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嗯,我就看不過眼,隨手幫個忙?!?/br> “破德行?!焙攘藵M肚子西北風,余文初總算愿意進房間,交代陳繼川,“留下吃個飯再走,以后想一桌吃飯都難了?!?/br> 陳繼川說:“確實是,不大可能了?!?/br> 余文初卻說:“也沒必要這么悲觀,想見總能見得到?!?/br> 晚上,孟偉纏著陳繼川,央求他一定帶他去緬北,“川哥算我求你,帶我去見見世面?!?/br> 陳繼川癱在沙發上,提不上勁,“窮鄉僻壤的,有什么意思……” “我就想去見見大人物,干一票大的!” “你知道這事兒有多大?一出錯,進去就得吃槍子?!?/br> “我不怕?!泵蟼バ坌臐M滿,“我天生就是干這個的,我不孬!” “你爸也就這么沒的,你真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都是要死的,活利索了再死也值了?!?/br> 陳繼川罵了句“傻逼”,心里煩,索性閉著眼再不答話。 ☆、第23章 突變 第二十三章突變 冷空氣南下,氣溫驟降,海風也冷得打哆嗦。 初八復工,年輕人再度涌回市內,街口巷尾熱鬧起來,然而泯然于人潮的無力感卻絲毫沒有減弱。 她有些茫然,一顆心漂浮在半空,偶然間會失憶,幾乎忘了自己是誰。 同時間,瑞麗的寒潮已然敗走東南。 剛出關,陳繼川開車,副駕坐的孟偉,朗昆坐后座。 余文初出關晚了,還沒到。 陳繼川把車停在緬北狹窄的小路旁,手肘搭在車窗上,抽著煙從后視鏡里觀察四周。 朗昆也從后視鏡里看他,兩個人的視線在鏡面交匯,朗昆凝住他,眼露兇光,陳繼川微微一哂,把煙扔進草叢,“文哥來了”。 他也沒去接人,徑直發動汽車開在前面。 風很暖,太陽高升。 小路兩旁擠滿了戴斗笠的緬甸農民,穿得像七八十年代的中國人,肩挑扁擔、背著背簍,富裕一點的開一輛摩托車,載上一家人去趕新年第一趟集。 孟偉手心出汗,左顧右盼間,連礦泉水瓶都握不緊。 朗昆踹他椅背,“慫狗,這就他媽嚇尿了?” 孟偉轉過身狠狠瞪他,“你他媽說誰慫狗?” “說你呢,傻逼?!彼笱垩劭衾锶藗€假東西,和右眼的兇悍作對比,透出一種陰森的詭異。 “你他媽再說一句試試!”兩只斗雞都豎高脖子,再來一個回合肯定要在車里打起來。 陳繼川伸手把孟偉按回座位,“吵什么吵,不想活了?” 朗昆笑起來,露出一口黃牙,陰陽怪氣,“喲吼,可以啊,還沒出頭呢,就當自是大哥了?!?/br> 陳繼川沒理他,他接著又說:“誰死誰活還他媽不一定?!?/br> “是不一定?!标惱^川右轉方向盤,上了另一條小道,“要不咱們再試試手?” 朗昆或許想起來一個多月前被他三拳打壞左眼的場景,陳繼川狠起來活活是一頭狼,咬住就不松口。他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像是認了,但更像是在磨牙。 余文初的車跟上來,兩輛車都轉到山道上,到盡頭再下車步行一段,密林中阮籍的人和貨都已經到齊。 阮籍沒來,他旗下得力助手邦泰負責押貨。 邦泰也就一米六高,又黑又瘦,像只野猴,見了面也不打招呼,滿臉的不耐煩,cao一口生硬的中文問陳繼川,“沒帶尾巴吧?” 陳繼川點了煙遞給他,“路上安安靜靜,連個鬼影都沒見到?!?/br> 邦泰嘬著煙,還是不放心,“你們公安……很厲害,不要害我們?!?/br> 余文初正在驗貨,說到這里也抬頭插話,“又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你要是怕,就跟阮籍說換個人來,甭他媽跟我們啰嗦?!?/br> 邦泰嘿嘿笑兩聲,挨了罵也還是賠笑臉,“余老大,怎么樣?貨好不好?” “還成吧?!庇辔某跏箓€眼色,陳繼川轉過身從駕駛座底下抽出一只棕色行李袋扔給邦泰。 邦泰顛一顛分量,滿意地露出上下兩排黑漆漆爛牙,“r!d!” 下面的人開始搬貨,陳繼川調侃他,“怎么最近還學倆英文字了?” 邦泰道:“要跟美國人做生意,學兩句表示誠意?!?