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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帝王之友(重生)在線閱讀 - 第262節

第262節

    這一下,就把崔季明頭疼的攻城戰,打成了她最愛的平原沖擊戰。

    他們再跑,也是有不少步兵存在,更何況崔季明的輕騎兵,不論是士兵還是馬匹,都已經訓練的耐力驚人。逃亡者本來就慌張,怎么可能跑得過那些渾身肌rou、吃苦耐勞的瘦馬,結局是顯而易見的。

    崔季明徹底坐穩了邢州。

    如今的局勢,于空韜已經有些……無語凝噎了。

    崔季明是有城不占,而他是十萬將士無城可躲。

    雖然恒州還在,他還聯系了東部一些原屬于滄定的城池來協助攻打魏州,雖然前路還有希望,但這連番兩個月打的于空韜已經有些喘不動氣了。

    好似當初他攻打下魏州的時候,站在一片殘破的幾乎沒法修補的城墻之間,坐在廢墟上忽然懵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崔季明到底是什么人?

    他有時候在想,老天爺是是不是看不慣大鄴,讓它幾年被撕扯的四分五裂。這個國到底是不是要氣數已盡?

    失去長江以南,中原被叛軍所占的國家,還能長命?難道不就是風雨飄搖茍延殘喘了么?

    就這樣,老天爺還踹了個不止一個武曲星從天上下來給大鄴。

    怪不得朝廷敢讓一個叛軍出身的人,當行軍大總管。要是別人,也未必干得出八萬和幾座城池,向幾倍的對手發起全面總攻的事情。

    他睡夢中都是自己再一次帶領無數將士慘敗,從太原一路灰溜溜的回到恒州。

    然而于空韜其實是多想了,至少崔季明沒有讓他帶著將士回去的打算。

    就在攻下邢州之后,崔季明覺得手底下這個圍城之勢徹底形成了,她沒必要再游走了。雖然是無數一群狼瓜分一只巨象,卻未必做不到。

    離開魏州的俱泰,出現在運河上的船隊之中,董熙之為主將,帶著朝廷官員和季子介托付的那位一直要拔刀上戰場的艷妾,順著河道回到魏州附近。

    崔鵬昉帶兵出相州、張富十帶兵出博州,康迦衛和兆回頭帶太原將士,崔季明則繞至了貝州,聯合了清河崔家的私兵和貝州的將士,徹底向于空韜發起了總攻。

    一場這種體量規模的戰役,其中大小遭遇戰更是數不盡數。

    于空韜的士兵雖然士氣潰散,但由于崔季明也不想讓于空韜活著再離開這里,他們變得無路可退,打起來也尤為拼命。除眼前的戰場外,崔季明也不是高枕無憂,西北有恒冀內部的一些小軍團有氣無力的從背后戳兩刀,東北有剛剛從恒冀下獨立的小藩鎮,想要分一杯羹。

    雖然是五方侵吞,但這仍然算是崔季明目前為止打過的,涉及版圖最大、率領將士最多——也傷亡最多的戰爭了。

    這種沒有城池攻受的平原對抗戰,幾乎是血rou拋灑整片田野。

    幸好不涉及攻守城,也就不涉及百姓。他們甚至打到了耕地邊上,春季忙著播種的百姓還在無所謂的看著他們有人從馬上掉下來,只是光著腳跑出他們的箭矢范圍,躲回家中,等著他們打完之后,夜里再偷偷摸摸撿幾件死人衣裳回去。

    他們冷漠,崔季明反而高興。古代的野外作戰,本來就是不關百姓的事情,若是一個國家打到百姓都要拿刀拿槍,那戰爭輸贏背后涉及的代價就太重了。不論他們輸贏,這些人該種地就種地、該生活就生活——至少她覺得這點挺好。

