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趙勝覺得自己一定是猜中了,激動的跳起來:“哦,大哥,你該不會想娶人家吧?那可是沈家的大姑娘誒!沈家,那是春陵縣第一富,人家連縣令家的親都能二話不說的退了,還能看得上你?你不記得你上次救了人家,差點被沈萬銀給打出來!你想娶她?那是癡人說夢!” “你夠了??!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巴縫上!”陸歆吼他。 趙勝被趕出了大門,腦袋卻出現在窗戶后面,滿臉戲謔:“大哥,你三思??!” “滾!”一個杯子砸過來。 趙勝哀嚎:“大哥,你唯一的杯子砸壞了我的鼻子!” “再不滾,下次砸過去的就是我的劍!” 門外立即沒了聲音。 陸歆坐在床邊,看著墻上掛著的寶劍。 他站了起來,抽出了寶劍,劍鞘只是普通的皮鞘,而劍卻是真的寶劍。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光滑的劍面,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立即響起仿佛龍吟一般的回響。 他合上了眼,想起母親臨終之前跟他說的話。 “歆兒,你答應娘,別回陸家,別找那些人報仇。你幼年喪父,母親身份低微保不住你,如今母親好容易帶你逃到這里,就是想不再牽扯進那些陰謀詭譎的世族紛爭,你一旦回去,不但爵位爭不到,就連性命都會被人壞掉。我只要你好好的過活,即便做一個獵戶,做一個村夫,將來娶個媳婦,做一個逍遙自在的人,你答應我……” 他輕聲嘆了一口氣。 沈茹回到沈家的時候,先將桑椹送到了母親的跟前,看到母親在沉睡,便將果子輕輕的擱在了她的床頭。 家里很安靜,她料到那對母女還沒有回來。 她衣衫未換,就叫來了小茜,在她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姨娘院子里的兩個大丫鬟都跟著出去做客了,只剩下一個小丫鬟蘭兒守著院子。 小茜到了院子門口對著蘭兒招手:“外頭有個人找你,在門房處?!?/br> 蘭兒一聽,以為是家里人來找她又是,便興沖沖的向外走去,小茜領著她一起出去了。 等兩個人一走,沈茹閃身進了院子。 她悄悄摸進了許姨娘的臥房,她東翻翻西看看,主要想找賬簿一類的東西,想那許姨娘既然克扣了許多家用錢財,必定有一筆賬。只要找到了那個賬簿,她做的那些事就一清二楚。 只是翻找了一回,沈茹并沒有什么收獲。 這時,聽到外頭的聲音,沈茹大吃一驚,人已經到了院子,她沒法出去,只能找個地方躲起來。 她迅速的藏到了仕女屏風之后,屏風后面是個凈桶,凈桶旁邊有一卷簾幕,她躲進了簾幕里。 屋里頭,許姨娘抱著兒子進了門,一進門就嚷道:“奶娘呢,叫奶娘來,凌兒要吃奶?!?/br> 嬰兒哭鬧起來,許姨娘正要發怒,好在這時奶娘趕了過來,急忙抱走了小少爺到隔壁喂奶去了。 許姨娘這才松了一口氣,坐在貴妃榻上,沈妙妙坐在她的身邊。 “今兒真是累死人了!”姨娘捶著腿,臉上滿是笑意,“累是累,不過張夫人真是有眼色,她送的那禮物挺不錯的?!?/br> 沈妙妙笑道:“我看了,好大一根金簪子,有分量?!?/br> “趕緊的,哎喲,我腿疼,你幫我收起來?!?/br> 沈妙妙要去收,卻聽到姨娘道:“傻丫頭,關門??!你想讓人看到嗎?” 沈妙妙趕緊去關了門,還反鎖了門栓,這才拿起一個紅木盒子,打開了床板,那床板下竟然有一個暗格。 