/br> 錢貨兩訖,到了返程的時候,也正是收網的契機。 頭疼了一上午,余喬心神不寧,去醫院看急診也沒查出大問題,醫生用常識判斷,建議這位全力拼事業的女士注意休息。 她提早回家,吞兩篇感冒藥倒頭就睡,沒料到噩夢連連,醒來時卻什么都不記得。 打開床頭燈,手機顯示下午五點。 似乎太陽還未落山,但她害怕,拿起電話撥給小曼。 小曼的聲音充滿活力,“想我了?” 余喬咳嗽兩聲,隨口問:“你還在汕頭?” 小曼咕噥說:“辦刑案就是這個樣子啦,辦手續也推三阻四的,說什么領導不在,那我就死守在這等他們領導回來?!?/br> “這次是什么案子?” “金融詐騙,哎,汕頭個小地方,真是富得流油,數額大得能判三百次槍斃?!?/br> “小曼?!?/br> “怎么了?” 余喬說:“我做惡夢,嚇醒了?!?/br> 小曼大笑,“是不是嚇得不敢睡覺了?你這時候應該打電話給你男朋友啊,讓他趕快打個飛的來陪你?!?/br> 余喬心里一沉,“我更擔心他?!?/br> 小曼問:“怎么說?” 余喬猶豫道:“我總是害怕……怕他出事?!?/br> 小曼沒當一回事,“想人家就打給電話給他唄?!?/br> “不太好……”里面的內情她不能點明,“可能不方便接我電話?!?/br> “那你就方便來吵我啊……”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回程余文初的車在前,陳繼川在后,末尾跟一輛載滿水果的小卡。 車開上小路,再左拐就到雙車道。 朗昆吹著口哨,難得有個好心情。 孟偉見到了“大世面”,總算心滿意足。 陳繼川緊繃身體,一刻也不敢放松。 頭頂樹蔭快速后退,路口就在眼前—— 回境內雖然也麻煩,但散開貨再集中,各有各的辦法。 忽然一輛黑色吉普車橫空出現,擋在路中央。 余文初的車立刻調轉方向往后,陳繼川也跟著轉向,但后面一樣有追兵,把狹窄山道堵得水泄不通。 關鍵時刻各憑本事,余文初跳下車往山間跑,朗昆不要命地去追,陳繼川不動聲色,貓腰跟上。 身后已經有人開出第一槍,小卡上的人一個沒跑,全留下和公安搏斗。 余文初喊一聲分開跑,一行人立刻分成兩隊。 陳繼川瞥見余文初那隊有老鄭帶隊去追,因而居然跟上朗昆,順著小河往大山深處去。 幾個人不要命地跑,朗昆跑得滿臉通紅,氣都喘不上,還沒忘了回頭沖人喊,“你他媽跟著老子干什么?有病啊你?!?/br> 陳繼川向前大跨步,跳過一道深坑,這種時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我他媽就喜歡跟著你,怎么?不讓???” 朗昆剛要罵娘,就聽見一聲呼救,孟偉掉進坑里,他沒停留,繼續跑,陳繼川猶豫一陣還是掉頭跟上,跑一陣也沒見孟偉爬上來,恐怕摔斷了腿,只能在坑里待著。 眼前朗昆漸漸脫力,陳繼川躍起,一把將他撲倒在地。兩個人就在小山坡上打起來,拼的是生死債。 陳繼川身手矯健,出拳利落,擒拿更像是從流水線上培訓下來,一套一套都是標準動作。 朗昆就是恨他這一點,每次動手,都讓他想起被公安追得滿地跑的情景。 但他左眼挨了一拳,很快被按倒。 朗昆吐出一口血沫,咧嘴大笑,“為了搞我,連警察都不怕了?” 陳繼川死盯著他,不說話,將他翻個身兩手折在背后,正要用塑料約束帶把他銬起來。 朗昆道:“你不怕警察,因為你他媽就是警察?!?/br> 見沒人答,他繼續說:“抓我,拿回去邀功,又不用親手抓文哥,你他媽想得挺好?!?/br> 陳繼川一把按住他后腦,往草地里扎了個猛子,“要廢話等進了牢里和律師說吧?!?/br> 他抬頭,頭皮一緊。 “川哥……你騙我……” 孟偉快要握不住他的槍。 小曼說:“我剛見過當事人,氣質儒雅,風度翩翩,海歸金融碩士,在牢里也光芒萬丈,可惜涉案金額太大,最多爭取到無期?!?/br> 她被剁椒魚頭辣得直喘氣,連灌兩杯茶也沒得到緩解。 對面的余喬顯得心不在焉,“加加減減,再出來連頭發都白了,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