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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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卻收到這樣一封信,林憐都快覺得他是不是到那個村中隨便找了個不識字的村姑。 不過林憐也是小門小戶出身的,想了半天,只得回信道:“雖說只要你好阿娘便好,但你也要辨別人心,不要受騙。你如今既是庶民,找一身份低微的女子也不要緊,卻也小心對方是不是貪圖富貴,以為你會恢復身份?!?/br> 林憐這邊還能跟修通信幾回,崔式就完全成了個被拋棄的孤寡老人,舒窈實在是太忙,上一封信還說了今年怕是不能送東西回家了,明年絕對不會離家了。沒過幾天,崔式就收到一些莫名奇妙的人送來的新春禮,說是其中一半是舒窈給的,對于另一半來源于誰,就閉口不肯說了。 那禮物一看就不像是舒窈會送的東西,舒窈是個講品質將格調的人,一旦出手送崔式東西,不是什么稀世名畫就是什么名人墨寶。而這些人說是舒窈托他們送來的禮物卻顯然頗為……接地氣。 全是些各地特色食物,還有什么寶劍,什么六安瓜片,基本就是把半個庫房搬出來似的規模,崔式被逼著收了,他卻官場上小心慣了,不太敢用,全讓人拿單子列下來收好,連忙給舒窈寫信問怎么回事兒。等到送來的什么荸薺之類的都爛了,舒窈也回信了:“沒怎么。一個傻子送的東西,阿耶就收著吧,不用心虛。您就當那半份是我送您的吧?!?/br> 崔式這漸漸感覺出來了不對勁…… 然而更不對勁兒的還是眼前的妙儀! 之前幾個月元望把棋院的一位棋手接進家中,此事跟元望的公務有關,元望又與那名為熊裕的棋手關系越來越好,崔式自然不好多說什么。 外面已經對于棋圣戰的傳言鬧的紛紛揚揚。事跡敗露,棋迷們越對比曾經的棋譜,發現越多,怒急攻心甚至闖入棋院打砸,逼迫大理寺去抄棋院。棋院被抄了一次,卷出一些關于賽事記錄的卷宗出來。只是這事兒沒有證據,但丑聞卻已經成了洛陽頭等熱議,以至于薛菱還寫詩嘲諷過棋圣戰玩了幾十年都是比老的游戲。 棋院墻外三天兩頭都是憤怒的文人或棋迷潑的臟東西,不少生徒搬出棋院,住進春闈后空出的各大旅店里,以試圖和棋院斷絕關系。崔式還是主持棋賽正常進行,大批有確鑿證據涉案的老棋圣取消循壞圈資格,預選賽中落選的前幾名年輕棋手被排入了循壞圈之中。一下子六弈中剩余的老棋手和年輕人的比例幾乎達到了一比一。 但戰況卻是全面性壓倒,年輕一代棋手幾乎是碾壓一般勝利了那些四五十歲的棋手。 棋藝這種東西,隨著棋譜的分享和社會的發展,永遠都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年輕一代就是創造歷史的一代。這幫不肯死在沙灘上的前浪強撐著,最后還是拍在巖石上粉身碎骨。 妙儀只參加了棋圣戰,更是在幾場對弈中輕輕松松贏了上一代的棋圣,聲名大振。 崔式后來才知道那熊裕又是妙儀小時候的玩伴,妙儀雖然有一段時間好像躲著他,過了每一個多月棋圣戰正式開始,卻又開始和他切磋下棋。 其實妙儀做了女棋手,如今名聲在外,跟外男坐在一起切磋的時候很多,早五十年前是一波變革,女子摘掉帷帽;如今又是一波變化,良家女未婚女也敢與男子同席。