沈茹偷偷的看了一眼,暗格里頭似乎藏了不少東西。 沈妙妙藏好了東西,依舊恢復了暗格,對她娘說:“娘,張夫人說的胭脂鋪供貨的事情,咱們做不了主啊,先收了她的東西,這樣好嗎?” 許姨娘狡黠一笑:“傻瓜,她難道不知道我們不是做主的人?為什么送我們?就是看著你娘的身份。這事,有辦成有辦不成的,難道她就不送了嗎?她送咱們自然就收下。大不了,你娘去給你爹吹吹枕邊風,他那個人我還不了解,耳根子軟,多說幾句,便聽我的了?!?/br> 沈妙妙拉著她的手,奉承道:“娘真厲害!哼,我說那大房有什么,等夫人病死了,沈茹嫁出去,這個家就是咱們的家。這偌大的家產不留給我和凌兒,還能留給誰?” 許姨娘冷笑:“那是自然,沈茹算什么東西?今日既然是我掌家,自然要想辦法盡早的將那個丫頭嫁出去!她如今名聲已經污了,到時候嫁給誰,還不是我說了算!” 沈妙妙捂嘴笑道:“要不干脆把她嫁給那個破落戶陸大郎好了,聽說他家徒四壁,讓沈茹嫁過去好好的掌家!哈哈……笑死了……” 許姨娘笑了:“掌家?就那小丫頭片子,還敢跟我爭掌家?陸大郎肯定是不行的,老爺不答應。隨意找個商戶嫁了就行,關鍵是要找個品行不端三妻四妾的,讓她過去活受罪,哈哈……” 說到高興處,兩個母女笑成了一團,仿佛比過年還高興。 沈茹躲在簾幕后,冷笑一聲,笑吧,小辮子都給人揪住了,我看你能笑到幾時? 兩個人說笑了一陣,就聽外頭丫鬟說擺飯了,母女兩個又攜著手出去吃飯了。 沈茹知道她們這是要到前頭的飯廳去吃飯,趁著這機會她趕緊出來,也打開方才沈妙妙開的暗格,里頭果然不少好東西。 她狡黠的勾唇,一樣東西都沒拿,原封不動的放好,瞅著外面沒人,徑直出了院子。 ☆、棄如敝履 “娘……”沈茹扶著母親坐起來,將桑椹讓人去洗了送到了蕭氏的跟前。 “茹茹……”蕭氏驚詫的睜大了眼睛,“這暮春三月你哪里找來的?” 沈茹微微一笑,拈起一顆果子送到母親的唇邊,“娘你先別問,嘗嘗看看好不好吃?” 蕭氏眼中酸澀,點了點頭,吃了那桑椹 ,頓時覺得口里清甜無比,比起從前所吃過的桑椹又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她一氣竟吃了好幾串。 看著母親喜歡吃,沈茹覺得欣慰。 “這個就是昨兒小茜說的那棵古樹上結的,說是比得上蟠桃的果子?!?/br> 蕭氏一驚:“那你今兒是去了山里頭?”看著她身上的男裝還沒脫下來,立即明白了,“那山里該有多危險,你下次可別再去了?!?/br> 沈茹點頭:“我答應娘就是了?!?/br> 這桑椹的確是好,蕭氏吃了一些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胃里也特別的舒服。尤其是,它有開胃的作用,吃了以后,蕭氏就說要吃粥。 下人立即去熬了雞茸粥來,蕭氏一會兒就吃下了一大碗。 “這真是個好東西!”沈茹贊道。 天氣溫暖,氣溫有點高,這一日日的熱起來,剩下的鮮果不好存放,沈茹便將剩下的果子用蜜糖腌制了,做成了蜜餞,母親每日里吃一點,定然會胃口大開,等身體強健了,也許疾病就會快些痊愈了。 沈茹回到自己的屋里,想起了許姨娘的那個暗格,她對著鏡子,看到鏡中的女子櫻紅的唇角勾起了一絲狐貍般的笑容。 那暗格她就讓她多放一會,這幾天父親出門辦事去了,等到父親回來了,她再想法子辦下這件事。 那日許姨娘娘兩個說起了胭脂鋪的事情,她倒是不知道父親到底有沒有聽姨娘的話換掉胭脂鋪多年的供貨商。