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今天狀況怎么樣？”錢國俊尋思，周鴻詢能如常上班，是不是說明盧秋在他心里沒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跟平常一樣啊?！?/br>
    文特那邊貌似莫名其妙。

    錢國俊眉頭一皺，感覺怪異。再怎么著，受到情傷打擊的人第二天多多少少都會有點異常狀態。

    跟文特隨便說兩句收線,錢國俊想了想,拿上公文包，裝了兩份文件，開車去了飛詢公司。

    飛詢公司柜臺、保安等工作人員沒有不認識錢大律師的,他一張臉就能當出入證,一路暢通無阻進到總裁辦公室。

    進到周鴻詢辦公室門外，錢國俊跟捧著一大疊文件的文特迎面相遇。

    “文特,周總在里面么？”

    “哎呀,很不巧,周總剛去會議室開會?！蔽奶孛χ陀∥募??！板X律師,今天會議時間不會太長，你在會客處稍等片刻?！?/br>
    “好，你先去忙?！睕]有預約，錢國俊沒指望一下就能見到周鴻詢。

    在會客處喝了一小時茶，周鴻詢在一大幫高管簇擁下步出會議廳。錢國俊仔細打量，發現周鴻詢除了表情嚴肅冰冷點，跟平時差不多。

    “周總！”

    以往，周鴻詢過會客處，視線基本都會掃一下，有重要客人會先招呼一聲。今天沒有做這個動作，周鴻詢目不斜視，領著手下直接掠過。錢國俊見狀，連忙站起喊了一聲。

    外人或公共場合，錢國俊跟周鴻詢都是以職務相稱。

    周鴻詢回頭看到錢國俊，淡淡道：“國俊，進來吧?！?/br>
    錢國俊摸了摸鼻子，跟在人群后進了辦公室。

    打發完手下，辦公室只剩錢國俊，周鴻詢手指在眉間揉了揉。

    “國俊，你來有什么事要辦？”

    “這里有兩份文件要你簽字?！?/br>
    錢國俊將文件放到周鴻詢面前。

    周鴻詢直接翻到簽名處，刷刷簽下大名。

    錢國俊眉毛動了動，提醒道：“鴻詢，這是捷飛要求修改的文件?！?/br>
    你不能一看都不看。

    周鴻詢簽字的鋼筆收筆一重，筆尖在文件上劃了道深痕。

    簽完抬頭：“還有事嗎？”

    “沒了?！卞X國俊將到嘴邊的話咽下：“晚上去裕家園喝兩杯？”

    周鴻詢不可能不介意盧秋對他的欺騙，他今天的冷靜自持讓錢國俊不安。

    他希望周鴻詢心里的怒火能發泄出來。只有發泄掉，這段事就能過去。

    “不了，晚上有應酬?！?/br>
    周鴻詢視線放到了面前的文件上，全身身體語言表示不需要錢國俊的關懷。

    家人的關心、朋友的安慰，現在像刀在他心臟慢慢磨割，一陣陣刺痛，諷刺著他的自以為是。

    曾以為自己獲得的是世上最純潔無暇、最一往情深的感情，事實卻是欺騙和利用的齷齪。

    錢國俊嘆了口氣，告辭開門準備離開。

    剛握住門把，周鴻詢忽然道：“黃浦那邊投資法律意見書出具不妥當，你查查是委托哪家事務所代辦的，不合格，就換掉?！?/br>
    錢國俊稍微一想，就明白周鴻詢提的是魏律師所在的法律事務所。

    “好，我馬上去辦?！?/br>
    作為碰瓷同伙的魏律師，原先沾到的光都將剝奪。以后會不會打擊報復，要看周鴻詢的肚量。

    辦公室安靜后，周鴻詢的目光一下放空，面前文件上的字變得遙遠而模糊，就如在中亞的某人。

    文特看到錢國俊出來，攔住打聽消息。

    “錢律師，公司出什么事了？周總剛才在會議上大發雷霆，三位做匯報的部門經理都給訓得狗血淋頭?！?/br>
    boss早晨進辦公室時，除了嚴肅點，文特沒感覺有什么異常。結果部門總結會開完，好幾位高管找文特打探周鴻詢在會議上震怒的原因。