崔式倒是沒那么老古董,只是感覺妙儀跟那熊裕下棋回來,性子都有點變了,變得—— 一方面比以前還幼稚,一方面好似知道了什么是憂慮什么是害羞廉恥。 這種從沒心沒肺變得漸漸知事兒的樣子,崔式當然熟悉——以前明珠就是這么個傻性子,天天讓他跟在后邊給她拾掇爛攤子,他是親眼看著缺心眼又活潑快樂的將門女,如何一步步長成三個孩子的娘親的。 他就懷疑妙儀開竅了。 若說他嘲諷三郎找了個晾衣桿子成精的圣人,那妙儀這就是找了個黑瞎子熊精! 崔式是怎么看都覺得怎么不滿意,熊裕在崔家也算是低調,他又不好閑著沒事兒去找事兒,也不想鬧到下人都知道,只能自己偷摸兒的趴墻角,去偷窺妙儀跟熊裕下棋。 然而妙儀正是在備戰的時候,下棋本來就是個慢活,倆人對坐著下棋,一炷香動一顆子,兩個時辰沒句話,半個身子躲在柱子后頭偷窺的崔式兩條老腿都快站碎了,還沒看這倆人有點眼神交流,也干脆放棄了頭盔,只派了一群丫頭和下人過去,不干別的,就在棋盤旁邊圍成兩圈,死死盯著他們倆。 崔式壓根沒想過,最小的丫頭也到了婚齡。在他眼里,妙儀就是全家的寶寶。 熊裕其實存了很多心思,然而看到崔式這樣緊張的盯著,顯然也是對他不滿,不好表露。妙儀對他態度又有那么點模棱兩可,他一時竟夜里翻來覆去想的不是棋譜,全是如何才能去跟妙儀好好說幾句話,總覺得連棋賽非要這點念著她的心思耽誤了不可。 第316章 305.0305.# 在洛陽境內棋圣戰的循環賽如此緊張激烈的進行著,再加上禮部收回一部分棋院的管理權,本來撥下去被層層啃一口的經費全面用在了棋賽的宣傳上,洛陽作為如今大鄴經濟最繁華的城市之一,棋圣賽直接超過斗詩,成為了大鄴的第一熱門娛樂。 除卻各地大肆興建的書院因為上次春闈人滿為患以外,也有幾個早被幾家皇家棋院擠的半死不活的地方棋院跟著死而復生。 琴棋書畫受追捧和社會財富有相當的關系,妙儀作為唯一的女棋手,進入棋圣戰后,有幾個沒有被找到罪名的老棋圣還在循環圈內,按照賽程必須要與她對弈。 他們妄圖用打掛來延遲輸的腳步,找了一群人一同研究妙儀的棋譜,然而對方也忘了妙儀可不是孤軍奮戰,她有在預選賽中跟她僵持了幾百招因為疏忽而略輸一籌的熊裕,有圣人代理秘書長忙的焦頭爛額也不忘了愛棋的元望,還有一群以前長安棋院打過鬧過長大的年輕棋手們。 她幾乎是勢如破竹的勝利。 她與熊裕也快成了這一代的兩個神話,一邊是熊?;A扎實,穩健到絕不撼動,能夠一眼看破別人的套路絕不動搖自己的棋路,這種穩甚至像是冰冷的絕對不會撼動的權威,他幾乎將自己作為棋手能擁有的技藝,磨練到人們目光看不到的極端。雖說外頭也有不少人認為熊裕并非天才型棋手,只是技巧型。然而當技巧能達到這種地步,本身都快步入禪的境界了。 大眾心里總有一種“我要是努力努力也能做到”的心態,是一貫更喜歡天才型的棋手,喜歡猜測不到和看起來不費吹灰之力的勝利。 于是,棋風極為跳脫的妙儀成了公認的鬼才棋手。她下棋的套路大概就是突然一招,對手與觀棋者甚至都不明白她是為什么要在這里走這樣一招,外頭復棋的大棋盤下一群老手的猜測紛紛。她一會兒顯露出應有的水準,一會兒又如稚子一邊拿子隨便亂放,落子又快,好似背后有靈指示,老天爺告訴她該怎么玩。