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梁霜影告訴他自己上京目的是面試歌舞劇的角色,易驍便是曾經由他介紹的那位導演,她去不了面試,起碼得給人一個說法,但是手機又摔壞了。他聽了以后,簡簡單單的回了句,知道了,完全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不超過二十分鐘,溫冬逸的助理小魏趕到了醫院。他先與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肇事者周旋了一會兒,才走進這間病房,看見了病床上坐著的女人,根據容貌推測年紀很輕,化了妝不顯得憔悴,但穿著v領的毛衣,脖頸是毫無血色的青,呈現病態。 溫冬逸的前一個pa熬成了行政經理,新人小魏走馬上任不到半年,頭一次碰上這么棘手的事兒,肇事的男子索要醫藥費精神損失誤工賠償,不然就將這事兒曝光,找記者,上頭條。 小魏焦頭爛額的失了主意,律師游刃有余的說了一句,“你去問問溫先生的意思?!?/br> 溫冬逸的意思是——“你沒長眼還是沒帶腦子,瞧見我這兒傷了嗎?老子沒要他掏錢,是他祖上積德!再他媽廢話就讓他進去蹲倆月,看他能不能喘著氣出來!” 小魏被罵醒了,也是,怎么能把他當成普通的有錢人來訛詐呢。 一旁的梁霜影卻蹙起了秀眉,“你說話就不能好聽點?”人長得如玉如松柏,實際桀驁囂張的一塌糊涂,連帶著氣質都駭人。 小魏心里咯噔一聲,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地位,不免替她捏把汗,雖然大boss今天是不同以往的暴躁,但平時說話的語氣,也沒比現在好到哪兒去,可是誰敢挑他毛病。 溫冬逸抬著下頜沖她,“不能?!?/br> 霜影懶得理他,就見他向床頭柜傾身,撿起上面的手機,往他助理那兒一拋,“拿去看看怎么回事兒,不行換個新的?!?/br> 助理一走,溫冬逸隨即問著她,“什么時候出院?” 在他揍了那個肇事男子之后,異常冷靜地問了一臉受驚的醫護人員,以她這個骨折的程度,不需要手術不需要住院。 她的胳膊懶洋洋抬起,指了指頭頂上掛著的半瓶消炎水,“吊完?!?/br> 雖然他點了頭,但是耐心沒能維持幾分鐘,就摸出了煙盒、打火機,拇指推了支煙上來,梁霜影無奈且嫌棄,“叔叔,這里是病房,您要抽到外頭抽?!?/br> 溫冬逸拿下唇間的香煙,“少膈應人,誰他媽是你叔?” 沒等到她扭頭不搭理他,他先起身出了病房。 走道里還排著病床,上面躺著哼哼唧唧的各種人,站在窗口,呼吸之間仍然是要給氣管消毒的味道,比煙草都濃烈。 溫冬逸沉著神色抽煙,若有所思。 身體與心靈已經毫無保留,難道真能斷得一干二凈,從此再無瓜葛?算了吧,每一個不經意的觸碰,都能成為激/情復燃的理由。 他必須承認,在她那兒栽了個大跟頭,壓根沒爬起來過,更糟糕的是,有個聲音一直蠱惑著他,下面是溫柔鄉,放棄掙扎,就死在這里吧。 護士剛剛給她拔了針,溫冬逸像掐著點回到病房,還帶來了一把醫用拐杖。 她的膝蓋不能彎,偏偏穿得是一雙系帶的短靴,正犯愁,他單膝叩地,拎起靴子。 他低著眼眉的輪廓,讓梁霜影沒出息的心頭狂跳,傲氣慣了的男人,突然溫柔起來,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忙著綁鞋帶,他沒抬頭,聲音,“我說了不結婚了,真不結了?!?/br> “溫冬逸……” 他打斷,“騙你我就是你孫子?!?/br> 霜影沒忍住哧笑了一聲,又咳了一聲遮掩過去,純粹是笑點奇特,卻不想對他示軟。 他獨自居住在商務區的一處高級公寓,所處路段不能用繁華形容,是富人皆向往的風水寶地,是身份顯赫的象征,而溫冬逸購入的原因是離辦公地點近上班方便,隱私極佳沒人打擾,酒店式服務有人伺候。 梁霜影不懂房市門道,在她眼前就是個大平層,大到不可思議,家私頗有講究,物件擺設不少,堆放得不算特別整齊,倒是添了些煙火氣。 