    文特自己也不知究竟，只能跟錢大律師打聽。

    錢大律師身份特殊，私人身份不但是鐵桿好友，還是妹夫，他要不知大boss心情不好的起因，那就沒人知道了。

    錢國俊拍拍文特肩膀?！肮緵]什么事，只是最近一階段周總心情都不會好，你做事悠著點?！?/br>
    文特眼睛眨巴了一下，他抓了抓后腦勺，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等《木乃伊》劇組回國，周總心情就會變好?！?/br>
    錢國俊一把拎住文特衣領?！拔奶?，給你個忠告?！?/br>
    不忍心飛詢第一忠犬傻乎乎地被炮灰。

    “什么忠告？”

    “以后別在周總面前提盧秋，所有涉及到盧秋的事都別提！”

    錢國俊忠告完，甩開文特進了電梯。文特留在原地，一頭霧水。

    ——————

    錢國俊下班回到住處，蕭雅已經在了。

    錢國俊換鞋時，，蕭雅從房間走了出來。

    “國俊，我哥什么反應？”

    錢國俊回道：“鴻詢看起來很平靜，大約想等盧秋回來對證吧?！?/br>
    “我哥難道還有期待？”

    “鴻詢自尊心特強，不會期待一份敷衍的感情?！?/br>
    錢國俊搖了搖頭，無論在國外還是國內，周鴻詢都身處上流階層，接觸到的才俊不知凡幾，但到三十歲都沒感情糾葛，可見其對感情的潔癖和執著。

    周鴻詢跟盧秋相處以來，除了錢國俊最初理解錯誤，當了神助攻，他最清楚兩人的相處。沒有外人在場時，周鴻詢私下言語以盧秋為榮，以盧秋為傲，待盧秋的感情毫不掩飾。而盧秋的表現，在錢國俊看來，是靦腆，是柔順，為了周鴻詢的醋意都能改行當導演，這樣的癡情，如果不是親耳聽到魏律師的酒后真言，錢國俊是絕對不信一切都是虛偽。

    真相揭穿后，周鴻詢還不介意，心愿意，自尊也不允許。

    “我哥真是倒霉，怎么就栽在這么一個小人手里！”

    錢國俊默默斜了未婚妻一眼，還不是拜你這個繼妹所賜。當初不因個人厭惡嚴告盧秋，周鴻詢就不會注意到這個人，之后也就不會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毫不保留地捧盧秋上位。

    現在回想，只能感嘆因果報應。

    蕭雅不知未婚夫在心里吐槽自己，在錢國俊面前走來走去，憤憤道：“我現在娛樂報一眼都看不下去，全是對那小人的恭維獻媚。什么最具才華，最年輕最有前途，呵，還有人給他戴德藝雙磬的帽子。多大臉呀，小偷碰瓷貨也配！”

    蕭雅越說越激動，豁地蹲到撐著頭坐沙發假寐的未婚夫跟前。

    “國俊，我們有責任讓大眾看到盧秋的真面目?！?/br>
    錢國俊抬頭道：“你想直接爆料？爆什么料？”

    “不用直接，找幾個營銷媒體出面。盧秋初中尾隨攔截女同學，大學肄業沉迷網吧，還有入室盜竊?！?/br>
    最后入室盜竊丑聞，絕對可以讓盧秋名聲掃地。

    “這種料爆了白爆?！卞X國俊搖搖頭。

    聽磁帶錄音，就能看出魯秋生的班主任對自己的門生比較維護。輕描淡寫將學生的尾隨攔截描述成青少年的愛慕尾隨。

    女生的家長當時情緒過激，推了魯秋生兩把，后來被傳成掌摑兩巴掌。班主任在采訪中特意強調了兩遍。

    誰不是從中二懵懂歲月過來？性朦朧期愛慕異性，只證實盧秋對女性有興趣，這對周鴻詢是打擊，在吃瓜群眾眼里，再正常不過。

    估計那女生的家長現在會很得意女兒曾被當紅炸子雞明星盧秋愛慕。

    魯秋生大學肄業，是因魯家境窮困得無法繼續求學，提早進入社會養家糊口，承擔家庭所有責任，而不是吸胞姐的血只顧自己。咋樣的經歷，說出來只會讓大眾添加好感。

    至于入室盜竊，那件案子所有痕跡已經被錢國俊親手抹消。況且案子苦主是蕭雅，當年雙方已經和解，過了三年，不說提告了，光是暴光出來，牽涉到周鴻詢和盧秋的關系，飛詢也得幫著說話。