    她的騎兵又借鑒了不少突厥、靺鞨人打仗的模式,奚與契丹比她想象中還要強力,雙方騎兵廝殺起來,血性畢現,誰都不肯先逃先退,幾乎白熱化到了極點。

    魏軍的將士和叛軍的許多將士,其實對于戰爭面前還像個孩子。

    他們打過不少的攻城戰,打過不少的小范圍作戰,但那都是小兒科了。中原百年無戰事,這些兵大多都是中原出生,他們的爺爺也都沒聽說過這種戰役。

    面對著幾萬人之間的對沖,他們似乎這才知道自己手中的一把刀可以殺這么多人,才知道一場戰爭是可以毀滅如此多東西。他們好像是剛剛從襁褓中坐起的嬰兒,這才看到戰爭的殘酷——

    而后一邊瘋狂滋生戰意殺意,內心卻還停留在懵懂狀態。

    崔季明早多少年就見識過這些,只是她作為主將,自家士兵和叛軍士兵的頑強和拼死都超過了她的想象。她到了后頭,已經不知道是怎么打的了。

    她唯一可以慶幸的是,這是一場有目的有曙光的戰斗,付出了代價,回頭看來,至少也不會后悔。至少她永遠明白自己為了什么打仗,她也清楚自己為什么明明應該鎮守北線不動,為何要主動將這場戰爭變成這樣。

    矛盾激化,傷疤揭開,再疼也都離平靜不遠了。

    她不能再接受北地的戰局惡化,更不能再讓叛軍繼續分分合合,持續下去了。中原的戶數和產糧已經低到不知幾年才能恢復了,于空韜又野心勃勃引突厥入境,突厥自己在北邊也不安生,再這樣下去,會不會造成更可怕的局面,誰都不知道。

    她希望中原不消停的戰事,結束在和兩年前一樣的春天!

    就在崔季明不知道發起多少次大小攻擊,她自己覺得自己也有些不正常了的時候,南邊忽然一支大軍渡過黃河而來,局勢一下子忽然傾倒,她幾乎快被勒死的情況下,猛然能夠呼吸了一口氣。

    朝廷軍的北上給這場戰役畫上了句號。

    殷胥得知北邊的廝殺后,派了四萬多人,從洛陽調可以方便馬匹登陸上岸,一艘容納千人的巨船入黃河,幫朝廷軍到達黃河對岸。當他騎在馬上,到達黃河北岸時候。在他眼里已經夠殘忍的裴家戰場卻被襯托的像是小兒玩鬧。

    他第一件事想的就是——崔季明在哪里!

    這樣的戰場上,她現在到底在哪里?!

    第259章 258.0258.@

    就算殷胥的幾萬兵力從黃河之上渡過,加入戰場,這場戰爭也是在他插手之后三日才結束。

    崔季明從貝州南下,眼里沒別人,就是要殺于空韜。于空韜顯然是這些軍隊負隅頑抗的重要原因,不論他是恐嚇,還是有什么特殊的領兵手段或魅力,殺他顯然成了崔季明的第一要務。

    獨孤臧作為她手下一員猛將,就曾經帶小隊斜沖入陣中,殺出一條血路,想要奪于空韜人頭。但于空韜的親衛替他當了刀,又有人射出暗箭去,傷了他幾處,不得已退了回來。但獨孤臧能瞅準時機,分辨對方陣型的弱點,一路猛沖出去,殺到于空韜面前,他人都傻了。受傷后聽到崔季明的哨聲,居然又能活著退回來,崔季明也不得不佩服他。

    他倒是跟沒事兒人似的拔了箭,坐在暫時休整的營帳中,拍著大腿怒罵于空韜不敢正面剛,居然彎腰躲到一群衛兵后頭,就差一點就能砍殺他人頭了。

    崔季明氣的一巴掌糊在他腦袋上:“知道你愛沖在最前頭搶跳蕩功,誰知道你這次還他媽扮上關羽了!你就幸虧前一段時間打仗打的太急,人家毒箭都用完了,新箭來不及上毒吧!否則你早就涼了!”