有一小部分對手還能在棋局結束之后,后知后覺的好像摸到了她這樣下的道理;然而更可悲的是一大批和她對弈的棋手,最后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兒就稀里糊涂的輸了。 然而這名聲不但傳到了戰亂之中的南地,也傳往了長城舊址之外的北方。因為突厥持續沖擊,邊關雖不像幾年前那般陷入你死我活,但仍然局勢緊張,兆不得不按軍令提前去往朔方。那時妙儀遇襲一案鬧得也大,她在家中許多日都沒能出門,兆幾次想過去拜訪,不知道是邁不出腳步,還是覺得自己在找理由見她。 康將軍說的也沒錯,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拿什么去求娶崔家嫡女。 然而當妙儀的消息傳到了朔方一代,當因為雕版印刷方便而傳閱天下的棋譜也在朔方附近有售,兆雖然不是很會下棋,卻幾乎也收了一整套的棋譜,裸在帳內枕頭下。只是他看不太懂,上頭也沒有什么她的字跡,兆想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個什么勁兒。 然而很快戰事上就讓他沒有這種閑心的余地了,著急召夏辰回到涼州,主要原因就是伺犴被人毒殺帳中。他膝下雖有兩三個孩子,但年紀都還小,根本難當可汗之位。南突厥之前算作是大鄴的附屬國之一,薛菱與殷胥一致決定扶持一個伺犴的長子的上位,然后大鄴以保護附屬國的名義出兵。 可賀邏鶻的動作比他們更快。 南突厥就是典型的伺犴一人撐起半邊山,他自己擔任國主與大將,之前也在殷胥的支持下向北攻占過。殷胥當時有意想讓伺犴培養一些能主持場面的主將,然而游牧民族大多都會任用自家的親戚為主將,伺犴因為和賀邏鶻反目,早就不相信血緣關系,他固執的要自己一直手握大權。 南突厥又不像大鄴這樣有完備的朝臣決策體系,賀邏鶻也顯然明白伺犴只要一倒,南突厥必然散架,于是用盡了手段,終于成功了。 夏辰雖然已經帶兵進入南突厥境內,然而大半個南突厥都已經在如今被憋屈太久的北突厥踏遍。之所以說憋屈,也是北突厥自己作出來的憋屈。 北突厥開始貫徹吐蕃那樣的奴隸制度,全民九成以上的人口都是農奴或軍奴,這其中還有最次等的用來祭天的下奴,而后不到一成的人口,基本都是貴族、薩滿和極小一部分通商者、官員。 退縮到如此北的位置的突厥,本來環境就惡劣,再加上分類細致的階層關系,為了供養國家,對下層也實行著嚴苛到瘋狂的雜稅徭役。本來突厥就等級森嚴,但當時的地域遼闊又靠南,就算是這樣內部矛盾不斷還能保證上層的生活,但如今波斯被阿拉伯王朝全滅,北突厥迎來了新敵人。 他們也被大鄴稱為黑衣大食,幾乎波斯人的身影就從西域之路上消失,卻而代之便是這些黑衣大食。 他們的輝煌絕不亞于大鄴,這些阿拉伯人一面在廣州落足,一面又和大鄴在陸路上溝通。 大約五六年前大鄴派賀拔慶元回收西域的時候,因為當時國力并不是十分強盛,于是只收回了大半,還有一小半在北突厥手里。賀邏鶻當時是滿心歡喜,拼命發展那一段區域,也將整個北突厥的中心西移。這一移不要緊,正好懟在大鄴和阿拉伯王朝之間了。 這幾年,富饒的波斯被吞并,正是阿拉伯王朝的全盛擴張時期,兵強馬壯,賀邏鶻被打的相當慘。 這是相當一方面的壓力,還有東部北部的嚴苛氣候,奚與契丹的叛變,阿拉伯王朝開始的天主教滲透,想要參與大鄴政治叛亂卻被打回來的損失等等。