要知道沈家的供貨商都是當初父親考察許久才確定的,這么多年關系緊密,豈能說換就換? 沈茹正想買點胭脂水粉,便帶了小茜一同前往家里的胭脂鋪。 沈家現今有三家大鋪子,一家胭脂鋪,一家綢緞鋪,一家生藥鋪子。說多也不多,但生意一定是春陵縣最好的。 就比方說這胭脂鋪子,出產的必定是現今京城最流行的顏色,質地也是最好的,但價格還低廉,就是十里八鄉,隔壁縣城的許多姑娘媳婦也巴巴的要趕到這里來買胭脂水粉香膏。 掌柜一抬頭看到門口跨步進來的錦衣少女,立即笑著迎了上來:“哎呀,大姑娘,你怎么今兒有空過來?” “趙掌柜,你好呀?!鄙蛉阈Φ?,“生意怎么樣?” 趙掌柜笑著說:“生意自然是好的。大姑娘想要什么,盡管看看,這里有最新的貨色?!?/br> 趙掌柜指著柜臺里頭,一色新到的胭脂,顏色極為鮮艷。 “據說是京城最新的款式?!?/br> 沈茹看了看,點了點頭,胭脂還不錯。但是到底換沒換,還真是疑惑。 她偏頭看向趙掌柜,問:“最近,鋪子里有沒有什么變動?” 趙掌柜見姑娘問的奇怪,想了想,道:“除了進了一些新款,并沒有什么變動啊?!?/br> “我爹有沒有跟你提到換掉什么供貨商之類的?” 趙掌柜搖頭:“還真沒聽說?!?/br> 沈茹唇角微揚,露出一絲笑意,爹是最精明的生意人,焉能聽那個婆娘胡說八道?要是她的枕邊風有用的話,這沈家的一點財產說不定早就給敗光了。 得到這個消息,沈茹便要走。 趙掌柜急忙說:“姑娘先別忙著走,這些帶上?!?/br> 他捧上了幾個小盒子。 沈茹疑惑,道:“我自帶了銀錢,不必你送的?!彼m然逛的是自家的鋪子,但是外賬是外賬內賬是內賬,一樣要付銀子入賬。 趙掌柜將小盒的胭脂水粉遞到她的手上,笑著說:“姑娘哪里話,我能不知道沈家的規矩?只是這是人家供貨時附贈的禮物,還沒來得及送到府上,姑娘來正好,將這些帶去用吧?!?/br> 沈茹點點頭,便收下了,讓小茜在身后捧著。 才到街上,小茜卻同一個不長眼睛的姑娘碰在了一起,害的小茜將胭脂水粉都灑在了地上,幸虧那胭脂水粉都單獨有小包裝,不然全都毀了。 那姑娘后退一步,沈茹定睛一看,不是別人,來人可真是眼熟呢! 這姑娘十六七歲,高挑身材,鵝蛋臉龐,模樣秀麗,穿著一襲粉紅色繡金花錦袍,不正是傅青芳嗎? 要說傅青芳是誰,正是段東樓的表妹,從前嫁給段東樓同她一起平起平坐做平妻的那一位。 沈茹想起她嫁進段家不久,這位表妹就來湊熱鬧,這位絕對是個不省心的主兒,那鬼主意一個接一個,那段日子真是夠讓人糟心的。真是狹路相逢冤家路窄。 “喂!你沒長眼睛嗎?”傅青芳惡人先告狀,指著小茜的鼻子就罵道。 小茜氣憤極了:“姑娘你迎著我撞過來,還說我沒長眼睛嗎?” 傅青芳“呵”了一聲,轉頭看到沈茹,頓時眼睛一亮,她以前是見過沈茹的,前幾日在表哥是書房里看到一張畫像,表哥對那畫像出了半天的神,她后來一問才知道那畫像是他之前未婚妻的。這么說來眼前這女的就是那個沈家姑娘了? 呵!冤家路窄! 傅青芳雙手環胸,上下打量了沈茹一遍:“我說是誰呢?這不是沈家大姑娘嗎?被人退婚的那一位?可真是幸會??!” 聽到這話,立即有不少人圍過來看熱鬧。 沈茹看傅青芳這樣子,是打算吵架咯? 好,既然你要吵,那我奉陪!看看到底誰怕誰? “這位姑娘看著眼熟,哦,讓我想想,這位不就是段東樓的表妹?心心念念的記掛著自己的表哥,卻怎么都嫁不進來的那位傅二姑娘?”沈茹提高了嗓音說道。 路人悄聲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