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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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式一愣:“何事?” 殷胥:“崔季明還活著,她寫信給我了。若是算來,應該醒了有五六日了?!?/br> 崔式心頭猛跳,躬下身去行禮:“臣無意欺君,只是——” 崔季明會直接寫信給圣人?!他這個當爹的都還沒收到信,只是知道她好好的而已! 反了天了吧! 殷胥:“我知曉。李治平會攻擊她的身份,她沒法再用那個身份回來了?!?/br> 崔式抬起臉來:臥槽你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面上淡定,心里頭簡直想法已經飛天了。 崔季明不給爹寫信,就給自己的緋聞男友寫信,這是什么?!這還特么用說么?! 外頭傳言崔季明多次出入內宮,他還不信呢,然而圣人現在都知道……知道崔三的性別了!這還用說什么嗎?!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崔式覺得氣的臉都麻了,他半晌才開口:“臣斗膽問圣人一句,三郎多次出入內宮,可是……事實?!” 殷胥坐在桌案后,他覺得自己臉騰地就紅了。 那不是別人問啊,是三郎的爹,是老岳父??! 崔式的目光簡直像是能殺人,一副“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的神情。 殷胥暗自咽了咽口水,覺得不能不說。 這事兒顯然就是崔式不知曉他們二人身份,把他當要防著的外人才有的結果。岳父,也算自己多個家人,反正他現在是圣人,崔式不能剁了他,三郎又遠在外地,他也沒法沖過去叫他們倆不可再相見吧。 這樣一想,殷胥放下心來,道:“她確實在宮內宿過幾次?!?/br> 崔式覺得自己心里罵了一句“驢她娘的蛋”,這五個字兒強憋在他五姓之身高貴的口中沒毀了形象,咧了個讓殷胥汗毛直立的笑容:“圣人不覺得太荒唐了么。我家三娘年紀小不懂事,此事做的實在不妥?!?/br> 殷胥心道:她還不懂事兒?你還想讓她怎么懂? 他清了清嗓子,盡力平穩語氣道:“我與……季明是真心的?!?/br> 崔式:我特么管你真不真心——我現在要氣到變形了好伐! 崔式覺得自己聲音都透著寒意:“那幾次圣人將她留在內書房,也是為了私下的事務?” 殷胥想著自己在她走之前,堵到書架內也不許她離開,非要某人解了衣衫的荒唐事,臉立馬燒了起來,結結巴巴道:“自然是商議行軍之事,我、我想讓季明調查一下朝廷聯軍內部,有沒有、有沒有什么隱患?!?/br> 崔式看著殷胥像是高燒不止的臉,心簡直像是被從城墻上扔下來的新鮮豬腰子,啪嘰一聲碎的撿都撿不起來。 好啊,瞞著阿耶就像瞞著外人一樣。 好啊,私定終身都訂到宮中去了。 殷胥看著崔式面上笑的春風拂面,心中更有些不安,撐著桌沿起身:“我們總是定不下來,也沒想好未來?;蛟S因為這個,三郎才不敢與您講?!?/br> 崔式笑的如沐春光:“她也該沒這個膽子。畢竟不是你們想不好未來,就是沒未來。崔家從未想過養個皇后出來。呵,您要說什么妃嬪,那這制科改制的事兒,圣人您愛找誰辦找誰辦去吧?!?/br> 殷胥:“不、不會。我自然不可能——” 崔式笑:“圣人若是想趁著她連崔姓都沒了的機會,打算將她帶入宮去,那也別怪她一輩子不回長安!她若是不想成婚,誰也逼不了她?!?/br> 崔式的樣子簡直戒備到,有誰膽敢使崔季明不如意,他第一個拔刀沖上去。 殷胥無言。他此時才發現,或許崔季明身邊有很多人知曉了她的身份,有的是她的家人,有的是毫不相關的人。然而,絕大多數人不約而同的將這個真相當成了絕對要守護的秘密,夢寐不敢言,在她的身邊時刻保持著警惕,替她擋著前行時暴露的后背,生怕有人借此為刀刺向她身后。 殷胥更明白,天下有很多人都會傷到她或傷害到她,這片土地上許多男人女人都對女人慣常抱有的輕視。她實際說來,如今也未必立下了多么令人敬仰的軍功,未必用話語收復了多少人心,但就在這樣一個充滿了歧視、陰謀或惡意的天下,卻不止一個人選擇了以沉默來保護她。 