賀邏鶻被逼的實在是沒辦法了,北突厥境內越是怨聲載道他用更大的力量鎮壓內部,屠戮農奴,苛政苛刑。 然而并非像大鄴境內,鎮壓往往伴隨著起義。北突厥內部居然就這樣被奴役了下來,百萬的奴隸就這么活了好幾年??少R邏鶻可沒什么得意的,一個個奴隸都已經衣不蔽體滿心麻木,然而北突厥的生產力也較其父頡利可汗時期銳減到三分之一。 一點能種地的區域,收獲糧米都是一株拿到的比種子多幾倍罷了;養牛羊,養馬,死亡率在一半以上,還時常爆發疫??;再加上貴族向下實行的酷刑和對黑色大食們的戰爭,四處都是因刑法沒舌頭、因戰爭沒胳膊手指,渾身土色,頭發被剃光,穿著單薄的毛皮的奴隸。 阿史那燕羅從小就是貴族階級,從他出生的時候就有女奴跪在床邊供他的母親暖腳,他很難去憐憫奴隸,但他也明顯感覺到手下的部隊從士兵變成兵奴之后的戰斗力下滑;而且作為貴族的生活,因為北突厥整體的滑坡,他自己能用的高檔金器骨器數量銳減,連綢緞的衣服都是千金難求了。 賀邏鶻是可汗之子,生在牙帳之下,而阿史那卻是地方出生,他是有家鄉的人。在牙帳的政策下,他回頭看向自己的家鄉,成片的牛羊已經再不多見,找不到成片炊煙繚繞的帳篷和奔跑的男女,看不見春季草叢下連綿的黃色小花,只有被腳鐐掛住送去修繕道路、打造鐵器的農奴,成排成排從茂密的牧草之間穿過。 他也漸漸和賀邏鶻有了些嫌隙。畢竟頡利可汗可是當年大鄴最頭疼的敵人之一,也是東突厥歷史上最成功的帝王之一,在頡利可汗病重時期,他是對賀邏鶻一片忠心耿耿,殺死了夷咄,擠走了伺犴,最后迎來的就是這樣突厥么? 心里有了懷疑,但他沒說,本來賀邏鶻就相當信任阿史那燕羅,如今二十七八的阿史那燕羅正是在全盛之年,成為了北突厥武將第一人。 這次南下攻打南突厥,火速擊潰半個南突厥,就是他的功勞。 然而很快的,夏辰也帶兵從成都歸來,也緊接著以扶持南突厥幼主的名義進入了南突厥境地。當阿史那親自將消息回報給隨軍南下的賀邏鶻時,賀邏鶻本人已經住在了南突厥修建的大鄴風格院落內,身上裹著漢人的寬袖長袍,坐在屋內,面前擺著棋盤,手中拿著經卷在看了—— 外頭還是茫茫草原有些風沙,這座平地而起的假庭院內卻鐘聲陣陣,香霧繚繞了。 阿史那燕羅:“……” 他感覺自己打大鄴是為了賀邏鶻的收集癖。 賀邏鶻一不愛女人,二不愛財富,作為強權之主,似乎對殺戮也沒有什么興趣。只有從年輕時候癡迷漢人玩意兒的毛病,愈演愈烈。因為南突厥阻絕了北突厥和大鄴最后一點通商路,北突厥境內流通的漢人物品少的可憐,顯然把賀邏鶻憋壞了。 阿史那燕羅在的時候,居然看著賀邏鶻正捏著一顆黑子往棋盤上擺。他極聰明,癡迷這圍棋有一段時間了,他常常跟阿史那說這棋盤上有天下格局,阿史那不懂也不信,如今顯然是賀邏鶻到了南突厥,也得到了不少新棋譜。 阿史那沒管他有沒有在下棋,先匯報了,賀邏鶻帶著布冠抬起頭來,有些漢人血統的臉上還有些沒長開似的樣子,他道:“知道了。就算是大鄴南邊在打仗,北邊也依然是他們最重的防線,咱們不可能跟幾年前那次一樣再打下整個隴右道了?!?/br> 阿史那燕羅有些別扭的坐在一處跪坐的矮墊上。 賀邏鶻唇角勾笑:“我看了這棋譜,相當有意思。安到咱們這場景里也合適。黑色大食最想打的不是我們,而是大鄴。我們就把他們擴張的路讓出來,然后咱們先盤踞著南突厥的這點地方。