    其實于空韜無論如何已經活不了了,崔季明在東,朝廷軍隊在西,后頭是黃河,他已經被圍死了。

    崔季明已經不知道多少日子沒有睡個囫圇覺了,她臟的都覺得自己外頭有了一層殼,頭發都不像是自己的頭發了。她以為自己殺于空韜,必定是能沖到陣前去,然而現實的情況卻沒有那么快意恩仇。

    東邊的朝廷軍隊聯動著一起圍攻,崔季明在這場戰爭為了讓箭矢的殺敵效果更好,開始改進了箭羽的斜度,幾次試驗后帶上了戰場。雙方才開始交手,她手中的箭矢就從戰場另一頭,跨越近一百五十步的距離,直直刺向了于空韜。

    而當混戰開始,她卻找不到了于空韜的蹤跡。

    直到了整個戰場被打掃完,她和朝廷的主將從馬上下來,無數手持長戟的騎兵在塵煙落不下的荒蕪戰場上游蕩,尋找著有生機的友軍和敵軍時,有人喊著說發現了于空韜的鎧甲。

    崔季明兩側太陽xue都在發疼,長期磨損的馬鞍也在瘦下來的金龍魚身上磨了幾道血痕,她正坐在卸下來扔在地上的馬鞍上,旁邊來來往往的將士有人遞了一壺劣質濁酒給她。這樣和往常的戰事沒有區別似的,她就給北邊的持續兩年的叛軍紛爭畫上了一個頓點,再往后就是一點點收復的、磨磨唧唧的細活了。

    這時候才剛剛天亮,黃河沿岸的薄霧飄上來,啟明星的光被晨光遮蔽,崔季明臂彎里搭著她的長賀拔刀,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脹痛,有一搭沒一搭的喝酒。就看著十幾個人把于空韜扛來了,扔在了崔季明的面前。

    崔季明撐著刀吃力起身,低頭看去。那說是于空韜,更像是一具裹在鎧甲衣褲里的棉花人。他面目已經識別不清,崔季明的箭矢從頭盔下頭扎入他的臉頰,刺過另一邊。她沒再找見于空韜,或許就是因為他從馬上掉了下來,而后由于魏軍和朝廷軍在兩方夾擊,他們馬匹受驚,不斷亂轉,于空韜就這么被踩在馬下了。

    一開始或許還有衛兵喊著找人,可箭矢從頭盔里扎進去,那里還有活命的理啊。馬上命都要沒了,估計士兵們忙著保命,竟就這樣沒去拉他一把,于空韜本來還有命,箭矢未傷到要害,卻活活被踩死了。

    崔季明瞥了一眼他的尸體。她其實這才是正兒八經第一眼正面看見于空韜,可是也已經看不清楚了。

    戰爭演化了多少年,早在先周時期打仗之前還有禮儀,如今早就過去那個階段,什么事情都可能是有陷阱,一個個都藏得很深,自然也少了兩軍主帥能見面的機會。

    沒見過面的兩個人廝殺了這么久,開陣浩蕩的戰爭,就這樣一點點緊縮包圍,慢慢的結束了。

    于空韜整個人幾乎碎在衣甲里,被拎起來。崔季明擺了擺手:“行了,你們把他扔到一邊去,回頭問朝廷的人如何處理。我聽聞其他幾處都已經收兵了,張富十和董熙之已經扎營了,也讓考風從外邊那圈防線里退回來吧?!?/br>
    朝廷的主將也朝崔季明走來。她問道:“這幾日圍堵于空韜多虧了你們,說實在的整場仗可以這么早結束都要多虧了你們。圣人呢?在博州?”

    那朝廷主將打量了一下崔季明,那眼神說不上是敬佩還是感慨,道:“圣人沒有進城。我們是搭船渡過黃河的,圣人也就在船上。你看得見吧,船隊就在河面上。這種大船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br>
    崔季明朝河上望去,這兩年為了建造攻城的器械,黃河兩岸原本就不多的樹也給砍得七七八八,當真成了毫無阻礙的平原。一支船隊就靜靜佇立在水中,她剛剛打仗居然絲毫沒有注意到。似乎船上也看著戰役打完,開始準備靠岸,那巨船確實是比崔季明手下最好的船隊還要大上幾倍,怪不得他不要她的船。

    她走起路來都有點跟醉漢似的了,問那朝廷主將:“你知道圣人在哪艘船上?”

