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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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學生,別亂花錢了?!?/br> “不行,要么我拿,要么平攤,你自己選?!?/br> 米盛聽著他強勢的發言,笑了出來,陳星澤被那笑引誘,抱住他。他讓米盛躺在自己懷里,米盛伸出手指摸他的臉。 “你這么想養我?” “對啊,我養得了的,我自己有賺錢?!?/br> 陳星澤大二開始就接了一些作曲的活,以前全當娛樂練手,自從跟米盛在一起后,他也開始認真規劃工作和生活。 陳星澤還專門找了個時間,回家跟父母坦白米盛的事,他省略了一些可說可不說的,只把隱瞞不了的事告訴他們。 “什么?”吳行芝瞠目結舌,“比你大十歲?!” “啊?!?/br> “那他現在三十多了?” “是啊,還年輕著呢?!?/br> “陳星澤!” 陳星澤清清嗓子,“年齡嘛,也就那么回事了,你知道我上海有個同學大三就結婚了,女朋友比他大七歲,南方都不怎么在乎年齡的,我們這邊太落后了?!?/br> 吳行芝怒道:“你少跟我來這套,我又不是沒有上海的朋友!” 陳河坐在沙發里抽煙,沉聲道:“先別吵,你再具體說說他的情況,家庭、學歷、工作,這些都怎么樣?” 這些……貌似都不怎么樣。 陳河凝眉,“你不是讓人給騙了吧?!?/br> 陳星澤:“不可能,我們認識很久了?!?/br> 陳河:“那怎么從沒聽你說過他?!?/br> 陳星澤垂頭坐在沙發里。 “我……剛開始,沒有那樣看他?!?/br> 如今回想,他十六歲認識米盛,十七歲見到他,十八歲與他分開。在那段燦爛與痛苦并行的歲月里,他全身心都灌注在尤小林和陸昊身上,米盛似乎始終游離,又好像無處不在。 “爸,媽,我是認真的,你先讓我們交往看看吧?!?/br> 吳行芝低聲說:“你的條件明明可以找更好的?!?/br> “不會有更好的了?!?/br> 陳星澤越長大越覺得,人一生的精力有限的。他太早熟了,很小的時候就燃燒了滿腔愛意。而他又是慢熱的,每段感情都綿綿多年。十八歲之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間,他現在寫的每一首歌,譜的每一段曲,根源都在那里。 如今他再難提起精神去重復同樣的事了,重新了解,重新愛上,重新付出一切。就算真的做到,可一想到那人都不曾認識當初那個幼稚又深情的自己,他就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么。 或許老人們口中那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就是這種感覺。 始終存在于他感情生活中的人,只有米盛。 在沉默之中,陳河說:“如果真的喜歡就交往看看吧,你長大了,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記得要自愛自重,你始終是個男人,要懂得責任和擔當?!?/br> 陳星澤覺得自己上輩子大概是個得道高人,普渡了眾生,這輩子才有幸能投胎到這樣的家庭里。 陳星澤搬出了宿舍,跟米盛住在一起。收拾行李的時候,施愷坐在一旁問:“你這么早就要定下來了?” “早嗎,我比你們都大一歲呢?!?/br> 施愷撇嘴,“一歲算什么,十歲才了不起?!?/br> 陳星澤聽出他的意思,回頭攻氣十足地掐掐他的臉。 “不許說他?!?/br> 之前陳星澤一直覺得米盛是那種很喜歡玩的人,但真的一起生活之后,他意外發現米盛比他想得宅得多,不工作時基本不會出門。 陳星澤自從決定跟米盛同居,就再也也沒向家里要過錢,這是米盛的要求。