懷柔也罷,裝作自己不存在也罷,若這天下最最強大的兩個國家交鋒,我們能撿的就多了?!?/br> 聽了這話,阿史那燕羅皺了皺眉毛。賀邏鶻的意思是打算只撿點邊角料吃么?境內已日子過不下去了,難道就這么先看著大鄴不動手?那何必帶如此多大軍來南下? 他心中想反問,然而賀邏鶻登基已有幾年,北突厥這個完全可汗至上的集團,在集權之下,愈發不允許他的問話了。 他沒說話,賀邏鶻翻了一頁那暗黃色薄紙印刷的裝訂小冊子,在幾年前他收集過不少大鄴玩意兒,還從來沒見過這種紙這種書,在那棋譜旁邊,倒是寫了個名字:“崔翕棋圣之戰第九回對弈?!?/br> 賀邏鶻道:“……我倒好奇了,這大鄴棋圣,就是這樣的水準?要是真可以,我倒想跟這什么棋圣對弈試試?!?/br> 第317章 305.0305.# 崔季明對于有一次跟殷胥在戰場上過年,實在是感覺相當的微妙。說是沒聚一聚吧,除了他們倆沒別人,就且不論他這個地位,宴請群臣之后也沒人跟他家宴,就算是崔季明有一幫狐朋狗友,他也非霸占著她不肯撒手,絕不要別人多邁入這正月前幾天一步。 崔季明想想……這轉眼過去都快一年了,啪的次數平均下來絕對算不上一旬一次。 十二個月里八個多月都在外頭打仗,日子過的太快,好似跟他什么都沒有改變,又好像鬧過很多小脾氣,彼此都為對方多少次感覺到抱歉。就像兩個人擠在狹窄的小浴缸內,調整姿勢時有限的環境磨傷了點點肌膚,卻也將兩個人貼得更緊。 殷胥出征有一段時間了,因為外頭戰事太多,四周邊邊角角拽的太過用力,境內該有的皺褶腌臜被扯平或是暫時扯平。薛菱十分敏銳且負責任,她一是認為如果事情她沒有及時發現匯報殷胥,她承擔不起這個責任;二也是希望從殷胥那里得到如何處理的意見,其中就有關于戶部內部或許可能有大范圍結黨的問題。 戶部職權很重,這對于現在迅速發展人口大爆炸的大鄴來說是無法避免的。之前俱泰提出過要將戶部的職權單獨提出來,殷胥不希望戶部凌駕于六部之上,因為從本身性質上,戶部確實是國之根本,若再有規矩上的特權,不知道會膨脹成什么樣。 然而現在就算有意讓崔南邦的部門壓制一下戶部,而后也將戶部的官制權限可以人為活動的部分一步步削弱,但仍然不能阻止戶部的壯大。這才是剛有一批新人入朝,還沒有什么各家書院的區分,沒有什么各自所屬地的抱團,就自然而然有這種趨勢…… 殷胥也有些擔憂,但顯然這種結黨也沒有形成太大的規模,他又遠遠處理南方的戰事,很難著手去處理。 而這一邊,崔季明跟他過年沒有待幾天,就收到消息說劉原陽計劃合軍攻打江州。崔季明聽聞南周境內言玉以雷霆手段鎮壓內境,她認為言玉也即將整合內部,對大鄴發起自殺式反擊。然而南周內部似乎開始封鎖,傳出來的消息越來越少,只聽聞鎮壓之下的起義在南周境內鬧的越來越大了。 因為他們一直不出擊,崔季明才決定和劉原陽一起攻打江州,占據南周在長江邊僅剩的最后一處據點。 崔季明一直有問殷胥,關于那些到達建康沿岸的跨海巨船,如今和建康戰況如何。 殷胥卻態度有些模糊,崔季明覺得明明殷胥和言玉根本就沒有多交流過一句話,兩個人似乎想到了一處,達成了某項可以欺瞞她的共識。 然而崔季明想要問什么,卻是他基本瞞不住的。崔某人對付他的手段不斷推陳出新,殷胥最后只能頗為模糊的說道:“一大部分船只去了廣州。