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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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七誤會到另一個意思,他知道明芝的身世,季家不給她繼續讀書也是正常,當即大大咧咧地說,“你們女孩子家家,少讀點書也好,將來做了少奶奶,會教孩子念個三字經百家姓就行了。對了,你平時喜歡做什么?” 明芝沒想到小時調皮搗蛋的蔣七長大是個話癆,但是兩家交情放在那,她也不能拒人千里之外,“沒什么特別喜歡的?!彼戳丝词Y七照相機,應該是德國貨,價格說不定夠普通人家兩三年的開銷,“我不像姐妹們有才?!?/br> “女子無才便是德,有才能吃嗎?”蔣七開解她,“我姐我妹沒事做喜歡搞個詩會,其實還不是招了一幫子人吃吃喝喝。你怎么沒來過?初芝姐經常參加,每次都帶點心上門請客。我一見初芝姐,就認出你是明芝,虧你到我報了名字才知道我是誰?!?/br> “蔣小七!你大放厥詞都被我聽到了?!鼻懊鏄浜筠D出初芝和徐仲九,初芝笑道,“你想想怎么辦吧,否則我一定要告訴二姐去,說你在背后罵她們嘴饞,還說她們無德?!?/br> 蔣七說那些話不過是為了安慰明芝,他家也時興新式教育,父母對兒女是同樣的看重。要是初芝去告了狀,他回家免不了要挨訓。 “初芝姐,你也太厲害了,居然躲在這里偷聽?!彼蠲伎嗄樀厍箴?,“你看著我長大的,忍心叫我受罰?” 初芝只是笑。論起來季蔣兩家也考慮過聯姻,蔣家提過蔣七和她年齡相仿,季太太擔心蔣七還未開竅,不懂喜歡女孩子,說不定會讓初芝受委屈,因此婉拒了這門婚事。但凡有人選,季太太都和初芝商量過,所以見到蔣七圍著明芝轉,她也有兩分意外。這明擺著在討好明芝,哪里還是不開竅的小男孩。 她看了一眼明芝,后者的鵝蛋臉日見秀麗,倒是在不經意中越長越好看。 等蔣七求得差不多,初芝哼了一聲,“行了,你也好算陪著弟弟出來的?不懂事的小毛孩。我和明芝可是教員級別的長輩,你得罪我們沒好果子吃?!?/br> 蔣七吐吐舌頭,“我弟和同學玩得高興,我才過來走走,我現在就去找他,差不多也到該集合的時間了?!?/br> 四人向集合地點走去,明芝走在后面,聽到初芝和蔣七的對話。 “少動你的歪腦筋,明芝已經定過親,將來還是我的大表嫂。難道你竟沒聽說過?” “你們女孩子整天嘰嘰喳喳,我哪里知道你們在說什么。咦,你大表哥不是沈縣長?他……”蔣七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卻是帶了點怒氣,“她也是你親meimei!” 初芝不高興地說,“你胡嚷嚷什么,大表哥哪里配不上她?沒大表哥這樣的人在,我們還在見了皇帝和大官要磕頭的時候?!?/br> “可他有??!而且他那么老!” “我要告訴伯父去,你竟然當著我的面詆毀我表哥?!背踔ヒ采藲?,“我不管別人怎么說他,反正不能當著我的面,誰要那樣說他就是跟我有仇!”為了表示決心,她還跺了幾下腳。 “他那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嫁給他?”蔣七冷冷道,“隨便你,反正我不怕被告狀?!?/br> 蔣七揚長而去,把初芝氣得夠嗆。好半天她才想起徐仲九還在旁邊,但轉過身才發現不知在什么時候他已經走開。 “那個上樹的本領,你怎么練出來的?”明芝看見徐仲九做的手勢,便不動聲色地轉了個方向走。果然到人少的時候,徐仲九不經意地出現了。他倆并沒避開人,和別人一樣邊走邊聊。 “多做幾次掌握到使力就會了?!毙熘倬艑λπ?,“下次我教你,到我那個院子去?!?/br> “我不學,我又不想做猴子?!?/br> “學會了多好,下次遇到擋路的老虎什么的,你一下子上了樹,老虎拿你沒辦法?!?/br> 明芝用手比了個瞄準,“我會這個?!?