    那主將道:“您快去面圣就是了,到了跟前御前的人肯定會引著您?!?/br>
    崔季明笑了笑,叫獨孤臧先整隊,清點一下人數跟朝廷軍一并扎營,或者是一起往東去博州休息也行。她就拎了兩三個騎兵,崔季明沒安馬鞍,騎在金龍魚光滑的馬背上,只拽著轡頭,輕輕夾腿,金龍魚就帶著她往巨船而去。

    那些大船靠岸,幾乎都要把黃河水逼上來一截。崔季明聽聞賀拔羅制出了馬船,果然看著船側面靠近水位的地方,大的木門落下來,船艙內打開,落下來的厚實門板連接著岸上和船里,她就這樣打個呼哨策馬進船。

    下頭整兩層都是馬廄,如今正空著,上頭挖著有天井,就沒點蠟燭,里頭一股草料味兒和濕漉漉的水汽,木板地上也不太干凈。幾個站在船內的馬童連忙幫忙牽過去,崔季明跳下馬來,隨手將頭盔往旁邊地上一扔,胳膊上還掛著酒壺呢。

    登上樓梯,才到了甲板,就先撞見了耐冬。

    他就是來迎崔季明的,看見她走路不太穩的樣子,嚇了一跳,拽住她胳膊道:“你小點聲兒。剛剛你上船,朝臣正在論事,沒人知道是你上船了。要是讓他們知道,非要讓你今兒就坐在地上,把打仗經過都說上一遍,再給你論個是非不可!你——你可怎么成這樣了!”

    崔季明張口就是酒氣,一點黃河水似的濁酒自然喝不倒她,她開口道:“所以呢?”

    耐冬拽著她往樓梯上拖,抬手叫幾個黃門連忙跟上來,船上春風陣陣,拂過耳邊呼呼作響,耐冬轉頭:“圣人的意思自然是要你先歇下了!他知道你上船了!別管,你就躺著睡,睡到什么時候自然醒,好好吃一頓,再去見那幫人,再去處理后頭那些細碎破事兒!”

    他說著,把崔季明推進一件拐角的屋內,里頭倒是挺大,這艘船下頭雖然也有將士,但畢竟是殷胥乘坐,上頭用物也都是按照宮里的標準來。崔季明站在屋里頭,竟四處也不走,往地上一坐:“我身上太臟了,不坐了。等見著他,跟他說幾句我就走,后頭還有事兒呢。恒州的隊伍怕是也來打了,我們還要收尾呢?!?/br>
    耐冬看她,忽然覺得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說。他隨著殷胥,也算是見著崔季明從倆人都是半大少年時候長起來的,崔季明明明打了勝仗卻沒有半點意氣風發,他倒也有點緊張,叫人拖她起來:“你好歹先把甲給卸了?!?/br>
    崔季明倒是沒掙扎,直挺挺的站著。幾個黃門哪里會卸甲,好幾個繩結皮扣,都已經讓泥巴給糊住結干了,崔季明所幸自個兒從靴子里掏出匕首,把繩結割斷,鎧甲哐當一聲重響落在地上,砸的木地板上幾道坑。一個小黃門要去拿,居然沒拿動,讓好幾個人一起才把鎧甲拖下去了。

    當殷胥回來的時候,一路急急忙忙,推開門,崔季明一身里頭的圓領軍服袍子,大字型躺在地毯上,昏睡不已,靴子沒脫,臉上臟兮兮的。殷胥回頭埋怨:“怎的也沒找個帕子讓她好好擦個臉?”

