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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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明倚在二樓冷笑。 旁邊人稍微散開了一些,裴森蹲下去,似乎對那個紅衣女子說些什么。崔季明可算是能看清了那位裴六娘。她垂著眼睛,嘴唇緊抿一言不發,懷里抱著個戴抹額的黑衣男子,那青年脖子上全是血污,身中數十刀,上半身被她抱在懷中,二人身下一片血泊。 崔季明也幻想過那位男寵無數的小寡婦到底長什么樣,卻令她意外的長了一張看起來天真無邪的面容,臉頰微圓,年紀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上下。 裴森道:“我可沒有要對你的男人們動手,迥郎跟來,反倒破壞了跟魏軍這場合作,我沒有怪罪你就不錯了,你倒是跟我擺臉色了。裴玉緋,你阿耶可是也同意過此事的,怪不得我啊。怪就怪裴敬羽寧愿選不知道誰的種的男兒,也不愿選你這個沒少給他丟臉的親生閨女?!?/br> 裴玉緋垂眼不言,她懷里的男子還留著溫度,她手指擦過男子鼻梁,停在那抹額上,似乎頗為癡迷。 裴森提袍蹲著,道:“行了。迥郎也不是你養的唯一的男人,你也別在這兒裝了。你阿耶不肯讓你死,我也不舍得你死。你見過那姓季的了,雖然出身鄉野村夫,也不是什么多不可理喻的人,你的嫁妝都帶來了,能不能成事就看你了。畢竟只要鄭家先倒了……你知道回到裴家的唯一辦法的。你那院子里幾個面首,沒人會動,你要是回來——” 裴玉緋冷笑了一下,緩緩啟唇道:“我知道了?!?/br> 裴森還想再說,裴玉緋道:“沒得選,我會嫁。怕是魏軍以此為由,不肯要我?!?/br> 裴森手在她肩上扶了一下,笑道:“魏軍沒有這個膽子拒絕裴家?!?/br> 裴玉緋:“我只求迥郎的尸體給我。我親自叫人掩埋?!?/br> 她心知,若是裴森拿走,指不定往他面上吐兩口唾沫扔在哪塊野地里了。 就像沒人瞧得起她似的,也沒人愿意瞧得起迥郎。 裴森挑眉,緩緩起身:“那你要去問你的夫君。他因此而受傷,又知道這是你的情人,留不留迥郎全尸,是要他做主的?!?/br> 他說罷道:“明日我會與季子介細聊聯手的事情,你如今應該去內院,好好向他道歉?!?/br> 裴玉緋面上如死了一樣的神色。 她沒有點頭,沒有說話,緩緩的站起身來,朝內院走去。她身邊似乎連個隨行的下人也沒有,形單影只的往內院走,剛剛在前頭宴上,張富十沒能推拒掉這門婚事,里頭的衛兵不好攔裴玉緋,只得將她安頓進內院去。 裴森站起來,隨著他的護衛擺了擺手,一行人離開了,沒人管,迥郎的尸體就這么躺在原地。 崔季明倒是覺得有些懷疑了。 這裴家難道還缺閨女么?她在長安時只見過裴祁幾面,和裴家其他少年少女并不算熟絡,但這一代能成婚的女孩兒也最起碼有七八個,為何偏送個裴六娘來? 而且這裴玉緋看起來似乎并不簡單,裴森說她若是想回來,須得如何如何,怕是想讓裴玉緋把魏軍的消息遞出去?而裴玉緋一個女孩兒,居然連個下人都不敢給她留,強綁過來,她再倔,至于如此么? 崔季明掃了一眼地上青年的尸體,看著裴玉緋寬袖紅衣的身影蕩進內院,她瞥了裴森一眼,也快步走進內院。 崔季明皺著眉頭,朝內院走去。 裴玉緋身上的血跡已經干涸,一位衛兵引她去側院休息,她執意要見季將軍當面賠罪,那衛兵面露難色,可裴玉緋泫然若泣,直言說要向自己未來的夫君解釋道歉,那衛兵一個個都是沒跟女人說過幾句話的小年輕,一看她掉眼淚就慌了,硬著頭皮領她去了。 