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中午,于知樂回了市里,她在景元大廈附近的一間咖啡館坐定。 難得清閑的午后,她給自己點了杯草莓梨汁。 服務員先為她倒了杯檸檬茶,于知樂道了聲謝,打開手機短信列表,找到一周多之前,景元音樂公司發來的那條短信。 短信里面,除去景元音樂公司的地址,還有林有珩林總監的手機號。 皺眉凝視了那串數字少傾,她食指壓上去,撥通。 把手機靠到耳畔,那邊嘟了兩下,就被人接起:“喂,哪位?” 是個沉穩敦厚,趨于中性的女聲,聽起來格外舒適,像秋天陳鋪在路面,曬上好多天的金色稻谷。 于知樂微微抿唇,喉嚨動了動,回:“請問是林總監嗎?” “對,你是……?” 于知樂沉靜一秒:“您好,我是,”頓了頓:“于知樂?!?/br> 既有嚴安引薦在前,想必她也應該聽過她的名字。 “啊——”果然,對方驚訝地拖長了聲音,有些意外:“是你啊,于小姐,你好啊?!?/br> “林總監,你好?!?/br> 電話那頭,傳遞來了一些驚喜的笑意:“我以為你不會聯系我們了呢?!?/br> “抱歉,考慮的時間有點久?!?/br> 林有珩是個脾氣不錯,且惜才的前輩:“沒關系啊,嚴安和我把你說的天花亂墜的,我真是很想見你一面?!?/br> 擇日不如撞日,她又說:“我今天剛好有空,你下午來公司一趟?” 聽見那個名字,于知樂稍有遲疑,隨口才啟齒,試圖提出自己的要求:“林總監,” 她無聲地吸氣:“我有個冒昧的小請求……” “你說?!?/br> 于知樂輕咬下唇,她知道自己很緊張,但還是努力地穩?。骸拔铱梢院湍降紫乱娒鎲??” “不方便來公司?”林有珩問。 “也不是?!?/br> “可以啊,”女人答應得很痛快:“完全可以,讓你來公司,只是設備齊全,你也好試唱,我么,也好直觀地看看你水平?!?/br> “我下午也可以唱,”于知樂補充:“我會把吉他帶過去見您?!?/br> 那邊愣了下,笑了:“好啊,你除了吉他還會什么樂器嗎?” “電子琴,口琴?!庇谥獦氛嬲\地答:“都會一點?!?/br> “這個很不錯啊,”聽到那邊有人喊,林有珩當即約了個時間:“于小姐,我們下午三點左右碰面吧,回頭在哪見,我短信發你?!?/br> “好?!?/br> “那再見,期待你的聲音?!?/br> “好?!?/br> 那邊掛了電話。 于知樂長吁一口氣,所有神經仿佛繃了一個世紀。 —— 在咖啡館里坐了半個鐘頭,于知樂準備回琴行取保養的吉他。 途徑景元大廈,她遮額抬頭,瞇起眼打量這棟明晃晃的、聳立云霄的偌大建筑。 五十六層是哪一層? 她低頭取出手機,給【狗勝】發微信:你在哪? 對面秒回:公司啊。 于知樂彎唇笑了笑:做什么? 狗勝:能做什么,上班和想你。 他又問:你呢?在干嘛? 于知樂沒有再回文字消息,只發了個笑臉表情。 她再一次昂首望向大廈高處折射出來的刺目光線,在心底默默回復: 「我正在走向你?!?/br> ☆、第五十一杯 三點零五分, 于知樂收到了林有珩的短信, 讓于知樂去城中廣場一家名叫“中意”的下午茶,她大概三點半的樣子到。 于知樂提前了一刻鐘抵達那邊,沒想到,林有珩已經在戶外卡座等她。 其實,她們之前并未見過面。 但于知樂上網查過她資料, 所以一眼便認出了林有珩。 女人坐在當中一片陽傘下, 她皮膚極白,身材微胖。 因為墨鏡和低調的服飾,附近同樣在飲茶休憩的路人, 并未過多的注意到她。 像林有珩這樣專責譜曲作詞的音樂人, 多是幕后英雄, 不比大舞臺上光鮮亮麗的歌星, 從街邊與你擦肩, 你也未必能認出他們來。 林有珩也瞧見了于知樂, 笑著沖她揮了揮手。 隔著黑漆漆的鏡片, 于知樂當然瞧不見她眼神。