    耐冬為難:“還沒讓人端了水,她就倒下了。我才剛走近,她睡魔怔了,眼都沒睜,拔了匕首就要捅人。好不容易退出幾步,好說歹說勸她上床上躺著,她不肯,自個兒躺在地上蹬著腿蹭了蹭,蹭到地毯上就繼續睡了?!?/br>
    殷胥瞧了她一眼,臉上都快有點認不出了。

    窄袖往胳膊肘褪了褪,胳膊上似乎還有棉布包扎的痕跡。殷胥剛想靠近她,抬手去看看她腕子,耐冬嚇得憋出無聲的兩個字:“不可——”

    崔季明果然從地上騰的彈起來,她睡覺的時候連匕首都是反握壓在身子底下的,一下子就劃破袖口捏在了手里。殷胥也是一驚,他倒是驚的是崔季明有點癔癥似的,倒真沒覺得崔季明還能捅他一刀。

    殷胥叫了一聲:“崔季明!”

    她猛地一睜眼,胸口起伏著好似讓人從夢里嚇醒了似的望著殷胥。

    殷胥覺得就她這跟做夢似的一眼,心頭都給崩裂了,半晌憋出一句:“打完了,你不是殺了于空韜么。這是在朝廷船上?!?/br>
    崔季明“哦”了一聲,扔了匕首,身子往前一倒,抬手抱住了他的腿,腦袋倚過去,還想睡。

    殷胥就這么被她抱住腿,低頭只能看見她頭頂??v然他自詡愛干凈多少年,此刻還是伸出手摁了摁她腦袋:“起來,你起來洗個澡,再踏踏實實的睡。這是在船上,咱們往西走,俱泰和你手底下其他幾個人都在相州?!?/br>
    崔季明又沒聲了,殷胥又搖又晃她不起來。他只得掰開她的手,也坐在地毯上。

    耐冬不敢搭手,又不敢讓其他人進來伺候,只得端著盆子跪在一邊。這屋有隔間,隔間內已經有下人往浴桶里添熱水了。

    殷胥伸手去脫她那皮靴子,拽了一下,居然拽不動,崔季明疼的從他懷里一彈:“別脫別脫!”

    殷胥嚇了一跳,他還穿著頗為正式的緙絲寬袖長衣,上頭繡著盤龍,卻就這么抱著她坐在地上,問:“怎么了?”

    崔季明半晌接了一句:“算了,我都不知道多少天沒脫鞋了。這味兒能熏死你?!?/br>
    殷胥不依不饒:“為什么疼?”

    崔季明抗不過他磨著問,只得道:“估計磨破了之后,長上了?!?/br>
    殷胥一時沒理解,崔季明似乎不是頭一回遇見這樣的事兒了,她撿回匕首來,把靴子從側面割開,殷胥又給搭把手,把鞋底都給拆掉,才把那層牛皮從她腳上扒了下來。

    他這時候才理解……什么叫長上了。

    磨破了之后又長好,又磨破又長好,從來沒脫下來過鞋襪,襪子和趟過水的皮靴子連著皮rou,黏在了腳上。

    耐冬連忙跪過來幫忙,等著連她腳上的白襪劃開,想要把襪子褪下來,那才真是從她皮rou上剝下來似的。她滿頭是汗,還在開玩笑:“中途遇見了河,想著要不然洗個腳得了,一脫發現脫不下來,我還以為自己腳又長大了,就隨它去了,誰知道早晚也要脫鞋,今兒等著讓我受苦呢?!?/br>
    殷胥頭上冷汗都要下來了,她壓根眼都沒張開,完全不知道自己雙腳血淋淋的樣兒!

    他還想著她的腳不好看,聽她話的意思,這事兒不是頭一回了!就這樣折騰,能好看就怪了!

    就這么光著腳,她坐在地上,殷胥也不敢要她起來,抬手要抱她。崔季明一撥他的手,賴在地上不肯起:“成個什么樣子!”

    耐冬連忙往外頭:“奴退出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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