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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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胥卻不置可否,夏辰點頭一笑便離開。 他轉身往自己的帳內走去,泥濘時被踩出的馬蹄印已經被日頭曬干,凹凸不平,若是不小心必定會將人絆倒,他抓住崔季明的手臂,領她往回走,小聲道:“怎么沒問我?” 崔季明胡帽下的雙眼略顯復雜,夏將軍在提醒她什么,她心里也清楚。崔季明甩去那些想法,開口笑道:“瞧你那樣,我不問你你又多想,我問你你又未必肯說。到底想怎樣?!?/br> 殷胥動了動唇角,似笑非笑:“以后告訴你?!?/br> 崔季明一直以為這次會議后,殷胥會做出什么安排,她或許不必無所事事的呆在悶熱的營帳內,然而其余幾支隊伍已經出動,賀拔慶元已經率先帶軍離開涼州大營,殷胥和崔季明還留在營內。 當然與他們一起留下的也還有幾位將軍,每日在烈日下發了瘋似的練兵,崔季明遠遠聽見他們在營場上的罵,跟著皮緊。 只是那頭訓練著,崔季明在這邊也當了一回教官。 烈日下,殷胥一身騎裝,額頭曬得發紅,卻仍然道:“再來試試?!?/br> 崔季明無奈:“你要真愿意學,叫老秦教你便是。我這都是跟人搏斗的把式,你好歹也算個王爺了,也真沒必要學這些。這都練了幾天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有在習武,但畢竟還是底子差,何必勉強?!?/br> 殷胥倔起來,不比她差多少,堅持道:“你這樣的他都教的不愿意,我體質又不好,他傲氣的很,怎可能來教。你若是不教我,我便直接去找賀拔慶元,讓他把你踹回家去?!?/br> 崔季明氣的頭上青筋都想鼓出來:“真厲害啊殷小九,好不容易抓住我一個把柄,各種拿來威脅我了?!?/br> 殷胥卻動了動眉毛:“還教不教?” 崔季明直接沖過去,抬手抓住殷胥硌手的肩,反手一擰,將他摁到在沙地上。殷胥早知道他會來這一招,崔季明力氣太大,她打一拳出去,兩百多斤的壯漢也能讓她打到吐血。殷胥抬手就去戳她肋下,崔季明這個渾身癢癢rou的果然一縮,他抬手就一掌劈向她頸側。 崔季明未想到殷胥也學的這么不要臉了,被這一掌劈的差點斷氣。 殷胥一把推開她,站起身來,顯得很自滿,道:“是誰教我的,要當所有人都想胖揍你一頓?!?/br> 崔季明猛地沖上去,貼的極近,沖殷胥咧了個大大的微笑。殷胥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某人的一拳打在了他肚子上,絲毫不知道什么叫手軟,他差點退一軟跪在地上。 崔季明洋洋得意:“那我再教你一句,在把對手打的無法還手之前,先別吹逼?!?/br> 殷胥垂著頭簡直就像是痛得受不了一樣,半天知不起身來。 崔季明心里一跳,嘴硬道:“這套路太假,我都玩過不知道多少年了,對我沒用的?!?/br> 殷胥似乎費力的想抬手,卻又實在抬不動,他連脊背都抖了起來。崔季明慌了起來,她可是前一陣子看柳娘給殷胥煮藥,他個子雖比她高,可似乎全部的營養的用來長個,體質自然跟牛一般的崔季明沒法比。 她有點后悔自己太當真,殷胥哪里是軍中那些大老爺們啊。 崔季明終是愧疚,蹲下去道:“就說讓你不要跟我學,我打人真的是沒輕沒重的啊——” 她還沒說完,殷胥一抬胳膊狠狠鎖住了她的脖頸,右手拇指頂在了她喉嚨上,隱隱帶上幾分笑意:“套路總是很管用的。你不要以為總是能贏得過我?!?/br> 崔季明剛想開口說話,卻看殷胥的目光望她頸上看來。 她心中一驚。 崔季明知道自己以后進軍營免不了要跟士兵對戰,她身為世家子,自然會特立獨行一點,在一群光膀子練武的兵中衣冠整齊,也不過是會被人說一句“瞎矯情”。她也不怕軍中的摔跤對打,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崔季明幾乎把自己胸前的荷包蛋綁死了,真的就是順著脖子摸到肚臍眼,未必能摸出什么起伏。 