    聽完錢國俊的分析，蕭雅不由傻眼，以往黑歷史對盧秋名聲造不成威脅，妨礙到的只是感情，讓周鴻詢意識到自己一往情深的感情建立在虛曠的沙丘上。

    “對盧秋就沒辦法？”

    “當然有。盧秋名氣竄得太快，拍的兩部電影都爆火，嫉妒他的人不要太多。前段時間層出不窮的負面新聞都源于此?！?/br>
    自古以來，同行相妒。太多人認為，排擠掉競爭對手，自己就能獨霸市場。

    “那以后飛詢公關部別幫盧秋消除負面新聞，娛樂圈內，誰掌握喉舌，誰就站輿論高點，黑白顛倒的事多了去了?！?/br>
    白貓說多了盧秋是黑貓，盧秋一身白毛就會被懷疑是涂上的白顏料。

    蕭雅在星辰工作大半年，多多少少見識到圈內黑幕。

    “那要看鴻詢的決心，舍不舍得宰了下金蛋的雞?！?/br>
    “怎么說？”蕭雅不明白未婚夫的意思，盧秋欺騙了周鴻詢，換位思考，蕭雅不論代價都要出口氣。

    “剛開始是鴻詢大手筆扶植盧秋，說實話，盧秋真是有才，不論是演戲，寫劇本，都有天賦?！?/br>
    聽到這里，蕭雅嘴巴嘟了下，不服想反駁，被錢國俊手勢止住。

    “盧秋編寫主演的兩部電影，前一部《霸王別姬》，投資一千多萬，為你哥帶去一億多的回報，翻了十倍不止。第二部 《人鬼情未了》，國內影院上座率你清楚的?！?/br>
    蕭雅不得不點頭，這部電影她也看了兩遍。電影情節文藝、精彩、流暢，主題曲動人心魄，讓人沉浸迷醉。如今尚海大街小巷，到處都飄蕩著奔放旋律的音符。

    被故事情節吸引，蕭雅對盧秋飾演的薩姆比較順眼。

    “《人鬼情未了》放映到這周，全球票房已經突破兩億美元，據說歐洲那邊觀眾比北美觀眾更認同這部電影，行內人估算了下，這部文藝電影有望達到兩億五千美元。除去投資宣傳，院線分成等費用，鴻詢最起碼有六億人民幣入賬?！?/br>
    按照西方電影獲益回報率，投資不足一億人民幣的電影，是低成本的低成本制作。投資《人鬼情未了》的投資商簡直是古董市場撿了大漏。

    錢國俊滿心惋惜，盧秋不是碰瓷好友感情多好，這樣好友就是才財兩得，上天眷顧的贏家人生。一生美滿，夫復何求！

    錢國俊算賬盧秋為繼兄帶來收益時，蕭雅就不說話了。具體賬目數字才會給人帶來震撼。

    “鴻詢當然可以報復盧秋，利用大股東權限，排擠雪藏盧秋，放任他的負面新聞，不要一年，盧秋名聲必定給黑。只是盧秋名聲大臭后，華城可能再也拍不出走向海外的精彩電影?！?/br>
    盧秋的劇本就是華城的魂，少了魂，華城早晚蕭條。

    毀掉盧秋，代表數十億，數百億的金錢蒸發。周鴻詢擁有的飛詢股票市值百億，但那是股票，不像盧秋掙來的是隨時套現的流動資金。

    作為局外人，錢國俊想想都心疼。

    “我哥才不會在乎這點鈔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