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任何情況下,這副皮相都是焦點,有路過的旅客回頭,若有所思直愣愣看。宋嘉九蹙了眉角,在她恍然大悟急欲興奮奔過來時,低頭轉身大步離開。 電話里溫久還在繼續交代,做賊似的,“那啥……我考察半天,剛畫了條合理路線發你手機上了,紅點就是車的位置,一定要按路線出來啊,不然你慘了?!?/br> 他回復了句“嗯”,放大路線。 哦,鬼畫符! 再2秒,宋嘉九就是懂了,收起手機往外出,果然在停車場邊角看見等在車邊不住踮腳張望的女孩。 3月初的宣城有點倒春寒,她還是喜歡把手縮在衛衣袖子里,外邊牛仔外套的袖口卻偏要解開扣子卷個邊。她說好看,后來見多了,導致他在衛衣外邊的牛仔外套,也會習慣性卷邊。 視線里,溫久忽然回頭,看見他,全部五官都笑了,和和煦煦。 不由自主,宋嘉九原本有節奏的心跳隱約一緩。比起四年前,女孩并未有過多變化,只站在那兒就把象征中國文化的氣質發揮得淋漓盡致,眼睛仍舊彎著笑,只是里面多了點迷離,更加引人注目。 溫久找到目標,趕緊抬手招呼他過來,“不是低調回國嗎?再晚點兒,估計這里也被占領了?!彼了?,催促,“你快點上車?!闭f著又匆忙塞給他一頂黑色棒球帽跟一只口罩。 是低調啊,行李都沒帶。 “不用?!彼渭尉藕唵握f,把家伙重新丟回車上,目光在女孩身上停留了片刻,她的額頭齊平在他胸口。于是他發覺——溫久的個頭似乎更加縮水了。 那會兒好歹是拎個女孩,現在大概就是拎只兔子。 這種眼神,溫久秒懂。別人不知道,她卻從小看到大,是他面無表情的冷漠臉上難得的一種揶揄神色。 嘴角緩緩上翹30度,露出右邊臉頰上一個正經的酒窩。也不說話,就讓你覺出一種居高臨下。 “宋嘉九?!?/br> 他聽著,就這么低頭略抬下巴示意她說。 “你高,你最高啊?!睖鼐冒阉嚴锿?。她不矮,至少在女生里面屬于中等。 比宋嘉九小3歲,又住在同一個家屬大院兒,小時候宋mama讓他帶溫久玩,他就特別嫌棄,總擺一張面癱臉。她看不過去偷偷溜走,宋嘉九又不得不瞎cao心地淡著臉把人拎回來,干脆按在籃球場邊支使。 “毛巾……水……溫久,你離籃筐遠點兒……” 最后,她變成宋嘉九的跑腿,童年里都是他的壓迫。 溫久轉著方向盤把車開出停車場,想起什么問:“宋嘉九,你經常聽國歌是不是?小心我揭竿而起知道嗎!” “溫久?!?/br> “嗯?” 車子正繞出路口速度緩慢,宋嘉九不客氣地坐在后邊,偏頭就看見路邊蹲守的記者。他身子便順勢向前一傾,扶著副駕頭枕,拎來擱在前面座椅的棒球帽隨意扣在頭上,壓低。 溫久從后視鏡里瞥見,身體協調的人,怎么動作都好看有味道。 被控訴了——他琢磨琢磨,理所當然繼續剛才的問題交代:“我是老老實實讓你推進車里?!?/br> “啊……不妥?” 宋嘉九舒展地往后靠,似乎耐心不乏,“訓練的時候,可沒這么容易讓人推?!?/br> 溫久沒細聽,剛拿到駕駛本正握緊方向盤專注路面,突然她緊張兮兮出聲問:“對了,你剛說去哪兒來著?”一上路,什么都忘。 宋嘉九卻輕松,坐在那兒,帽子擋住半張臉,只能看見他說話時的嘴唇跟下巴,微動,形狀好看挑逗人。 聲音更低。 “大高地紀念中心球館?!彼ǖ卣f。 溫久剛把車停在球館左邊的露天停車場,余光就看見從后面遞過來的一只方方正正蛋糕大小的盒子。 “拿著?!彼渭尉乓回灷潇o的聲音隨后而至。 “哦!”她忙活觀察兩旁的停車線,騰出只手接過來,又見他若無其事地推開車門,邁下車,于是趕忙落鎖跟上。 腦子沒從二環的擁堵回神,手心還有汗,溫久就這么雙手捧著盒子小跑兩步問他:“晚不晚?” 宋嘉九抬手看表,“來得及?!?/br> 說話間,兩人上了臺階,白天的球館并不開放,他給門衛看身份證,后面便一路暢通,似乎這里的教練提前打好了招呼。 宣城的大高地紀念中心球館,溫久來過,是在原本老舊場館的基礎上重新翻造而成,無論外形還是內場都豪華得像一座有格調的禮堂。 十二宮的訓練、主場便在這里。 宋嘉九與人見面的過程,溫久獨自呆在休息室等待,半小時后又被他抬抬手拎去比賽場。教練,助理,一大波不知道職務的人走在通道前面。 “宋嘉九?!睖鼐猛得兴?,頭上還放著他的手,不得不想起他壓低重心運球時,有節奏地一下、兩下……籃球始終聽話逃不出手心的畫面。她勉強把這只手弄下來,小心看一眼前面,踮腳擋著嘴巴問,“這架勢,就去訓練了?” “不是?!彼幕卮鹨幌蚝唵?,把原本放在她頭上休息,被她弄下來的左手自然揣進口袋。 溫久習慣,又小聲問:“考察你?喂——跟你講,你待會兒稍微把握一下分寸,左手有問題?!?/br> 宋嘉九低頭看下來,沉默須臾。 轉而眼神十分冷靜直接:說說,怎么知道的? “這學期正好學這個,在國醫堂跟老師看診的時候,摸了幾把?!眲偛虐阉峙氯サ臅r候不小心又摸到了,溫久想再拽出來,可思量中沒太好直接下手。 宋嘉九瞧一眼便猜透這小心思,他漫不經心地筆直看路,手腕就搭在口袋邊緣,露出好看的骨形,像一種引誘。 終于,溫久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