米盛自己跟親人的關系僵硬,他或多或少將這種思想延伸到陳星澤的家庭上。在他看來,陳星澤的父母能同意他們同居已是天大的開恩,如果再讓他們花錢,總有一天會物極必反,好運到頭。 “不用你家里拿錢,我也可以供你念書?!?/br> 陳星澤看著一本正經說這番話的米盛,心中酸軟,他將他抱在懷里,用臉使勁蹭。米盛被他蹭笑了,捧著他的臉吻下去。 不過吳行芝怕他們辛苦,經常偷偷給陳星澤打過錢,陳星澤手頭寬裕了就會帶米盛出去吃好吃的,一年下來,滬上街街角角被他們吃了個遍。陳星澤最喜歡去烏魯木齊中路上的一家北京火鍋店,門面不大,是他無意間發現的。他愛吃他們家的羊rou,幾乎每周都要拉著米盛去一次。最后老板跟他們熟了,秋天的時候送給他們四只醉蟹,據說是專門請大師上門腌制的,在外面一只要賣到兩百塊。 米盛時常掛念家里,陳星澤就主動聯系米婕,雖然米婕對米盛總沒有好臉,但意外地對陳星澤印象還不錯。陳星澤仗著自己年輕,死皮賴臉纏著她,有幾次還真的成功叫出她和她丈夫來到上海,兩家一起吃了飯。米盛母親的情況有所好轉,父親的病也將就維持著。米盛自覺虧欠家庭,他和陳星澤平日節省,余下的錢都打給米婕幫父母安度晚年。 生活落到柴米油鹽上,穩定而平淡。 偶爾太過平淡的時候,米盛會帶來一些驚喜。譬如某日逛超市,米盛隨手拿了一袋喜之郎果凍,陳星澤驚訝他這么大人還愛吃小孩子的零食,米盛但笑不語。晚上吃完飯,米盛去洗了澡,出來的時候風情萬種。陳星澤立馬摘了耳機,一個惡狗撲食將米盛按在床上。米盛讓他躺好,坐在他身上,一手解開他的褲鏈,一手拿來顆果凍含在嘴里。 那天陳星澤被全新的觸感刺激得險些早泄,最后米盛趴在汗流浹背的陳星澤身上,小聲問他:“你喜不喜歡小孩子的零食?” 陳星澤興奮難耐,翻身將米盛壓在身下,用被子將兩人蒙住,在里面撓他癢癢。夜深人靜,在無人看到的角落里,戀人們的笑聲如玉珠落盤。 但生活也不全是一帆風順。 隨著校園時代的結束,陳星澤慢慢步入社會,發展事業。他有過成功,也有過失敗,因為初生牛犢闖出了些名堂,也因為年少輕狂遭受到過打擊。但不管遇到再大困難,只要想到米盛還在那個小家等著他,陳星澤的心就會冷靜下來。 工作越來越繁忙,可供消耗的慢時光變少了,所有人都開始精簡自己的社交圈。陳星澤沒有刻意為之,但等他回神時,發現身邊最牢固的朋友圈子,已然是以施愷為代表的同志友人。 他越發理解物以類聚的生物本能。 陳星澤沒有隱瞞自己的性向,他跟米盛同居的事也被一些同事知道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尤小林,很多人在對他說完“惡心”之后,永遠都不會向他道歉。 陳星澤有時也會被突如其來的惡意傷害,但好在……好在還有米盛,好在還有那些至真至純的記憶在。他總是安慰自己,不要緊,他心底那片凈土是光明的。社會越是復雜骯臟,他越該感謝老天待他不薄。他曾付出過的,和承接過的,那些毫無雜質的愛意,全已化作春泥回來保護他。 生活在磨煉中行進。 陳星澤與米盛交往過程中,最深的一次矛盾發生在他畢業的第二年。 這一年,陸昊回國了。 陳星澤開始有陸昊的消息是在大三的時候,他們高中班級里還有幾個去美國的同學,陳星澤從其中一個人那知道了陸昊的社交賬號,國內登不了外網,他專門買了個vpn翻墻看他。 陸昊已經拿到了美國綠卡,他拿綠卡的方法有些特別,直接去參軍了。陳星澤看到他的社交賬號上有一些穿著軍裝的照片,跟一群老外混在一起,嘻嘻哈哈,帽子歪戴,鼓吹著資本主義的自由邪風。 從他沒心沒肺的笑容里已經看不出一點傷痛,但是在他室友母親病逝的時候,他發了一條狀態,“老天好像特別喜歡把相似命運的人湊到一起?!?/br> 從這句話里,多多少少能看出一點從前的痕跡。 陳星澤也看到陸昊交了女朋友,他交得快分得也快,女友有國人也有洋人。他最后處的是個留學生,這次似乎認真起來了,兩人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旅行。 