如今廣州已經十分混亂,番人胡人屠殺本地居民和周邊村落,想把那里改成自己的渡口,南周已經對廣州鞭長莫及了,咱們也沒法從陸路上去到那么南的位置,只能讓船隊帶兵去鎮壓了?!?/br> 崔季明知道現在廣州混亂,但在建康附近威懾建康難道不是更重要的事情么? 她擺出一張超兇的臉來,隔著薄衣快把殷胥掐到身上腫了,他吃痛,才只得道:“很簡單,就跟叛軍之地一樣。你要我當時不可貿然出兵,因為內部驕兵太多,紛亂異常。如今也是這樣?!?/br> 崔季明眉毛擰了擰,她覺得自己是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覺得事情跟她想的不太一樣。再問,殷胥卻用胳膊圈住她,不允她再問了:“我這個人自私,話說到這里就好了。你只要記得我一個人好就是了?!?/br> 崔季明:“你豈止自私,而且雞賊。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些起義軍被收納入朝廷后,你提拔的都是那些原先我手下過去當臥底的小將。以違反軍規為名,陸陸續續給好幾位南周出身的起義軍將領貶了官職?!?/br> 殷胥拿她的手,用她的掌心揉了揉剛剛被她掐過的地方,漫不經心道:“他們真要是不犯大事兒我也不會隨意貶官。一身陋習、治軍能力又不足,而且對大鄴也沒什么歸屬感,少有幾個是有真本事的我自然會留下,那些不過是匪首罷了。我既然要把他們吸納進來,就要割掉爛rou再說。而且你手下的人又知道這機會是我給的,他們大多也懂你的作戰方式,幾乎都識些字,被你們軍令磨得守規矩了,好管也有功勞,我當然該給他們好處?!?/br> 崔季明挑眉:“這是說我帶出來的人好?” 殷胥讓她掌心揉的犯困,似笑似的哼哼兩聲權當同意,慢聲道:“你打仗能天南海北都不輸,是有你隨時改變的策略的,因地制宜這點很重要,你手底下的人都學得很好。就不說張富十幾人,就是手底下小兵,或許也能像你阿公帶出來不少徒弟那般……” 崔季明萬沒有想到殷胥會這樣說。他不是個會總夸贊她的人,但這話說的實在是評價頗高了。 殷胥已經閉上眼睛,手搭在她散了些碎發毛茸茸的后頸上,輕聲道:“回頭用你那點半瓶逛蕩的墨水寫點兵書,咱們大鄴……還沒有什么通用的兵書,夏辰善北方騎兵戰,劉原陽善陣法與水戰,你什么都會點?!?/br> 這個什么都會點的崔季明前去江州一趟,動的兵力不算多。 如今大半個江南西道都已經在大鄴手里,這些南下的大鄴將士,因為南周的退縮,除了攻打江州以外也沒什么太多要攻打的地方,于是基本也都享受一下南方潮濕溫暖的冬天,高高興興和軍中兄弟過了個年。 而建康就沒有這樣的好日子了。 說是建康如今陷入了一片恐怖之中也不過分,言玉拒絕了和談,雖然讓朝堂上大部分的群臣松了一口氣,再加上大鄴到建康東側海岸的船只陸陸續續離開,他們以為這場戰爭就要這樣暫時結束了。然而這還沒高興起來,言玉就開始頒布一系列曾經被朝臣拒絕的條例,而且開始對反對他的人進行了肅清。 朝堂上開始了一場一個字兒說不對就被拉出去關押起來的恐怖,朝堂下更是聽聞有人放火少了王家一處別院,王家幾位家主也遭到了襲擊。 這個時候,對世家出手,言玉這是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