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節
書迷正在閱讀:影帝大佬的小可愛聽說是修仙的、玫瑰色、穿越成媽、將瓷就瓷、今年冬天下雪嗎、商戶家的小嬌娘、蛛光寶氣、寵妃養成實錄(重生)、后宮上位手冊、不正經深情
殷胥本來還想說些別的事情,卻看著下頭一些年紀稍長的大臣已經有些站不住了,這一場鬧劇持續了三個多時辰已經鬧至正午,不管是站不住還是餓了,群臣面上都露出了難耐的神情。 殷胥想想自己被批評最多的就是拖朝,心里忍不住想笑。 宋晏交給大理寺,下頭具體執刑的事情政事堂還可以再探討。 別人都已經餓的站不住腳,就刁宿白永遠不知道察言觀色,又站出來問關于裴敬羽等部分被俘虜的南周叛賊的刑罰一事。定罪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殷胥對于他們這些人頭上到底被累加了多少條罪證并不感興趣,只是聽聞算了一千多條,他也要說某些官員真是太閑了。 殷胥看得出來諸位急的跺腳,目光投向刁宿白那一張嚴肅的臉,有些想笑,只得道:“裴敬羽問斬一事早就定了,不如就這幾日吧。也不用太惦記著這事兒,有著你們天天想踩人一腳,想報仇的心態,不如看看自己手底下的事兒做的怎么樣了。到時候去跟洛陽百姓張貼一下便罷了,裴家這是在西市問斬第二個了,估摸眾人也不驚奇了?!?/br> 他說話隨意放松起來,看了一眼餓的偷偷一只手按在自己肚子上,有點不滿也不敢說出來的博,笑道:“退朝?!?/br> 崔季明想留在宮內找殷胥用飯,就放慢腳步沒走太快,一會兒崔式就靠過來,躲著往外散去的群臣,在殿外的長廊下一把揪住她耳朵。崔季明倒吸一口氣,連忙告饒:“阿耶阿耶別擰了!我這耳朵都快帶旋兒了,有話你說啊我聽得見——” 崔式真想對她一頓拳打腳踢,壓低聲音怒道:“你是瘋了么!你在所有人面前就敢這么胡說八道!你那張嘴是不是早該縫起來了!” 崔季明滿不在乎:“你看有一個人肯信么?” 路過一個官員,正好跟崔式點頭打招呼,崔式連忙來了個崔式假笑,待那人走后,轉過頭來立刻又變臉回來:“那你就敢說!你以為竹承語今日站出來,以后她就一定會好過!你還是武將,你要是萬一真的暴露之后,說不定過得還不如她!” 崔季明抱臂笑道:“那就拜托阿耶幫著女子為官的事情進行下去,往后要是竹承語遭人非議,阿耶也順手幫一把。今日你幫她,就當是未來幫了我了?!?/br> 崔式咬了咬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是想讓你多想想你自己!” 崔季明攬住崔式肩膀:“行了啊阿耶我知道了,您趕緊回禮部吃飯去吧,再等一會兒六部膳房的菜又涼了,你這老胃好好養一養吧?!?/br> 崔式一聽這話,總感覺不對,轉頭道:“那你呢?” 崔季明聳聳肩,伸手指了指宮內:“我去跟阿九討飯吃去?!?/br> 崔式本來想說好多“別老往宮里跑”之類的話,然而前頭妙儀跟他鬧脾氣的事兒,已經噎的他說不出什么話了,他只得碎嘴道:“晚上回家吃啊,不說這幾天舒窈就回家了么,萬一就是今天呢,到時候舒窈回來看見你不在,肯定也會傷心的?!?/br> 崔季明只得道:“好好,如果沒什么事兒我就回去?!?/br> 崔式叨叨沒完:“你能有什么事兒??!最近這么長時間你都閑的胖了多少。之前聽說有人提議讓你帶兵北上支援,結果怎么樣?” 崔季明推著他往樓梯下走,身子慢悠悠的晃:“我想去來著,總覺得該去。他不讓我去,我都說了好幾天了,沒用?!?/br> 崔式這會兒倒是跟殷胥站在一條戰線上了:“別去了,你阿公都知道打仗要歇一段時間,你在家才多久,天天就愛找罪受?!?/br> 崔式本來還想說什么洛陽青年才俊也多,然而曾經他給崔季明熱烈推薦的兩位青年才俊,一個是女子,一個是變態—— 崔季明煩不了了,趕緊把這個碎嘴的爹推走了,自己從廊下往宮內去了。 