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一眾粗使太監氣喘吁吁的到了儲秀宮門前,就見六名秀女,一名管事姑姑,幾名打雜小太監在宮門口迎著,跪地請安。 幾名秀女跑的也是不輕,纖恩頭發都掉下一縷來,當著颙琰的面,也不敢收拾,只能任由鬢發在空中凌亂。 颙琰掃了一眼,宛瑤圓滾滾的身子,在六名秀女里頭格外扎眼,颙琰急切的想知道,宛瑤吃虧沒有,還沒下轎攆,就高高在上的說道:“抬起頭來?!?/br> 宛瑤一點兒也不想抬頭,心里暗罵,颙琰是不是傻,剛剛還跟她玩過家家,穿著侍衛的服飾,展現他的寬腰窄臀呢,這會兒就以皇上的身份,急吼吼的喊了人來,有意思嗎? 宛瑤再不樂意,還是得聽從圣意,抬起頭來,看向颙琰,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她還真是不怕了,一呢,是婉太妃剛剛喊她“格格”了,二呢,是颙琰不會承認自己腦子被驢踢了的。 颙琰看著這六個人,目光鎖定在宛瑤面上,就見宛瑤小小的包子臉,圓鼓鼓的,半點不怕人的盯著他瞧,其他五位秀女就不好說了,每個人都是上了妝的,這么著急的從寧壽宮跑過來,花了妝面的,鬢發散亂的,總之,這六個人看起來,就唯獨宛瑤看著特別清純,不做作,干凈清爽,把颙琰沿路急尋過來的燥熱都壓下去了。 颙琰看到宛瑤好好的,頭發沒散,面容還白皙的跟饅頭皮似的,衣衫的盤扣也扣的死死的,不像是見過德麟的樣子。 颙琰松了口氣,然后聽到一行十幾個人高呼萬歲,颙琰差點兒沒從轎攆上跌下來。 他怎么把這茬給忘了?現在擋臉也來不及了。 颙琰也不叫起,一揮衣袖:“擺駕乾清宮?!?/br> 鄂羅哩驚掉了下巴,以為自己耳朵不好使,聽差了,這著急忙慌的趕過來,轎攆還沒撂下來呢,就走了? 鄂羅哩懷疑的看向颙琰,就見颙琰撇過臉去,一副生怕被人瞧見的樣子,狠瞪了眼鄂羅哩,壓低聲音說道:“還不走?” 鄂羅哩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讓轎攆掉頭,往乾清宮去,他怎么把這茬給忘了呢,這回可好了,扮家家的游戲玩不成了。 宛瑤在心底里罵了一聲“神經病”,今個兒規矩沒怎么學,穿著花盆底好一通跑,腳心疼的鉆心了都。 不過這樣也好,免得颙琰以后再穿著侍衛服飾跑來裝模作樣,也不知道是蒙誰呢,打量誰瞧不出來他不是侍衛是的,哪家的侍衛能隨便亂跑啊,打不死你。 這一通折騰,也提醒了婉太妃,宛瑤這樣的,不必她費心,若是惹了颙琰,她也落個沒趣,反正順其自然,宛瑤也不會留在宮里,她答應伊爾根覺羅氏的事情做到了就好,至于其他的,只要宛瑤出了宮,伊爾根覺羅氏這個郡王福晉,自有應對之法。 三日已過,宛瑤又回了鳳光室,冉鳶也不再難為宛瑤用膳,儲秀宮上下一片祥和,只等著最后颙琰親閱,該封嬪的封嬪,該卷鋪蓋的卷鋪蓋。 當然,卷鋪蓋的只有宛瑤一個人而已,湊數的纖恩會唱戲,凝碧是真人不露像,那天一通跑,才知道,凝碧是汗出則體香,而且是清雅的蘭花香氣,這樣的香美人,沒道理不留在宮里給皇上享用…… 宛瑤心里有那么點點的不舒服,但很快就被宮里的吃食壓下去了,經過德麟一事后,她愈發的謹記,做人不能太貪心,她就老老實實的等著五日后颙琰親閱,卷鋪蓋走人就好…… 第28章 這一夜,宮里并不太平。 坤寧宮的皇后喜塔臘氏聽聞皇上去了儲秀宮,直接將自己手中的銀耳蓮子羹推翻在紫檀木小幾上,嬌喝道:“就這么等不及了嗎?說,皇上是去見了儲秀宮的哪個賤蹄子!” 大宮女瑞芯低垂著眉眼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話,皇上似乎是興之所至,過去瞧一瞧,連儲秀宮的宮門都沒進,聽說六名秀女從婉太妃那趕過來,個個形容狼狽,許是皇上看不上眼,竟是一句話未說的,就走了?!?/br> 皇后聽得此言,怒氣消減了些,但仍是說道:“一個個狐媚樣子,沒個省心的,還沒留牌子,就上躥下跳的?!?/br> 瑞芯不敢言語,卻也不敢讓這樣的話,傳到外頭去,親自挽了袖子,將紫檀木小幾上的銀耳蓮子羹收拾了。 承乾宮中,貴妃冬晴聽得大宮女瑞春回稟,鎏金嵌碧璽護甲高高揚起,落在身邊的大迎枕上,輕聲說道:“不知道是去瞧誰的?” 