來電。 她接起來,去沒打算先開口,她太累了。 “喬老板要結婚了???準備什么時候給我下請帖?” “陳繼川——”她抬手撫額,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今天的事情我事先不知情?!?/br> “噢,你最近是挺忙的,難怪連買婚房這事兒都是臨時被通知?!?/br> “我媽是個控制欲非常強的人,我到大學畢業之前,連染發都不可以,她性格又硬,又有高血壓,我不敢和她當面吵……我……” “明白,我也覺得那人不錯,臉挺白,眉毛挺細?!?/br> “陳繼川!”她幾乎是心力交瘁,她甚至有些痛恨身邊的人,為什么他們一個個都當她萬能,不允許她出一點點差錯,否則就是萬劫不復,永不錄用,“是不是我說什么都解釋不清?是不是我不可以犯錯?是不是我活該受氣?是不是我一分鐘都不可以走神?陳繼川,我也是人,我承認我沒處理好,但是那時候你在里面連一句承諾都沒有給過我,我一個人應付我媽應付高江,我真的也想偷一點懶,也想得過且過,我……”拖延再拖延,她也沒料到最后發展成這樣一個尷尬局面。 說到這里,她忽然從手機里聽見錢佳的聲音,“師哥,過來吃飯啦?!?/br> 陳繼川應了一聲,正要開口的時候卻發現電話已經掛斷,耳邊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陳繼川握著手機盯著陽臺上的富貴竹發愣,等錢佳從餐廳跑過來叫他,他才回過神,去洗手吃飯。 屋內四室兩廳,大戶型,南北通透,現在已漲到七萬五一平米。 長方形餐桌只坐了四個人,保姆還在廚房收拾,母親王蕓依然冷著臉,嘴角下壓,不肯給他好臉色。 錢佳端起酒杯,“來來來,阿姨我們喝一杯,慶祝師哥告別過去,重新開始?!?/br> 陳繼川端杯,王蕓才慢慢動作,兩母子沒碰杯,陳繼川就已經一仰脖灌完半杯紅酒。 喝完也不說話,只顧悶頭吃飯。 隔一陣,王蕓對他說:“你敬錢佳一杯,這段時間多虧她陪我,你該謝謝人家?!?/br> 沒料到陳繼川一動不動,把嘴里的rou吞了,拿紙巾擦了擦嘴,說:“那以后別來了,你一個小姑娘老找人老大媽玩兒算什么事兒???吃完飯一起跳廣場舞還是一桌打麻將???” “師哥……”錢佳紅了眼,要哭。 王蕓臉上陰云密布,“怎么說話的你!你倆從小一塊長大,有你這么欺負人的嗎?” “我這是讓她及時醒悟,從前都說多少回了,我嘴皮子都磨壞了怎么還這么軸?!?/br> “季川!” “媽,我還有個事兒跟您說說?!?/br> 王蕓哪里理他,恨不得當場就拿筷子啪啪抽他臉。 反正他臉皮厚,沒人理也自己說自己的,“我就不回來住了,我住我媳婦兒那?!?/br> 王蕓一凜,“你哪來的媳婦兒?又跟我扯謊!” “真的,挺好一姑娘,抽空領回來給您瞅瞅?!?/br> “有好的能看得上你?” “嗯,估計是豬油蒙了心了?!彼酒饋頊蕚渥?,“您回頭跟我二叔說說,我真不準備繼續干了,覺得沒什么意思,也不想給隊里抹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