裴玉緋衣袖拭眼角,跟在衛兵后頭朝內院去走,卻不料那衛兵走了幾步,忽然停住腳步,張嘴半天沒說出話,點頭轉了轉身便走了。 裴玉緋抬臉,眼前是個身量瘦長面容精致的混血男子,帶著寬檐帽穿著布衣,手中提一把橫刀,開口道:“裴娘子要見季將軍么?這邊走?!?/br> 崔季明走在前頭,領她通過幾道門,進入院內,推開門道:“進來?!?/br> 張富十剛被包扎完傷口,正躺在床上,看著崔季明竟然領著那裴家女進來,他驚愕的看了崔季明一眼,連忙把被子蓋好,僵在床上不知道如何開口。 崔季明:……瞧那沒見過女人的緊張樣。 崔季明合上了門,站在屋內。 裴玉緋輕輕福身行禮,道:“害這位郎君受傷,是妾對不住。在這里先向郎君賠禮了?!彼f罷站直身子,張富十不斷朝崔季明打眼色,不知道話該怎么接。 崔季明挑挑眉毛,就當沒接收到眼神。 卻不料裴玉緋竟轉回身來,朝崔季明躬身行大禮,道:“妾見過季將軍?!?/br> 崔季明一驚,瞇了瞇眼沒開口,裴玉緋抬起臉來,慘淡的笑了:“我不可能不了解自己要嫁的男人就來。那是不要命?!?/br> 崔季明將刀抱在懷中,朝她邁了一步,裴玉緋身材嬌小,崔季明低頭惡劣的笑了一下:“我也不可能不了解別人強塞過來的女人。那是不要腦子?!?/br> 裴玉緋直起身子:“季將軍對外的消息確實是少,只是我也不是后宅內女人。能到手的消息不過是說年紀不到弱冠,有胡人血統,貧農出身罷了。一看這位郎君,我想著要不是自己的消息出錯,要不然就是季將軍不肯露面。果然?!?/br> 崔季明冷笑:“這么有本事,怎么就被綁來聯姻了?!?/br> 裴玉緋仰頭直視她,纖細的脖頸還沾著血跡,挺得筆直,回以冷笑:“因為我輸了一場爭斗。我求季將軍娶我,我既然嫁人,便是潑出去的水,不再是裴家女,而是季氏妻?!?/br> 崔季明死死盯了她一會兒,轉頭對張富十笑道:“你歇下吧,過幾日與裴森會談,怕是還要你出面?!?/br> 張富十訥訥點頭,崔季明一把拽住裴玉緋的手腕,將她拖出門去。 裴玉緋穿著紅色長裙,踉踉蹌蹌,她不小心掉了一只鞋,想回頭去撿,崔季明對她可沒有那么好的態度,等也不等就拽著她走。這女人繡鞋下有時興的木跟,深一腳淺一腳,她竟然干脆甩掉了自己另一只鞋,穿著襪子,提著裙子小跑跟上他的步子,甩手道:“不用拽我,我自己會走路。我沒地方可去的!” 崔季明松開手,瞧了她一眼。 這要是個言情文,她就是那種自私自利冷面少年將軍,這裴玉緋的做派就要是那種自尊自強跟外面妖艷賤貨不一樣的貌美女主了。 然而崔季明只是長得像男主而已。 崔季明踏入自己的屋內,裴玉緋光著腳走進來,她合上門。 崔季明抱刀倚著門道:“我能猜得到你會說什么,不外乎是想要全力幫助我,讓我滅了裴家。一,我是不會信你會幫我一個外人。你在這里,就算我滅了裴軍,你也不過是個鄉野村夫的妻。而你若是幫助裴家里應外合,回去就還是裴家女,只不過又多嫁了一次人罷?!?/br> 崔季明笑了:“二,永王妃,你以為我不知道永王是如何死的么?還是你覺得我這個鄉野村夫就是什么都不清楚,只憑著手里一群民兵就能站在河朔了?” 裴玉緋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找個軟凳坐下:“你不會明白的,我若只是裴家一個待嫁女,我自然沒有在這里和你談條件的能力,裴家也會愿意接我回去。然而裴家早就容不下我,我虛偽的阿耶不肯殺我這個曾經最‘疼愛’的女兒,所以才出了這個法子。若你是個暴力的武夫,我死在這兒他怕是比誰都高興?!?