/br> 山風清冷,剛爬上來時的熱汗漸漸褪去,明芝走到空曠處看遠處起伏的山脈。她深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來。 不管別人怎么說,至少她想要的自由已經有一部分。至于為此付出的代價,世間不付出代價就能得到的,恐怕數來數去也只有幾項,父母的疼愛也許是其中之一,但可惜她沒投對胎,已經注定不可得。 第二十九章 學生團晚上住在山腳的農莊。 農莊是徐家的產業,因為地處偏僻,平常少有外客。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帶隊的還是本家少爺,莊頭唯恐招呼不到,里里外外恨不得腳底生風。其實少年們沒有外宿的經驗,只覺新奇有趣,光是想到要在陌生的地方住一夜,已經興奮得忘記矜持,嘰嘰呱呱比五百只鴨子還吵。 明芝被安排和初芝一間房,在二樓。初芝要和其他領隊商量事情,明芝先進房,用抹布把桌椅和床、凳抹了一遍,又找到拖把,把地板拖得干干凈凈。 房間有點舊了,好幾處地板吱吱啞啞,明芝每走到那幾處就放輕腳步,生怕一個不小心踩出個坑。地板的漆已經掉得差不多,拖過后泛著一點水光,但算是整齊房間。為了讓地板快些干,明芝開了窗戶透氣,望出去不遠處有幾畦菜地,還有一灣流水,兩個農婦蹲在水邊洗菜。 天色尚早,少年們三兩成群在農莊里亂躥,惹得雞飛狗跳。相較而言,大白鵝還算淡定,閑閑地浮在碧水上,即使被投擲了菜葉,也只是緩緩游開,沒有和無聊者一般見識。 明芝看得津津有味,門外來了個七八歲的孩子,說領隊們請她過去。 那小孩剃著桃子頭,身上是件碎花棉夾襖,說完咬著大拇指直盯著明芝笑。 明芝找到糖塞給他,小家伙含著塊糖,腮幫鼓鼓囊囊地催她走,“jiejie,人家等著呢?!?/br> 明芝突然一個機靈,臉上卻不顯出來。她知道孩子容易轉頭就忘,果然隨便找了個借口磨蹭了一會后,那小孩因為著急要向小伙伴炫耀得到的玩意兒,又催了她兩句就跑了。明芝也不拆穿他,心里卻已經明白是徐仲九搞的鬼,她明明聽見領隊們住在進莊左邊的第二座房屋,怎么可能這會叫她去右手邊那一進。 節后徐仲九沒再提過那個建議,像紳士一樣非禮勿言,然而他的舉動,總讓明芝聯想到躍躍然即將開屏的孔雀,因此無法真正放心。她不討厭他,相反,甚至可以說很喜歡他,否則也不會托他做事,但讓她冒著被沈鳳書背棄的風險去發展“jian”情,那光是想一想后果就會打冷顫。 此時非彼時,明芝已經得到不少婚姻的好處,并不愿意吐出來。她郁悶地想,提議精神的戀愛的是徐仲九,要更進一步的也是他,難道什么都由他說了算? 不去。 她從行李里找了本書,拿帶來的茶葉泡了杯茶,靠在床邊手握一卷,雙耳不聞窗外事,自有樂趣在其中。 徐仲九等了好一會不見人來,料到被明芝看穿,也不生氣,只覺得倒是沒白看重她,竟然也學會長心眼了。他原想把人哄來,到了自己的地方再說,現下便大大方方地往明芝住的地方去。方才他告訴初芝順便要看此地的賬,沒參加他們的商議,如今看完了賬自然可以去找自己的未婚妻。雖然他曾經告訴過初芝,要是她的會議先結束,就去莊頭家找他。 門是掩著的,徐仲九作勢敲了兩下門,輕輕一推就開了。他往里走,順手拉上了門。 房里靜悄悄的,明芝靠在床頭睡著了,半握著一本書,一幅被子只有一個角搭在身上。她睡顏恬靜,發辮毛茸茸的,烏青的發色襯得唇色益發的淡。 徐仲九本抱著不可說的心思來,見了人那點心思倒是退了。他幫她拉好被子,又拿起書來翻了兩頁,是大學堂用的經濟學教材。很多艱澀的專業術語,難怪她看著就睡著了。 坐了一會,喝了半杯冷茶,徐仲九走了。 明芝醒過來是聽到初芝在外頭“呯呯”地敲門,該吃晚飯了。 “睡得這么熟,叫也叫不醒?!背踔ケг沽艘痪?。 明芝訕訕地不好說什么,只怪自己睡著了,但她記得給初芝留著門,怎么會關上了。走到半路,她發現自己隨身的手帕不見了,那塊帕子是東洋來的,絹質,粉白的底上有數朵落英。 “有事?”初芝見她驀地一呆便問道。 明芝搖了搖頭,大致猜到了何人所為。