陳星澤閑來無事就會登上賬號看看他們又去哪玩了,發了什么照片。他看陸昊如此喜歡自己的女朋友,內心多少也有一點失落,但很快就能調整好。 陸昊與女友處了三年,后來有一天起了爭執,兩人鬧分手。陸昊發了條消息,“我可能是個混蛋?!迸睫D發了這條消息,評價兩字,“沒錯?!?/br> 兩人鬧別扭,雙方的朋友們都在勸他們和好。陳星澤也很擔心,某個周末,他大中午登上去看,恰好陸昊更新了一條狀態。陳星澤算算時差,知道陸昊熬夜了。 陸昊發的是一張滿是空酒瓶的桌子,配了一句話—— “我可能再也不能像那樣對一個人好了?!?/br> 他發完這條消息,五分鐘后又刪掉了。 陳星澤久久坐在桌前,最后扣上電腦,進洗手間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分別七年多,陳星澤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很少回憶關于陸昊的事。而這也是陸昊第一次在社交軟件上提及那段過去。他這一句話開啟了陳星澤回憶的大門,陳星澤想起他們在羽毛球班的初見,想起他們在校一起打籃球,想起他們在平安夜去滑雪。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最后哭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他怕米盛發現,特地開了淋浴裝作洗澡。期間米盛敲了敲門,陳星澤嚇一跳,米盛在外說:“我去買點菜,等會回來?!标愋菨筛械叫疫\,松了松嗓子,說:“好?!?/br> 他不知道,米盛其實一直在樓下抽煙。 陳星澤以為米盛不知道他看陸昊的消息,但怎么可能呢,對米盛而言,陳星澤幾乎是他的全部了,他所有的心事,開心的,痛苦的,米盛都知道。 他只是在忍。 沒多久陸昊就回國了,為了探親,順便參加尤小林的婚禮。 尤小林成家很早,研究生剛畢業就結婚了,女友是大學同學。他的婚禮在北京舉行,邀請了很多同學。陳星澤也是那時跟陸昊取得了聯系,陸昊先給陳星澤打了電話,問他去不去尤小林的婚禮,陳星澤說當然會去,陸昊笑道:“那我也去,好久沒見,正好聚一聚?!?/br> 婚禮在一個冬天,陳星澤做好了聚會的準備,然后去找米盛說。 但米盛不同意。 之前在網上看看消息也就算了,現在陳星澤要去見陸昊,米盛無論如何也不能允許。 米盛太害怕陸昊這個人了,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怕。 陳星澤越是軟磨硬泡,米盛就越生氣,最后直接翻臉。 “你敢去就別再回來?!?/br> 陳星澤被兇得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 “你好意思問我怎么了?” “我去參加同學婚禮也不行?” “你只是去參加同學婚禮?” 米盛直直地盯著他,想要給他看穿一樣?!霸趺床徽f話,心虛了?” “我心虛什么,”陳星澤皺眉,“你別總這么疑神疑鬼行不行,我參加的是婚禮,婚禮你懂不懂?” 看他依然在狡辯,米盛氣得臉色發紅。 “你是去見結婚的那個嗎?你想見的是沒結婚的那個吧!” 陳星澤一愣,終于反應過來。 “你怎么知道陸昊要去?” “我不能知道?” 陳星澤忽然想起米盛最近經常動他的手機和電腦,他問的時候米盛說是玩游戲,陳星澤還奇怪米盛從來不碰游戲的人怎么忽然喜歡玩了,現在他終于懂了。 陳星澤第一次跟米盛發起火來,米盛從前總是哄他,這次卻說什么都不肯退讓。 “你有什么不能給我看的東西?” “那你也不能這樣翻啊?!?/br> “你心里沒鬼會怕我看嗎?” “我是怕你多想才沒告訴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