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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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隨云懷抱著兒子靠在床頭,喜愛的逗弄著要與他說話的兒子,“皇太后省親,住在攝政王府。本王總得避避嫌的好?!?/br> 聞言,顧青麥略挑著眉,心中直是苦笑。這個夜柔,還不死心?難怪婆婆沒有來,肯定是拖著夜柔腳步的原因。再怎么說,夜柔省親是省長輩,東方隨云半路開溜也不為過。想到這里,顧青麥笑道:“避嫌?避什么嫌?身正不怕影子斜。這般躲避,倒顯得有鬼似的?!?/br> 聽慣自家娘子的揶揄戲謔,見她正麻利的鋪著搖藍中的薄衾,東方隨云回道:“娘子,這隱水山只怕住不長久了?!?/br>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你能夠躲到哪里去?依我看,還不如辭了那什么勞什子的攝政王爺之職,少與廟堂接觸即是?;侍笞跃蜎]有借口時不時的傳你覲見了?!?/br> “本王雖然不待見先帝,本王雖然也不待見皇太后,但我當初在舅舅臨終前答應過,好好照顧夜柔,唉……” 夜柔年紀青青就獨守空閨,說起來這境況是有些慘。但人生是公平的,一如原來你只吃甜的,后來必有苦頭吃。一如你原來吃過苦頭,后來必有甜頭嘗。夜柔就是先嘗盡了甜頭的那一類人。鋪好搖藍中的一切,顧青麥回頭說道:“皇太后如今衣食無憂,舅舅在天之靈當瞑目了。再說弘文雖然年幼,但經你教導幾年,我看著還行。以后他的作為當在先帝之上。你還愁什么?” “再等等吧,等弘文親政了,我才能全然放下心來,才覺得是不負舅舅的臨終囑托?!?/br> “嗯,我等你?!闭f著話,顧青麥坐到床緣,偎在自家夫婿的懷中。 東方隨云有些感動的將自家娘子摟緊了三分,“本來為夫是想給你創造一片桃源,可不想又將娘子扯進廟堂。娘子,你要相信為夫。等弘文親政,為夫就將家搬到嶺云馬場,那里離大風鎮也近,到時候我們還可以時常和岳父走動。然后,為夫還要買一條戰船,帶著你們母子,遨游五湖四海,一如藍兄般,我們一起見識見識海那邊的國家和皇朝?!?/br> “好啊?!?/br> 一手抱著自家娘子,一手抱著兒子,東方隨云覺得相當的滿足。一時間困意襲來,就那般靠在床邊瞇起了眼。 知道他長期忙于朝務,費心勞神,顧青麥有絲心疼,只是悄悄的從他的手中抱過兒子,又小心翼翼的扶著他躺下,這才躡手躡腳的將已然熟睡的兒子放在了搖藍中。 夜色悄然降臨,守著父子一下午的顧青麥亦是靠在床頭打了個盹。 正要進入淺眠,多年形成的警覺告訴她,有人! 她霍地睜開眼,丈夫仍舊睡得熟,可搖藍中的兒子已無了蹤影。她輕呼一聲,熟悉的藏波羅花的味道傳入鼻端,她的心狂跳起來,“四師傅?!?/br> 沿著藏波羅花香的味道,顧青麥一路狂追,直至隱水山的臥龍灣附近。她猛地定住腳,眼中淺濕的看著前方那一抹孤傲的雪衣身影。 “四師傅?!?/br> “懷故?!?/br> “四師傅,真的是你嗎?”顧青麥一邊說著話,一邊向孤傲的身影走近。伸出手,摸著熟悉的容顏,原來不是夢,是真的,四師傅醒過來了。 “懷故,四師傅答應了你,一定要活下來,那四師傅就要對我的懷故一諾千金?!彼膸煾狄贿呎f著話,一邊將愛徒摸著自己臉頰的手抓住,“你每天在四師傅的病榻前哭著求四師傅醒過來,四師傅都知道,只是,四師傅始終走不過那層迷霧。如今,四師傅走出來了,你可高興?” 顧青麥急忙點頭,“高興?!?/br> “一如當初,我們師徒要闖深淵之城時,為師不想將那母蠱永遠的載在身上,于是,為師運用功力克服了母蠱,將母蠱從為師的身體中驅散。那個時候,我的懷故笑得很是開心?!?/br> ‘嗯’了一聲,顧青麥的臉上展現笑顏?!斑€是四師傅厲害,懷故很是汗顏,終究沒有將四師傅的武學造詣學個透徹,要不然,將不會有這一頭的紅發?!?/br> 那一笑,似乎讓他又看到原來的那個小人兒,四師傅只覺得心酸難忍,“懷故,你可有后悔師從為師?” 