除了他,也沒別個敢這么做了。 農莊的晚飯大多以蔬菜為主,有道香椿頭拌皮蛋豆腐很受歡迎,莊頭見狀連忙讓又做了一大盆出來。用來裝菜的盆子大且深,蔣七那邊的一桌吃著、吃著開始嬉鬧,問緣故才知道蔣七說菜碗真像食槽,圍著大嚼的自然是兩腳豬,這下連別桌的人也要打他了。 明芝跟著笑了會,應該是爬山累了,她只覺眼皮生澀嘴角僵硬,恨不得早點回去睡覺。等大家吃得差不多,又開始商量玩篝火晚會,明芝悄悄跟初芝說了聲,一個人回房了。 走出不多遠,有個孩子追上來,打著氣死風燈要給她照路。 明芝見他是下午那個桃子頭,心有所感,回頭看去,果然和徐仲九視線碰個正著?;ネ谎?,明芝低下頭,隨著一團燈光走。 夜里風聲漸響,明芝一時醒一時睡,夢里似乎也有那么一團光亮,追上去卻是笑吟吟的徐仲九。她百感交集,不知撲火的飛蛾是何心境,大抵悔之晚矣。于是,被初芝的動靜弄醒的她反而松了口氣,都是夢,她怎么可能被他的花招打動,早知道他不是好人。 出游回來,明芝的學業將近尾聲,同學各有去向,升學者不過十之一二,將婚者倒有一大半,彼此間約定出席婚宴,自有一番熱鬧。這天是歸家小小姐的訂婚酒,明芝等幾個同學說好等放了學從學堂一起去。 除明芝外,另幾個都燙了頭發,也是前兩日一起去的。新燙的卷發不甚服帖,硬梆梆的如同一個殼子,還冒著隱隱約約的臭腳味,但因為知道只消洗過幾次就會變成柔軟的大卷,所以女孩子們對現下的容貌沒有不滿,鶯聲燕語地數落明芝不肯隨大眾。 明芝口齒向來比不上她們,一時間被說得抬不起頭,還是女學生中的一位,繆家的大小姐先叫停,“你們誰看見我的國文課本了?”眾人努力回憶,想起仿佛落在課堂里,繆大小姐返身去拿,其余的在校門口等。 到了校門口,門房探出來叫住明芝,說鄉下來的親戚等了她一下午了。 季家人丁單薄,哪有什么鄉下的親戚,明芝以為哪里來的打秋風的,也沒放在心上,只想來人若是跟她嘆苦叫惱,就掏個兩塊錢打發走。如今她手頭靈活,不在乎花個幾塊錢買個耳根清凈。 門房里迎出來一個三四十歲的婦人,滿臉笑容,見了明芝道好,又自稱明芝外家的人。 明芝一時間沒明白,沈家來人怎么會到學校找她,有事也該和季太太說去,要不然也該去找沈鳳書。 婦人見明芝的樣子,就知道她想不到來的是誰,笑笑直說道,“我替小姐的母親做事。都說生恩難忘,小姐有今天的好日子,也不能忘了是誰給的呀?!?/br> 明芝這才恍然大悟,呆愣愣地看著對方,見紅紅一張嘴又吐出些話,“怕礙了小姐讀書,太太等在那邊車里,這會好容易見了面,還請小姐過去說話?!?/br> 明芝不知道這婦人會做出什么事,但既然找上門來,想必三言兩語打發不走。她橫了一條心,和同學們說是家里有事,推掉晚上的飯,跟著婦人上了車。 一上車,明芝見了人就知道來的確實是她的親媽,一模一樣的鵝蛋臉,一樣的鼻子,就連唇角的線條也一樣。她一直以為自己像父親,等見了親媽才知道她還是像媽多一點。 她不說話,她親媽揚起眉一笑,“明芝,你長成大姑娘了?!?/br> 第三十章 季明芝的親媽陸芹從外表上來說是個二十八九歲的美人,實質如何明芝并不知道,她垂下頭,并沒有理會對方表示親熱的笑容與話語。生下來便被抱進季家,連奶都沒吃一口,即使長得再像,在她心中也沒這個人。 陸芹也不介意,伸手替明芝捋了捋耳邊的發絲,低聲嗔道,“這么大了,場面上的敷衍話總會講兩句,隨口說點什么打發掉我不就行了?!?/br> 她的嗓音低沉微啞,每個尾音帶點拖,聽上去跟麥芽糖似的,沒個干脆。明芝被自己的念頭冷著了,不動聲色抖了下哪有和女兒撒嬌的媽。 “我路過,看看你就走?!标懬劭粗髦ビ质且恍?,“放心,不會賴著你?!?/br> 明芝的臉慢慢發熱,但自始至終沒開口。陸芹說她將遠行,孩子長到現在她沒cao過一分心,所以也無須掛念她。她也不嫌不吉利,抿嘴笑道,“只當我死了便是?!?/br> 明芝心里早當她死了。說不定她早死了的話對明芝來說還好些,至少做父親的念在孩子無母的份上多點憐惜??蛇@種大逆不道的念頭明芝最多只敢偷偷想一想,當真聽陸芹說出來,明芝像被揭了皮似的抬不起頭。 