瑞春捧了一個粉彩茶盅,遞給貴妃,笑盈盈的說道:“聽說皇上著急的去了儲秀宮,結果秀女被婉太妃宣過去了,回來面見皇上的時候,各個鬢發散亂,衣衫不整,怕是這幾位還沒入宮,就惹了皇上厭棄了?!?/br> 瑞春頓了頓,看到貴妃面色平和,并無震怒之意,才小心翼翼的說道:“不過,凝碧小主汗出則體香的事情,暴露了?!?/br> 貴妃冷哼了一聲,語氣頗冷:“沒出息的東西!” 董鄂氏凝碧,是貴妃一早就打探好的人,當時復選的時候,若是婉太妃不點,她就會點了。 凝碧模樣中上,只是她汗出則體香的事,對侍寢卻是大有裨益,貴妃曾在凝碧初入宮的時候,仔細叮囑過,讓她小心著些,最好能一直瞞著,等到皇上寵幸她的時候,再展現出來,成為她與皇上不能言說的秘密,如此,也能得皇上幾分青眼。 可沒想到,如今還沒有留牌子,便暴露了,到底是小門戶出身,抬舉不得。 瑞春被凝碧偷偷的塞了銀兩,少不得替她說上兩句好話:“也怪不得凝碧小主,她們一行六人,本在婉太妃處,可突然得了信,說是皇上去了儲秀宮,她們是秀女,又沒有轎攆,少不得緊趕慢趕的,這才會暴露了?!?/br> 鎏金嵌碧璽的護甲一下下的敲著大迎枕,很有規律,卻突然間停了下來,瑞春一驚,生怕因為替凝碧說話,惹惱了貴妃,急急的跪下身去:“奴婢多嘴,還請娘娘責罰?!?/br> 貴妃沉默了片刻:“你方才說……是突然得了信,皇上去了儲秀宮?” “回貴妃娘娘的話,千真萬確,只是皇上臨時起意,連轎攆都備的急,聽說粗使的太監們,是到乾清宮才趕上皇上的?!比鸫焊速F妃十余年,也知貴妃是個事事謹慎的性子,遇事打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連根頭發絲都不放過,才能答話。 “這就奇了?!辟F妃端起茶盞來,輕嘎了一口茶,嫣紅唇瓣輕啟道:“婉太妃是難為了誰不成?” 瑞春這下答不出了,為難的說道:“娘娘知道的,寧壽宮那邊,是太上皇的地界,奴婢不敢伸手,所以并不知道婉太妃的樂壽堂發生了什么?!?/br> “伸不到,就不能問問知情人?旁人不知,凝碧就在樂壽堂,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你年紀大了,做事愈發的粗心大意?!辟F妃說話的聲音并不大,倒好像日常說話一般,端莊溫良,可話語里的凌厲,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瑞春急忙磕頭道:“奴婢這就去查,娘娘您千萬別動怒?!?/br> 瑞春私心里,不覺得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皇上一時好奇,自己未來的幾個妃嬪是個什么樣子,才會去了儲秀宮,結果到了儲秀宮,見到一群狼狽的秀女,自是歇了心思,怎么貴妃竟是在意至此? 瑞春不敢耽擱,宮門快要落鎖,她要快些問個明白,趕在落鎖前回話,不然的話,想要在貴妃跟前討好的宮女不在少數,她做得不好,早晚被人擠下去。 凝碧心里正不安著,也不知道貴妃娘娘會不會因為她提前暴露了汗出則體香的秘密,就將她當做了棄子,她家世是這六名秀女里頭最低的,就指望著貴妃娘娘抬舉了,聽得是瑞春來尋她,急急的往外頭去。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凝碧怕瑞春等著急,并沒有更衣,出了猗蘭館的殿門,只覺得冷風往褲管里鉆,卻也顧不得了,急急往角門去:“姑姑,您怎么這么晚過來?可是貴妃娘娘震怒……” 瑞春提著一盞八寶琉璃宮燈,虛扶了凝碧一把說道:“敢問小主,今個兒在樂壽堂的時候,婉太妃可難為了誰?” “嗯?姑姑此話何意?”凝碧想不通,這與她有什么關系。 瑞春板著臉道:“奴婢問什么,小主答什么便是,貴妃娘娘還等著回話呢?!?/br> 凝碧不敢耽擱,細細的想了想說道:“婉太妃人很和善慈愛,倒也沒說什么,就是……最后……” 凝碧想到婉太妃最后說的那句話,倒好像是別有含義是的。 “最后怎么了?”瑞春追問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