溫冬逸將一張沙發凳推到合適的位置,扶著她坐下,把不能彎曲的左腿放在上面,再一邊遞給她電視的遙控器,一邊撥打了助理的電話,指示著人去快捷酒店搬她的行李。 梁霜影聽見了忙說,“房卡在我這兒……” 他即刻朝手機補了句,“回來拿房卡!” “當你助理工資很高吧?!辈蝗徽l要受這氣。 溫冬逸坐下,手機往茶幾一扔,同時說著,“怎么,你感興趣?” 她還沒出聲,男人的身軀先壓了過來,摟住她就說,“我給你找一個更好的工作……” 被他貼耳低語了后半句,霜影感覺臉頰騰地燒起來,折起胳膊抵開他,“……忙你的去吧!” 溫冬逸不依不饒,親她的臉、她的唇??咕懿荒?,舌尖靈活地拐走了她的心神,才剛入春,她身上單穿一件針織毛衣,大手從衣擺往里一探,哪里都是捷徑,趁機吃她豆腐。 在一家靠價位篩選食客的餐廳里,透過落地的玻璃墻,得見夜幕下的京城,濃霧消散或者隱藏,比白天看著舒服點,人們翻了那張怒斥環境的臉,笙歌達旦。 鐘靈轉回頭,直視對面長相俊美瘦削,眼神無情而從容的男人,而他將一只首飾盒打開,慢慢推了過來,里頭安靜的躺著一枚,僅僅戴過一次的訂婚戒指。 意思很明顯,他想解除婚約。 鐘靈深感驚訝、好奇,唯獨沒有傷心、憤怒,任何一種身為未婚妻該有的情緒。 在她看來,溫冬逸這樣的利己主義者,吸人骨髓作養料,瞧不上人間情愛,眼里只有真金白銀,不會做出今日這番選擇。此刻,她有千言萬語,最終匯成好笑的問了一句,“你沒看新聞?” 看他露出的表情,就知道沒有。 她諱莫如深的笑了笑,用手機打開微博,直接舉到他的眼前——下午三點,著名狗仔爆張墨清出軌制作導演女,附上一組拍攝于酒店的照片,新聞見諸報端,網絡炸鍋,熱度第一。 鐘靈曉得他在想什么,消除他的憂慮,“放心吧,消息是我捅出去的,挖我背景的都找人刪了,連累不到你們頭上?!?/br> 溫冬逸疑惑的挑眉,“你要毀他前程,方法有很多,何必走到破釜沉舟這一步,現在的媒體不好對付了,你不嫌煩?” “我沒破斧呀,不上網生活照舊,像他這種靠形象吃飯的,倒是快沉了?!?/br> 回想剛剛接觸張墨清那會兒,正是她對電視業滿懷憧憬與沖勁兒的時候,收集了很多關于此人的資料、風評,粉絲說他不在乎名利,拍戲只因興趣與工作,吹得跟謫仙似的,到頭來,還不是凡夫俗子一個。 鐘靈扣上了首飾盒,指間點了點,說道,“這事兒我來開口,一來是給我個面子,二來,我說比較容易,有個由頭嘛?!?/br> 溫冬逸端著酒杯,微微頷首,就聽她煞有其事地嘆了口氣,“其實,我早想跟你談談婚約的事兒,但就是……” 不甘心。 憑什么只有她當這個破壞他人家庭的第三者,被道德譴責,永遠不能真正得到所愛的男人,既然要下地獄,好歹拉個人陪著。 鐘靈朝他舉杯,微笑的吃力,接著說,“女人想什么你還是別知道的好?!?/br> 溫冬逸搖頭輕笑了聲,與她碰杯。 既然她答應的爽快,那么他禮尚往來,“需要我幫忙,隨時說話?!?/br> 沒曾想,她很快便說,“真有一件事兒,張墨清前陣子接的一部電影,你們也是出品方之一,別撤了他,等熱度下去了花點錢做做功夫,他不是什么好丈夫人設,找對方向洗就行了,賠不了?!?/br> 終究是一場露水情緣,雖懷恨,情亦有之,這點小報復,夠他喝一壺了。 一頓無味的晚餐結束,鐘靈握著方向盤,眼前的路仿佛直達黑暗的天際,不能調頭,只能開下去,她不禁架起胳膊,咬著指骨。 將消息放給狗仔之前,她就辭了電視臺的工作,只等解決了這門合約婚事,準備去國外度假,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若真心付錯,明知是悲劇,還要賭一把嗎?人人心存僥幸,又有多少,求仁得仁,梁霜影真是個有福氣的姑娘。 不像她,只剩下現世現報。 張墨清。既是濃墨一筆,怎可潔白清凜。 心里一陣酸楚,逼得她長長嘆息,老祖宗說的對,戲子無情啊。 ☆、c31 溫冬逸回來的時候,她正坐在沙發里,灰色的羊絨毯子蓋住了她的雙腿,手上握著游戲手柄,專心致志地盯著電視屏幕,與喊打喊殺的小年輕不同,靜得就像一株小喬木狀的植物。 “晚上吃了?” 