但她能感覺到, 女人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 于知樂不忙落座, 停在桌邊與她禮貌地打招呼:“林總監, 你好,讓你久等了?!?/br> 林有珩摘了墨鏡,隨意放到桌面。她身上不見任何架子:“是我來早了,你坐吧?!?/br> 于知樂頷首,把吉他擱到一旁的空座椅上,才坐下。 林有珩仍在端察她,她直截了當評價:“于小姐,你形象不錯?!?/br> “嗯,”于知樂莞爾:“謝謝?!?/br> 林有珩雙手交叉,保養得當的指甲蓋,在日光里潤和如玉:“不過,你長得漂亮,在我意料之中?!?/br> 見她一直在外貌上圈點,于知樂也不好多言,只是配合著,微笑。 留意到這姑娘不太自在的神態,林有珩彎唇:“于小姐你不必在意,外形也是我們簽人時所要考量的一個重要條件?!?/br> “就說你認識的嚴帥哥吧,”女人笑吟吟:“他能爆紅網絡,大部分因素也源于他的相貌氣質,同一批錄節目的歌手,唱歌實力和勤奮程度未必比他差?!?/br> 于知樂點頭表示認可。 林有珩的確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于小姐,你和嚴安是什么關系?” 她猜得很準:“曾經的戀人關系?” 于知樂并不否認:“對,他也是我以前的吉他老師?!?/br> “原來他還是你老師?!绷钟戌窨炕匾伪?,玩味勾唇。 為于知樂點了杯常溫果汁,林有珩又問:“今天為什么主動找我?” 于知樂愣了下,回:“想唱歌?!?/br> “呵……”林有珩失笑:“要當歌手的,都是想唱歌的?!?/br> 于知樂搭在桌邊的指端稍微動了動,爾后才掐緊了答:“因為貧困?!?/br> 林有珩會意一笑:“為了錢?” “是,”坦率承認并不讓于知樂感到羞愧:“我的幾個人生計劃,都需要錢?!?/br> “你有什么自信能掙到錢呢?”林有珩也不跟她拐彎抹角:“要不是嚴安和我推薦你,我都不知道有你這么個人?!?/br> 于知樂回:“你可以先聽聽我唱歌?!?/br> 林有珩挑眉:“看來你很自信?!?/br> “不,我不自信?!边@世上優秀的歌手太多,她這種半吊子,確實不值一提。 林有珩一只手搭到椅子把手:“你會寫歌嗎?” “會?!?/br> “哦?”林有珩微微前傾上身,來了點興趣:“以前寫過嗎?” “寫過?!庇谥獦窂淖约旱姆及锍槌瞿侵话咨臋n案袋,拆封,從里面挑出幾張遞給了林有珩。 林有珩隨意翻出其中一張,斜在桌緣,抬眼皮,專心看。 少刻,她跟譜哼了幾句,繼而若有所思點點頭,看回于知樂:“唔,還不錯?!?/br> 林有珩把這張歌譜遞回去:“你就唱這個?!?/br> 于知樂接在手里:“現在?” 林有珩沒有遲疑:“對?!?/br> 于知樂環視一周白茫茫的,人來人往的廣場:“我們在外面?!?/br> “如果你真成了歌手,”林有珩掃了眼她的吉他:“你要在更多人面前登臺演出,可能比現在多千萬倍?!?/br> 于知樂有些排斥熱鬧,抵觸喧囂。但她也清楚,如果她鐵了心要走這條路,必須要強迫自己適應那些她本不喜歡的場合。 所以她立即側過身,取吉他。 中途,林有珩抽回她寫歌那張紙:“我剛才看了下日期,這首《踩雪》是09年寫的?” “嗯?!?/br> “這句……”她掀眼,精準無誤地把其中一段小聲唱出來:“「我看到地上的雪開出了花,白里透紅,是少女畫了腮紅的臉,真可愛啊,可安靜啦,咯吱咯吱,我在踩呀」,什么意思?” 于知樂把吉他抱到懷里:“這不是花,是血?!?/br> 林有珩一怔:“為什么寫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