這些小小的事情,這時候崔式警戒的神情,是崔季明前世為一方將領,功成名就時,外人所看不到的。但就是這些或許沒有殊死抗爭、也沒有熱血沸騰的細小善意,也才真正造就了崔季明。 她或許也能感覺到,心里曾默默的感謝這些人。 或許也是因此,她才不論前世抑或此生的艱難困境中,對這個天下一直抱有信心。 殷胥只覺得心頭一陣柔軟,道:“式公不必多想。我也不會逼她,我也無比希望她能好,希望像她這樣的人,替我守護大鄴的江山?!?/br> 崔式盯緊他不言。 殷胥:“她必須要立在朝堂上,否則是我,也是大鄴的損失?!?/br> 他說著,將手頭一大摞文書卷軸往前推了推:“季明之事,還可以再議。制科一事卻等不得了,朕想把往參加了十年期間全部???,卻一直沒得進士的名單整理出來,恩賜功名,然后讓他們參與吏部的考核,看看能安插到哪里去?!?/br> 崔式沉默了半晌,往前走了一步,道:“這也是個辦法,先帝與顯宗登基時都有過恩科,賜予功名,雖然其中淘出來可用人才不過三成,卻也是讓外頭知曉圣人注重科考?!?/br> 他一面與殷胥議政,心里想的卻全是——等回了家就寄信出去!看他怎么收拾這丫頭! 而在千里之外的山東,朝廷的大軍退在汴州,康迦衛被朝廷繼續任命領軍中原,還不得退回涼州去。他這輩子沒打過這么憋屈的仗,賀拔慶元的尸身經過他們營中時,連帶他在內的一群老爺們掩面而泣。 聽聞小皇帝為賀拔慶元追贈太師,謚號忠武,又廢朝五日,命群臣悼念,親臨安福門為其送葬,親寫謚表。 這算是能給予的最后安慰。 康迦衛甚至想著要是肅宗早死幾年,小皇帝未必會讓賀拔公下獄,也未必會真的削他兵權。但斯人已逝,這些事情已經無法再說。賀拔公最早的一代兵將弟子,都已經四十多歲,遍布天下,不知道聽聞這消息,有多少人涕淚橫流。 大營駐扎在汴州城外,將士不允隨意進城,縱然朝廷聯軍被分裂,退至此地,卻仍然恪守著軍規。 康迦衛坐在營中,看著朝廷來的密信,決定何時動身攻太原時,卻忽地有兵來報,說是外頭來了位……王爺。 王爺?! 這兒還能有什么王爺? 而此時在營外,兆跳下了牛車,回頭用方言道:“送到這里就是了。阿伯,我不建議你再回去了。咱們一路來著的時候,四處都在打仗,回去如此路途遙遠,也是受苦?!?/br> 那阿伯正是幾個月前救下兆的村人。 如今老牛身后的板車上,還坐著兩三個孫兒。 老伯道:“往汴州奔來的不止我們這些農戶,他們這些年紀小的可以在汴州租地,我卻離不開過了幾十年的老地方。再打仗,只要天還下雨,地能種菜,怎樣也都餓不死的。真要是路上老死了,那就當是命啦?!?/br> 兆心中不忍,卻沒說什么。 前幾個月,他幾乎是在鬼門關上走過一遭。受傷太重,村鎮的郎中醫術基本跟跳大神也差不了多少,他是靠年輕硬生生挺過去的,恢復的卻也極慢。他本來作為王爺,身上自然不會帶錢,那日也是恰巧,帶了幾顆賞下人的金瓜子。 他一開始藏在身上沒有拿出來,怕的就是這些村人拿了錢再殺他。 卻不料他表示自己身無分文,老伯顯然也覺得自己撿了個麻煩,卻似乎可憐他離死不遠,唉聲嘆氣的卻也讓他留了下來。甚至還叨念著說什么,能活幾天是幾天,死了就拿草席裹了扔出去吧。 罵罵咧咧,卻也沒給他少吃少喝。 而兆也強撐著活了下來。 他什么也不會做,連土話也不會說幾句,剛下地的時候,想去幫個忙,卻被老伯一家子嫌棄的要死。他半夜想出來幫人家洗洗東西或者是擔兩桶水,卻弄得一團亂七八糟,逼的老伯的兒媳唉聲嘆氣的出來把越洗越臟的衣裳,重新敲打洗凈。 從那之后,就為了防止兆這種瞎熱心幫倒忙,等他睡了之后,都有人找個木桿子把他的門給頂上,省的他閑著沒事兒睡著又出來折騰。 兆也逐漸接受,自己對人家而言幾乎一無用處。 老伯也沒想著他能有什么用,一碗飯一雙筷子,他們也不覺得能有多大負擔。 村內郎中都是七舅老爺的妹夫這種親戚,也沒要什么錢,只拿了半筐桃權當是藥費了。 兆在這里,完全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叛軍攻打到了哪里,如同隔絕開的另一片天地。然而就像是魚臺鎮很快遭到了叛軍的侵占,這個位于魚臺和沛縣之間的村落,也沒能夠幸免。 老伯帶著一家子人往西逃走,走到哪里,便聽著哪里自封節度使獨立出來,甚至給自己取了藩鎮名稱。