旁邊傳來慵懶的聲音,梁霜影轉頭便看到了他,頎長的身材,穿著休閑,并不是早上在醫院的那一套,頭發也是下午出門前整理過,唯留唇角一道結痂的血痕。 她點頭的瞬間,男人已經坐到了她身邊,手臂往她肩后的沙發上一搭。這么點兒時間沒動游戲,屏幕就顯示著gameover的字樣。 她胳膊肘一抬就能抵著沙發扶手,無處躲,放下游戲手柄,迎上他的笑眼綿綿,她說,“我查過了,打石膏也可以上飛機?!?/br> 溫冬逸一聽就變了臉,“都這樣了你想蹦跶到哪兒去?” 霜影好笑的反駁,“回家啊?!弊钌僖闹懿拍懿鹗?,這一個多月難道就住在他這里? “有我伺候你還不夠?” 是你伺候我嗎?明明是你助理在伺候我。她正腹誹著,余光瞥見他的助理從門廳走來,于是低腰錯開眼前的男人,對他說,“小魏哥,機票我可以自己買,不麻煩你了?!?/br> 溫冬逸回頭瞧了他一眼,扯起嘴角笑了笑,對著她說,“他今年可三十了啊?!?/br> 二十七歲的小魏不敢吭聲。 “管他叫哥,管我叫叔,你真是愛憎分明?!彼麛n著眉間,痛心疾首般說著。 梁霜影非要添火加柴的說,“人家長得比你年輕?!?/br> 小魏不甚明顯的紅了耳朵,為求自保,他忙說,“那boss,我先走了?!彪S著話音落下,生怕殃及池魚似的,溜得沒了影。 礙眼的人走了之后,溫冬逸凝視著她的臉,朝她伸出的手,被一通電話攔下,原本要說的話,變成不悅地‘嘖’一聲。他撿了根煙出來,夾在修長的指間,沒往嘴上放,講的應該是工作上的事兒,也不避著她。 除了他在說話,還有電視那頭重復著游戲的音效,霜影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不等自己百無聊賴,直接低頭玩手機。 從今天下午到現在,微博熱搜第一,仍然是那兩個人名,她內心欷歔。每個少女的心中,都有那么一個向往的人,以最完美的性格、外貌、品格等等作油質顏料,給他們蓋上「男神」的印章。如果他不是近在身邊的人,就是遠在大眾視野里活躍的明星。 雖然梁霜影不曾狂熱地追逐在他的身后,據理力爭地捍衛他的形象,或者說,是沒有非常深刻的戀慕過他,但要接受張墨清出軌這件事,換做以前,她寧愿相信張墨清工作室發的那一份,欠缺說服力的聲明。 可是如今,張墨清出軌的對象,竟然是鐘靈。當她看見這兩個名字連在一起的時候,突然就記起了去年和室友們追的一檔綜藝節目,張墨清是固定嘉賓,而鐘靈這個名字,是寫在幕后工作人員列表的頭一行。她是總導演。 梁霜影回憶著這些零碎的小事出神,男人架起一條腿懶散的坐著,胳膊再次越過她背后,拐著手腕,指腹貼上她的臉頰摩挲,她是想躲開地轉過頭,卻恰好枕進了他的頸窩里。 微熱的氣息噴上他脖頸的那一秒,他隨即一收胳膊,將人摟進臂彎里。她懵了片刻,推著他起身,逃脫桎梏,而他注意力集中在與別人的對話上,暫且由著她逃。 反正瘸著腿呢,能跑哪兒去。 等他結束了通話,梁霜影遲疑著問,“你未……鐘靈姐她還好嗎?” 溫冬逸表情疑惑的一頓,馬上就知道她所問何事,“好著呢,不用你cao那份心?!?/br> 在他們這個圈子里,大家的德行半斤八兩,沒人在意名聲,一個個在外界面前人模人樣,關起門來醉生夢死,只要活得夠長,什么有悖倫/常的事兒都能看見。 “那她和張墨清……究竟是不是……” 無可否認,鐘靈的確是生得容貌艷麗,眉目肆情。但偶爾發現關于張墨清的訪談,她都會留意,在她看來,他不是那么膚淺的男人,不也有人翻出了舊帖,說是張墨清的妻子精神方面有問題……想到這里,霜影恍然醒悟,自己給他找借口開脫,就是認同了他出軌的事實。 溫冬逸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打量著她,略帶審查的味道,可能猜到了她對張墨清的心思,于是,語態極盡嘲諷的說著,“是,他們倆是有一腿,別說今兒單單爆出了一個鐘靈,說他三天換倆妞兒,我都信?!?/br> 他眼眉挑釁,只等她梗著脖子辯駁,哪知她忽然就問,“那么你和孫念珍呢?” 孫念珍,當紅影視女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