/br> 裴玉緋解開自己腰帶,脫去外裙,崔季明瞪眼。 她難道還想脫光了撲上來?! 這年頭崔季明還沒遇見這種套路的妹子??! 她也只是脫去外裙,姿態優雅的坐在軟凳上,眼底卻是冷靜到泛著寒光:“季將軍覺得我是蛇蝎。但這年頭蛇蝎多得是,與蛇蝎為伍是沒法避免的,總比與蛇蝎為敵要好。我若說我曾在裴家擁有過幾萬兵力,曾經在朝廷軍叛亂之后,自占齊、淄、青三城,你會不會覺得我在胡扯?” 崔季明盯向她:“口說無憑?!?/br> 裴玉緋:“我確實有十幾面首,只是他們也不是隨隨便便憑著臉就到我身邊來的。當年裴家與鄭家反攻鄆州,想要誅殺一個姓李的,卻不料他逃了,我隨即回齊、淄、青三州用自己的人脈和兵將占城,裴森當時擁泗水、新泰,我勢力比他強,想要誅殺他的兵馬,卻不料裴森聯合我長兄……” 崔季明聽著裴玉緋居然就這么坐著簡單說來,聽得心頭越來越震驚。 她是不了解裴六娘的,只是曾聽聞過裴家年輕一代,除了裴祁以外,另有一女頗有手段。 聽裴玉緋的說法,顯然是她阿耶裴敬羽聽聞她居然敢擁兵自立,逼迫她將權勢交予裴森,裴玉緋厭惡裴森,二人早有嫌隙,她不肯,反想獨占裴家在山東的勢力。裴敬羽那時剛剛離開朝廷,他怕是一直覺得女兒是外人,替他做事可以,自己要占權就太過分了。裴家幾位男子,包括與她幼時關系不錯的裴祁一同聯手,父親逼壓,長兄暗算,半年前終是奪回齊、淄、青三州,將她軟禁回了兗州。 這回裴家可算是松了口氣,把自家這個孽障給解決了。 裴玉緋乃是裴敬羽親生,他面上不舍得殺她,想讓這名聲敗壞的女兒病死算了。 裴森卻出了此計。 裴家有本事里應外合的女兒,怕是只有裴六娘了。裴森以她成事后歸來賜予她一座城為誘餌,想讓她說服魏軍先聯手對付鄭家,而后再命她配合裴家把魏軍搞垮。裴玉緋心里看透了裴家對她這個女兒的態度,惡心透頂,同樣的事兒做過一回,她不肯再做第二回。 她更是門兒清裴家不可能再把她接回去了,屆時一句死在動亂中便能將她棄如敝履。 裴森便將她強綁來了濟州,想著這嬌生慣養的裴六娘,被扔到滿是鄉野村夫的兵營中,嫁給一個貧農出身的武夫,日子過的怕是不會好,她肯定巴不得早早回到裴家,一定能受他掌控。 卻不料一是他小瞧了裴玉緋心中的恨意,二是裴玉緋早早勸走的迥郎居然跟來,為了破壞婚事暗殺季子介。 裴玉緋敘述了大半,抬頭瞧向崔季明:“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若是聰明,該跟我合作。我可以幫你拿到濟、淄、青三州,如何?” 崔季明:“我不信你。更何況想要拿這三城,不能是現在,只能是先和你們裴家把鄭軍弄倒了再說。那么,你想要什么?” 裴玉緋一只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笑了起來,好似磨牙吮血,目光如同燃著火一般:“我要裴家的男人跪在我膝下磕頭!我要他們看著自己的妻妾慘死眼前,我要他們這些男人也去浸豬籠!我求的是姓裴的男人的性命!” 崔季明震了一下,裴玉緋往后仰在矮凳后的墻上,似瘋似狂又好似理智到極點般大笑道:“我知道你這種男人在想什么。是,我跟男人不清不楚,我各種不守婦道,哈!多少男人私德不佳卻仍然能立于朝堂之上!我找的男人不及他們蓄養歌妓的零頭,卻因此我就是他們眼中最卑劣的女人!我比裴祁差什么!我比裴森差什么!就差一根硬起來不如蒜臼子的玩意兒?!” 崔季明也不知道自己面上是什么表情,她來到這里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聽正兒八經的古代女人說出這種話。 