獨腳戲唱了小半個鐘點,陸芹才放明芝走。明芝沒了赴宴的心情,一個人踱回家。天氣倒是好,然而念天地之悠悠,卻沒有誰可以講這些陰暗的東西正如她的出身一樣,見不得人。也許有一個,她想到徐仲九,但他是不好“惹”的……被他笑話還是小事,就怕講多了被誤會成對他有意。 明芝知道自己對徐仲九真是有那么一點意思,所以格外擔心露出來被他拿住。 她坐立不安,偏偏怕什么來什么,天快黑的時候徐仲九打來電話,和她商量收購糧食的事。明芝現在是個小地主,多少有點常識,不由驚訝道,“如今離麥收還早,更不用說新稻,說這些是不是太早?” 徐仲九振振有辭,凡事預則立之類的,資金、倉庫早安排好早安心。 明芝聽著心情好了些,只說請他看著辦, 徐仲九又問,“你有心事?” 明芝猶豫了一下。徐仲九也不催,靜靜地等在電話那頭,明芝經不住,慢慢地全告訴了他,但自己怎么想的卻忍住了沒說,她怕徐仲九覺得她冷漠無情。 沒想到徐仲九來了句,“她漂亮嗎?” 漂亮嗎?明芝想了一想,“很漂亮?!笨蛇@很重要?明芝不明白徐仲九為什么要問這個。 徐仲九還問了一堆有的沒的,戴首飾沒,車什么牌子,司機的年紀。 明芝愕然,又有點生氣,勉強答了幾句,最后怒道,“我哪注意到那些?!闭f完她就意識到,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從剛才的低落中走了出來。只是這人,既然知道她難受,也不好好安慰,偏搞些花巧的,她擱了電話,“不和你說了?!?/br> 陸芹衣著華貴,首飾昂貴,想必日子過得不錯,明芝自我安慰,好過有個落泊上門求援的媽??上н@樣的欣慰尚未過夜就被現實無情地打破了,當晚,季祖萌把她叫到書房,問及她和陸芹見面的經過。 “就這些?”明芝說完,季祖萌板著一張臉追問。見明芝搖頭,雖知她被蒙在鼓里,但念及陸芹的可惡之處他沒法有個好聲氣,“叫你上車你就上車?這么大個人沒點主張?,F下叫人追到我們門上,你說怎么辦?” 明芝不解。季祖萌氣道,“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沒用的東西!”他抓起桌上的帖子給她看,“你那個媽卷了別人家的財物跑了,別人追到這里失去她的行蹤,如今問我們要人。她最后見的人可是你!你老實告訴我,她有沒有跟你說要去哪?!?/br> 明芝一怔,“她只說將遠行,去哪沒說?!?/br> “她不說你不會問?”季祖萌冷笑道,“好歹她也是你的親媽,懷胎十月,到頭來你連她去哪都不問一句。你也算得冷酷無情,倒跟你那個媽一模一樣!” 明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了,眼前白茫茫一片,唯一看得清的是父親鄙視的眼神。她雙手緊握在一處,指甲陷進掌心,陣陣刺痛中恢復了思想的能力,“父親慎言,女兒的母親上奉祖母下育兒女,女兒的過錯女兒一人承當,父親不該言及母親?!?/br> 季祖萌愣了片刻,反應過來明芝說的是季太太,頓時勃然,“好好……好個孝順女兒!”向來老實的女兒竟然學會頂嘴了,他越想越氣,隨手抓起鎮紙便向明芝砸去,“你倒是會說!” 明芝咬唇不避不讓,任由鎮紙砸在身上。 這么個倔強的樣子看著格外討氣,季祖萌的火愈發大,上前就是一記耳光,“早知今日,當初就該把你按死,你本來不該來到世上!” 季太太聽里面鬧得不堪,只好敲門,“老爺?!彼M去看見季祖萌沉著張臉,明芝不言不語垂著頭,便做主讓明芝下去,“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要是那人再來找你,你趕緊告訴家里?!?/br> 季祖萌心道陸芹利用女兒扯上季家做替死鬼,自個遠走高飛,怎么可能再來。但他對妻子向來敬重,不愿當著別人的面反駁她,只是低低哼了一聲,“明天不許去學校,好好在家想自己錯在何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