眼中已有了淺濕,顧青麥直是搖頭,“懷故一生中最值得慶幸的事就是認識了四師傅,做了四師傅的徒兒。是四師傅教會懷故如何做人?如何成長?如何笑看紅塵?如何看待愛恨情仇?四師傅教導懷故的一切,為懷故所做的一切,都將是懷故此生最大的財富。任誰也比不上?!?/br> 笑得柔和,四師傅的臉上透出神圣的光彩,“他呢?” 知道說的是東方隨云。顧青麥含淚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這里,有一片地兒,永遠屬于四師傅。任何人,不能觸及?!蹦抢镫[藏著一份超越了男女情愛的感情,隱藏著一份超脫了師徒之愛的親情。沒有情欲橫流,沒有愛戀nongnong,有的是彼此的牽掛,有的是彼此的相知。 “好、好、好!”一笑之下,那初升的月兒皆無了光彩,四師傅輕撫著懷中已是睜開了眼睛怔怔的盯著他的東方七七,“懷故,他長得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br> 她進師門的時候,四師傅也是這般抱著她的吧,這一抱,就抱了許多年。多少個日日夜夜,多少個春夏秋冬,四師傅是最關心、最寵愛她的人??扇松呛纹涞南矚g和人開玩笑,當她長大了,懵懂的情愛逐漸滋生的時候,偏偏的,是另外一個男人以他的霸道、強權、無賴、深情擄獲了她,讓她的心和那個男人一起沉淪,心再也不能為另外的人開啟。即便是四師傅也不能! 眼見愛徒眼中淚水滾滾而下,四師傅輕嘆一聲,伸手將愛徒臉上的淚一一撫去,“不過一世,為師已知不得的心痛心酸。那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心痛心酸,又將是何等的傷心絕望?” “四師傅,你說什么?” “懷故,還當你是小時候,和為師奔跑在吉隆草原上的時候,如何?” 顧青麥‘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四師傅低下頭,將唇印在愛徒那曇花烙的印記上,“若我的懷故永遠不長大多好,若時間能夠停止該有多好。若……可一切,該來的都要來,該走的都要走。但是,懷故,為師從來不后悔自己做過的選擇?!?/br>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正常的活下去,才會有了今天幸福的生活。顧青麥的眼中再度淺濕。伸手緊緊的抱住四師傅的腰身,將頭帖在他的胸前,任自己的淚水染濕他的衣襟。 “一如我的懷故當年為了救為師,不惜拋掉自己的性命令我們師徒奇跡般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如我的懷故為了救為師,不惜千難萬難的弄來母蠱。懷故,我們彼此是如此的相似、相識、相知,就似一個人般,你還哭什么呢?該笑才是?!?/br> 是知己嗎?不是! 是親人嗎?也不是! 是情人嗎?更不是! 原來,他們是一個人! 顧青麥抬頭燦然一笑,額間的曇花徐徐開放,在月色下,額外的耀眼。 四師傅修長的大手輕撫著那徐徐開放的曇花,“我怎么會忘記?怎么能忘記?”半晌,他長嘆一聲,收回手輕輕的抓住東方七七已然伸過來的小手,“懷故,為師要將他培養成又一個你,可好?” 東方七七誰都不認,能夠認四師傅且帶絲討好的諂笑,并且拼命的想摸四師傅的臉,看來他們確實有緣?!昂?!” 毅然轉身,四師傅抱著東方七七往遠方走去,“懷故,保重!” “嗯!” 夜風徐徐吹來,也不知過了多久,顧青麥臉上的淚珠早已干透。心突地澄澈起來,看著遠方的夜空,她會心一笑。 一聲冷哼在她的身后響起,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懷故,我的懷故……” 顧青麥‘噗哧’一笑,轉頭看著身后那傲然欣長的身影,“你到底想怎么樣?” 東方隨云有些不甘心的上前,直是盯著她的鳳眸,抓起她的小手捂近自己的胸口,“我欲何求?執子之手。相看變老,至死方休。此生如廝,足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