殷胥以為崔季明肯定會來,左等右等,才看著崔季明跟著宮人一路小跑過來。殷胥沒有在殿內等她,而是站在廊下,崔季明有些奇怪:“這是今兒做了炸牛蛙么,把你嚇的還站在這兒?” 殷胥直接無視她的貧嘴,他知道一旦回嘴這就沒完沒了下去了,拽她到身邊來,輕聲道:“今日早上,就讓林太妃請刁琢進宮了,兩人聊了大半個上午。這會兒博在屋內呢,澤和刁琢也都在,我找了個由頭出來的?!?/br> 崔季明也有些緊張了:“你就這么放著這倆人跟孩子在一起……你是打算說了?不是、你考慮好了沒有??!博、博還很小的,要是我,我肯定會想跟父母在一起的,你不是之前偷偷跟我說過,不希望博真的回到澤那邊去么?” 殷胥更緊張,他其實就是心里沒底兒,總感覺是自己一個人搶了別人家孩子似的,崔季明要是站在旁邊,也算是夫妻倆對戰夫妻倆,他心里也覺得自己有幫手了。他緊緊抓著崔季明的手腕,兩個人就跟要搶孩子似的如臨大敵。 崔季明想了想又道:“你也知道澤的脾氣,他當年既然答應你,肯定不可能主動告訴博這件事情,你放寬心就是了。瞧你急的樣子,不知道我還以為博是從你肚子里掏出來的!” 殷胥沉默一下才道:“他不會說的,但我想說了。博也瞞不住了,更何況總是不說,能騙到多大。澤與刁琢難得回一次洛陽,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時候了?!?/br> 崔季明拽著他的手,兩個人十指交握低頭商量:“要是孩子真想走,你不放手,博以后肯定會怪罪你,澤心里或許也有動搖。真要是博特別想走,你就放他出去兩個月再回來,就當是一年兩次假,來宮里上學得了?!?/br> 殷胥看表情不像是很同意,崔季明嘆道:“你要真是擔心,我們這會兒溜去聽聽墻角便是,博雖然年紀小卻也自己能有選擇,逆光在這兒瞎琢磨有什么用?!?/br> 殷胥拽著她,有些猶疑:“人家一家團聚,咱們去聽墻角不太好吧……” 崔季明理所當然道:“他還叫著你阿耶呢,你就是親爹!你怕什么——我跟你講在場這幾個還沒人能打得過我,要是真有什么變故,我直接綁架太子跑走,不讓澤搶了還不行么!” 她兩只手拖著又猶豫又想聽的殷胥,兩人繞了個彎才到了另一邊的窗下。窗內隔著個擺東西的架子,澤與刁琢正坐在榻上,博跟個小大人似的站著,讓下人奉茶,嘴里念著不知道從哪里學的客套話,倒是很像模像樣。 澤在朝堂上一直在看博,倒是這一刻也不算太失態,而刁琢則兩只手絞著帕子,望一眼又趕緊收回目光,看著澤在淡定的喝茶,伸手又去拽澤的衣袖。 澤也是只有面上淡定,刁琢伸手一拽,他茶杯差點掉了,連忙回過神來,埋怨的忘了刁琢一眼。刁琢已經慌慌張張的小聲嘟囔起來了:“你快說點什么啊,孩子看著你呢!” 澤只得咳了咳,看向博,剛要開口,博就先道:“皇叔是阿耶的親哥哥嘛?” 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皇叔是說自己,阿耶叫的是殷胥,點頭道:“是,我是他長兄?!?/br> 博猶豫了一下,拽了拽衣袖,又確認道:“那皇叔是不是認識阿耶很久了?” 澤笑道:“是挺久了,你……你阿耶很小的時候,是跟你嘉樹皇叔一起長大的,到了大一些,我們一起讀書?!?/br> 博眼睛亮了亮,他想爬上榻去,又覺得殷胥把他留下來,是想讓他接待客人,爬上榻去實在不合適。他靠近澤,抬起臉來有些期待的問道:“那皇叔是不是也見過我阿娘——” 澤一下子愣住了。 對面的刁琢,一瞬間又想笑又想哭又想開口的神情全涌在面上,她眼眶都紅了,連忙對著澤搖了搖頭,澤伸手摸了摸博的小發髻,下定決心道:“有過幾面之緣,怎么了么?” 博跟要跳起來似的,兩只手抱住澤的手腕:“那、那你知道我阿娘現在在哪里么?她給我寫了好多信呀,我都讀過了!我會好多上面的字了,可是她不告訴我她現在在哪里呀!我知道她不喜歡阿耶,也不喜歡宮里,可我想見一下??!” 澤臉上神情錯綜復雜,半天才擠出來一個笑來:“見了阿娘,你打算怎么辦?” 