裴家這女人到底是經歷了多少,才能激出這種想法來—— 裴玉緋笑著瞧他:“所以說有用的壞人,和無能的好人,你作為將領,想要哪個?” 崔季明只覺得…… 她遇見了真正意義上的女強人。 可是她也沒把啊,她選擇某個遠在天邊的有用老實男人。 崔季明道:“我不會娶你?!?/br> 裴玉緋起身:“怎么著,你是覺得更想找個以前沒經過人事的老實女人?別傻了,你可以試試,反正我就在這里了?!?/br> 她說著起身,扯著自己腰帶靠近崔季明:“按理說,若是跟你談條件,我是不愿做出還要脫衣服的事兒來。但你怕是不肯信我吧,我若是你的妻,不再是裴家女,或許你會信我更多一點?” 崔季明浪了十幾年,頭一回讓一個女人嚇到,她扶著門就往旁邊撤:“你再過來,我就動粗了!” 裴玉緋解開中間那層紅裙,露出齊胸的底裙來,笑道:“說的跟我逼你似的,都年紀不小了,這種事兒還不是你情我愿。你好歹也是個男人,看見女人就知道往后躲?” 崔季明:……臥槽你簡直就是個病嬌,我怕你??! 崔季明真怕這妹子是那種扯褲子掏襠的類型,往后又退了一步道:“此事我會考慮?!?/br> 裴玉緋笑:“好,那你可否給我那情人留個全尸,我想去葬了他?!?/br> 崔季明猛點頭:“借你把鏟子,給你塊地的事兒?!?/br> 裴玉緋看她這反應,竟猛地前進一步,咧嘴:“你是個雛兒?” 崔季明:我草草草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我特么調戲九妹那么多年如今居然被別的妹子調戲了?! 她往后又退了一步,差點撞倒銅燈,一個在屋內被子里偷聽半天的人終于忍不住了,猛地掀開被子,拔刀從床上竄下來怒道:“你個臭娘們!離我三郎遠一點!” 崔季明一把扶住銅燈,就看著考蘭拔刀跳腳怒瞪向裴玉緋,裴玉緋驚了一下,轉過眼去蹙著細眉道:“你還有個暖床的啊……等等、是……男子?” 崔季明端著燈,僵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咱倆都有養男寵的共同愛好?!?/br> 裴玉緋驚愕:“裴祁也就算了,鄉野武將也流行斷袖?這年頭長得好看的男人都跑去跟男人好了么?” 崔季明:等等!……臥槽感覺不經意間知道了大八卦??! 第220章 218.0218.@ 裴玉緋走出去后。 崔季明簡直要抱著考蘭寶寶瑟瑟發抖了。 她道:“你看沒看見剛剛那女人!簡直就是瘋瘋癲癲的啊……說脫衣服就脫衣服,我多少年沒見過這種流氓了!我覺得她下一秒都能扯掉我褲子??!哦……不過你也是說脫就脫的類型?!?/br> 考蘭簡直頭一次覺得自己形象光輝偉大,坐在床沿上攬著崔季明,昂起下巴:“放心,我不會讓那個女人靠近你一步的!以后我就每天守在三郎床里!” 崔季明:“……等等你只是想爬我的床吧!” 考蘭小身板,攬著她居然還自認為他很偉岸了,不肯撒手道:“你真要留她?我覺得她有點不好控制,她顯然頗有野心,也不會信任任何一人?!?/br> 崔季明:“我也在考慮,主要是我不能弄死她,也退不回去,裴家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讓人太火大,我還沒有辦法。不過如果她能弄下濟、淄、青三州……就能打破如今的僵局了。只是不知道她的深淺,她剛剛提及那些面首,我怕的是……那些面首并不是她養著玩的男人,而是招攬的能人異士。不知道她如今淪落到咱們大老粗魏軍來,除了那死了的侍衛以外,還會不會有別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