那時候兆也開始漸漸恢復了,他對于行歸于周和山東地區都相當熟悉,聽著一個個他能報出出身家世、擁兵多少的地方將領獨立,心中也愈發震驚。 他拜托老伯的兒媳將自己本來的衣裳縫好,穿著那套看起來也勉強算富貴人家的衣裳,到宋州的質庫去換錢。金瓜子因為體積小,所以上頭沒什么朝廷的印記,雖然被克扣了最少三成,但畢竟還是能換到了市面上流通的銅錢。 幾顆金瓜子換到的錢,已經比老伯一家三年的收成還多,然而卻租不到一艘船。 從宋州順運河至汴州的計劃,因戰亂時期船資的飛漲而不得不放棄,一家人只能徒步,帶著老牛和家當,沿河往汴州趕去。 靠河有不少繁華縣鎮,兆所聽到的消息,也越來越準確。 比如叛軍早早失了兗州,比如賀拔慶元戰死,比如朝廷聯軍中大同軍與橫野軍叛變,比如兗州如今又在誰手里、鄆州如今又在誰手里,叛軍主將楊讓自殺,等等。 一切都在向他昭告,叛軍已然名存實亡,如今不再是朝廷對叛軍的交鋒,而是無數勢力在山東河朔一帶糾纏。大軍的作戰幾乎沒有,而幾百人掠奪村鎮,逼繳軍餉的事情卻層出不窮,各個州縣,只要是有石頭建筑有街道的地方,便有大大小小的私兵爭奪。 戰爭就像是木炭堆下的暗火,燒遍了所有有人的地方。 兆愈發懷疑自己。從說要南地并立,到如今山東藩鎮割據。其中有多少,是與他有關的。難道如今天下這樣子,他就不用負責人么? 他甚至覺得,殷姓宗族之中,歷數百年,最使得祖上蒙羞的便是他了。 他竟還茍活著。 他存活于世,還能做些什么?兆自己也想知道,也想去證明。 一路上,聽聞大軍撤回汴州,如今汴州還在朝廷管轄之內,他也覺得自己帶著他們往汴州逃,算是明智之舉。 然而,幾次遭遇私兵,銀錢家當被掠,老伯的兒子兒媳被殺,待他們真的來到汴州時,老牛艱難拉動的板車上,只剩下老伯、兆和幾個孫兒了。 兆站在軍營門口,看著穿著明光甲主將模樣的男子正朝營外走來。 老伯卻甩了甩鞭,讓牛車帶著他和幾個孫兒朝反方向而去。 兆猛地回過頭來:“阿伯,你再稍等一下,我叫那將軍拿些銀錢給你們——” 老伯坐在板車上,卻擺了擺手:“不必了。我們一家人最遠只到過沛縣,你能帶著來到汴州,又將自己的金子拿出來用,已經算是恩惠了。再說你們那些將軍拿出來的金子,我也沒地兒去兌成銅板。我先去汴州內,看看能不能給幾個孫兒找到吃飯的活計了?!?/br> 康迦衛大步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著一個穿著草鞋麻衣的青年站在軍營外。 明明是普通農家人打扮,康迦衛一打眼,也算是知曉為何營兵急忙來報。貴家出身之人,慣常挺直了脊背,毫不畏懼的站立,好似沒誰敢羞辱他一般。 康迦衛走過去,便見到那青年微微躬身行禮:“不知將軍名姓,還望包涵。永、庶民兆,前來想要協助將軍?!?/br> 康迦衛聽著那幾乎一點地方口音也沒有的洛陽正音,懵了一下:“兆?莫不是……永王殿下?不是說你死在了戰場上么?” 兆伸手,將時時刻刻貼身藏著的令牌遞上,冷靜道:“既然朝廷已經廢我永王稱號,我便不能再自稱本王了。到兗州不過幾日,便被叛軍囚禁在兗州府內,后逃脫兗州時,落入圈套,險些喪命?!?/br> 康迦衛只要打眼一看,也知曉那是先帝給各個王爺鑄造的令牌,心中驚愕,面上卻強裝淡定道:“先進營,臣即刻寫信遞回長安?!?/br> 兆點了點頭,背著手隨他走入軍營,忽地道:“將軍看口音和鎧甲,都像是涼州大營出身,可是康迦衛康將軍?” 康迦衛回頭望了一眼青年沉著的目光,點頭道:“確實是?!?/br> 兆道:“不知如今鄴兵是否摸清了各地叛軍的身份和兵力。我倒是知道一些,他們的詳細事情,在長安返信之前,可否讓我助將軍一臂之力?!?/br> 康迦衛遲疑,他免不了要懷疑曾經被叛軍擁立的永王,卻不料又有一個營兵急急忙忙的跑來:“康將軍——康將軍!外頭又來了位王爺,看起來,比這個王爺還……狼狽!” 第203章 兆看著一行活像是撿破爛般的馬隊進入軍營。 前頭馬上坐了個瘦長的姑娘,她裙腰別著兩把短刀,對康迦衛拱了拱手,出示了一塊玉佩??靛刃l了然,引著他們到主帳前:“我聽著前頭報,說來了位王爺。也真是一個個瞎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