博呆了一下:“我就說我想她呀……” 刁琢就靜靜的坐著,一下子兩顆眼淚掉出來,連忙低下頭去。 澤覺得自己臉上的神情一定不好看:“然后呢?!?/br> 博的手指捏在澤的手腕上,半天道:“也、也沒有別的。我知道阿娘不會想回來的,我也沒求阿娘回來,宮里有薛大母和林大母,有阿耶有彤姊姊,有嘉樹皇叔和耐冬公公,還有季將軍也常來宮里,我就想知道阿娘是不是一個人在宮外……” 殷胥蹲在墻角,下巴墊在窗框上,有點忍不住了,轉過頭來好像輕輕的吸了一下鼻子。崔季明倒是大方:“不要緊,撲到我懷里哭泣吧——” 殷胥忍不住了,站起來朝屋門的方向走去:“他們倆都是信守承諾的人,是不會說的。我要說出來這件事!” 第350章 327.0327.$ 崔季明連忙追在他身后, 他在前頭兩手似乎迅速的在臉上攏了攏又放下來。殷胥還穿著上朝的寬袖玄色衣袍,他穿衣很喜歡南朝甚至更早先漢時候的風格,不像是崔季明很利索, 他一般衣擺都有小半拖在地上,崔季明追了急了, 好幾次差點踩到他的衣擺。 他兩袖展了一下, 這才又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淡然的往后一伸手, 崔季明呆了一下, 連忙過去捏住他的手,殷胥這才心里有底,拽著崔季明往屋里走了。 殷胥站在門口,刁琢一抬頭望見了他, 連忙抱歉的笑了笑擦去眼淚,澤也轉過頭來。澤就跟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事情似的心頭一驚,笑道:“博懂事呢, 給世父世母端茶喝呢?!?/br> 殷胥心里一陣難受。他覺得自己做了個糊涂的決定…… 他當初抱養博,雖然是以為崔季明身亡后做出的選擇,但從他自身來講,到現在他也覺得是很正確的選擇。一是自私一些的想法。他不想以任何名義跟崔季明以外的人成婚,他忍受不了身邊躺著她以外的陌生人,博是為了他們二人的關系不被群臣推到刀口浪尖上。 二則是擔憂自己的身體,想為了大鄴以后做鋪墊。崔季明對于他中毒的嚴重性一概不知,兩三年以前正是大鄴最艱難的時候,吐血大傷之后有點自暴自棄,他也沒有見到當時在山東河朔的崔季明,每天晚上做夢都是她被叛軍抓住吊死了這樣半夜驚醒的夢。宮內不會有人說實話,還是他讓柳娘來的,柳娘倒是直白說再這樣折騰下去能活二十三四就感謝列祖列宗吧。 竟比前世還要活的短么? 他實在是怕了,真的是見到崔季明就開始怕死了。崔季明在見到他緊緊抱著他,心里洋溢著幸福感,抱著他的腦袋又笑又哭的親吻他時,殷胥也激動,但想得更多的是,他絕不能早離開她。 雖不比嬴政求長生,但他也是跟柳娘說只要能多活,怎么樣都可以。 柳娘出了很多建議他也聽了,她繁忙也大多是出去為殷胥尋藥,這幾年他喝藥就沒有斷過。崔季明還抱怨過他身上濃郁的藥味,但只要他一說頭疼難受,她就立刻說做什么也都同意。 幸而重逢之后,遇見崔季明只有喜事,只有好事,柳娘看他也乖乖吃藥,規律生活,心情也很好,漸漸也松了一口氣,說還是恢復的比較好的。 至于根除,估計要養很多年才能慢慢消退體內的毒。 說是恢復的比較好,究竟是個什么狀況,柳娘是不會說的,她給人判死期的時候倒是敢下口,說能活到什么時候卻不妄言。但聽她說什么,這個病最少也要好好養個七八年的,他就覺得,最少自己應該還能活個七八年才是。 但就算那樣,朝廷到時候也不知道該交給誰。 殷胥之所以立博,一是為了讓博在宮內長大,跟薛菱養出幾分感情來,跟近臣也更熟悉一些。萬一他有了什么事情,博雖年幼可暫時上位。澤身子不便卻可理政監國,父子同心,誰人也不能使他們發生矛盾;薛菱無親無子,只要博跟她有感情有尊重,再加上她跟林太妃關系逐漸親密,她輔佐博也不會有什么私心;林太妃也能在宮內照料博,避免宮內可能的兇險。 就算博長大了,因為修與兆已是庶民,同代沒有跟他能夠競爭的皇子,他是毫無疑問的繼承人,鄴室內亂也不會發生。 而且崔季明如果能做博的太保,保護教育過他,日后博上位了,崔季明依然可以受到博的信任為他打仗,地位和境遇也不會改變太多。就算是真的有動亂發生,崔季明與他無子也能讓她完全從爭斗中脫離出去,想走就走,不會被卷入。怎么樣自由瀟灑都可以。 他在不言不語的時候計劃過很多,想過很多的可能性。 博養在宮內是最好不過的。 理性是這樣跟他說的,然而在感情上又是完全掙扎的另一個想法。 殷胥幼時不知岑婆為生母,渾渾噩噩多年連句體己話也未曾說過,甚至沒來得及多見幾面,岑婆便逝世,他心中為此后悔了不知多久。 縱然薛菱待他是真心好,也教會了他很多,但是跟生母的感覺還是有些不同的。 或許是薛菱忘不了當年被她自己親手所殺的幼子,也沒法把他當作親生孩子,兩個人之間有誰都不說的一點禮貌的隔膜,互相依賴,卻不能做到母子之間的發脾氣與爭論。 他早該想到的,自己從小就曾那么多次的惦記生母,他不能讓博也這樣。 博哪里知道殷胥站在門邊的復雜心情,他轉過頭來,看見崔季明也很驚喜,撲過去一把抱住崔季明的腿:“季將軍!季將軍今天也進宮跟博一起用飯么?” 崔季明笑著牽了牽他的手。她另一只手不太避諱的跟殷胥十指交握著,低頭對博笑道:“是呀,家里窮,我今日又來宮里蹭飯了?!?/br> 博兩只手擺弄著崔季明的手指,老是聽崔季明說窮,居然當了真,嘟囔道:“打過那么多仗的人連飯都吃不起,也不知道大鄴的錢都給哪些人了!” 這話顯然是說給殷胥聽得。 殷胥要按平時早就瞪眼了,今日卻腦子里想的都是別的事情,也沒在意。 博抓著崔季明的手亂晃:“季將軍!世父說見過我阿娘??!他也知道我阿娘現在在哪里!” 殷胥半跪下來,對博伸出手。博跑過去抱住他脖子,咬耳朵在殷胥耳邊說什么,殷胥似有似無的笑了一下,握住他肩膀,讓他面對著澤和刁琢,輕聲道:“博雖然也沒有背夠了詩,但是今日我可以告訴你呀,今天你阿娘也來了。剛剛你還見到了你的阿娘了啊?!?/br> 博轉過臉去,在他的世界里,屋內的女子也只有娉婷坐在榻上,眼角還掛著淚捏著帕子的刁琢了。 博傻了,半天沒反應過來殷胥的話,還想回頭去看殷胥的臉。 殷胥卻低下頭去,死死壓著他肩膀,要他面向刁琢。 澤嚇了一跳,撐著桌子驚道:“胥,胡說什么!你——我們既然已經說好了,今日你為什么要變卦!你——” 殷胥吸了一口氣,一把將博抱起來,博嚇到了,驚恐一瞬間涌上來超過了驚喜。他把博放在了榻上,放在了刁琢身邊,道:“這是你阿娘。經常給你寫信的阿娘,每天也在想念你的阿娘?!?/br> 刁琢望了一眼殷胥,這才低頭癡癡的看著博。 博坐在榻上,呆呆的望了刁琢半天。 確實,刁琢符合一個孩子對于母親的最美好的想象,美麗又溫柔,包容且多識,好似永遠都能原諒,永遠都在等待。刁琢緊張的手都在打哆嗦,澤還在驚愕的要跟殷胥爭論,她卻伸出了手去。 博望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去,輕輕的像是把手放在她掌心里蹭了蹭,抬起來又放下,被刁琢并攏的手指握住他的小手。 刁琢破涕為笑:“博已經會寫很多字了,已經會給阿娘回信了啊。阿娘好高興。就是錯字多了些?!?/br> 他懵懂:“不、不是世母么?阿娘——阿娘怎么離開了宮,又……” 小孩子其實很早就懂得父母夫妻這些事情,他又望了一眼澤,驚道:“阿娘離了宮,為什么又跟世父在一起了!阿娘為什么討厭阿耶啊——是、是世父讓你走的么?不是……” 他徹底糊涂了,然而刁琢望著他的眼神,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樣,又讓他認定刁琢一定是阿娘。 再加上澤認為殷胥不該這么做,正在跟殷胥爭論。讓他一下子以為是親爹后爸要打起來了。 他一把抓住刁琢的手,急道:“阿娘!是阿耶把你趕出宮去的么?你是不打算回宮里了么?阿娘為什么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