因此就算是殷胥來戳她肋下,崔季明也不會緊張,只是她沒有喉結這一點,太過明顯了。 雖可對外解釋她天生喉結不明顯,但殷胥跟她相處極多,他又心細如發,若再多幾次這樣的事情,他只要一聯想,必定能猜出真相。 如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死線,崔季明絕不可能讓外人知道她女子身份,這是能讓她一切努力都打入塵埃的把柄,沒有人會交到別人手里。 她感受到殷胥的目光似乎有些探究的看向她脖頸時,直接反手抓住他手腕狠狠一擰,用力道殷胥整個人一哆嗦,甩手將他推了出去。 殷胥本還自覺有些心虛的近距離看她頸上流下的汗珠,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就被這樣推了出去。 他一抬手,才發現自己手腕差點都被崔季明擰青了,有些回不過神來,對著大步朝空地外走去的崔季明道:“你……生氣了?” 崔季明回頭,面上沒有神色:“沒有?!?/br> 殷胥卻確信道:“你就是生氣了。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以為你不會上當的?!?/br> 崔季明沒見過這樣先去小心翼翼揣測別人心意,不管什么先道歉的人,她走過來,伸出手:“沒什么,你想多啦。我只是沒想到居然自己這么弱。起來吧?!?/br> 殷胥抬手抓住,她掌心里全是繭和汗,他小心攥緊她手指,剛要開口,便忽然聽到了耐冬快步走來,他似心虛般的松開了她的手,轉頭道:“何事?” 耐冬權當沒看見,道:“還請殿下快更衣,康將軍請您去帳內?!?/br> 崔季明皺眉:“他為何要請你過去?!?/br> 殷胥道:“我與賀拔公商定,康將軍拔營之時,我要一起前往。你也一起過來?!?/br> 崔季明驚道:“我聽說他這幾萬人是要等待指令、突襲后方的!你想上戰場?!刀劍無眼,你可別作這個死!” 第101章 殷胥點頭:“早晚,我也要親自去戰場看看,不去親自了解,我作為局外人永遠都無法設身處地的去思考解決問題?!?/br> 崔季明啞口無言,殷胥轉身往帳內去,換了身簡單的騎裝出來,耐冬收拾好東西,帶人隨行去。他出帳,卻看著崔季明拎著牛角弓和幾個箭袋回來,系在她自己馬上,她回頭看到殷胥的身影在不遠處望她,笑出一口白牙道:“我都說了,我是護衛。就你這樣的去戰場,我難道不該做好一場惡戰的準備?” 殷胥本想說要她保護好自己,不要離開他身邊,最后卻還是忍不住浮出幾分笑意,道:“那便托付你了?!?/br> 在崔季明同殷胥等人,雖康迦衛的兩萬兵馬穿過甘州,在要人命的烈日下,繞過前朝已成斷壁的長城時,長安城內也被同一輪烈日灼燒的冒煙。 舒窈在屋里頭,桌面上攤著幾本簿子,她纖細的手指將算盤撥弄得飛快,天本就熱,縱然是屋內有奴仆在冰盆邊搖扇機,她也熱的薄衫汗濕,皺著眉頭有些心煩。 “這都是算得些什么!且不說建康的租佃合不上,就連老宅的庫房怎么都差這么多帳!我管帳也算是有兩年了,今年來了長安,不在眼皮子底下,一個個都瘋了吧!等我這回回去了,看怎么收拾他們!”崔舒窈揉了揉眉心,將簿子甩出去罵道。 喜玉撿回來道:“娘子何必發這種脾氣,下人們做事總是不行的。過幾日不就歸健康了,馬上他們都要編戶,到時候老宅的奴婢們該遣走的就全遣走,咱們雇有能的人回來?!?/br> 舒窈只知道在崔季明臨走前,似乎與崔式談起了她的事情,極為嚴肅的表示要舒窈歸家去。舒窈也不明白為什么她阿姐忽然這么個態度,而阿耶居然也同意了,不但讓她歸建康老宅,還問她有沒有似得哪位覺得還可以的五姓郎君。 崔舒窈可真是急的瞪眼了。她萬沒想到阿耶要把她這么著急忙慌的嫁出去,她可還想著說不嫁就不嫁呢! 幸而崔式并沒有太催促提前訂婚事的意思,舒窈連忙說要全權討了崔家在建康的鋪子和租田的賬本去,說想回了建康有些事做。 崔舒窈心里頭小算盤可打的亂響,萬一她不想成婚的時候阿耶非要讓她嫁人,她就帶著未來可能日益充盈的小金庫,去賄賂見錢眼開的崔季明,投奔她去給她管家。 舒窈想起了如今再無奴婢,看向喜玉問道:“到時候你也要離開崔家么?” 喜玉連忙搖了搖頭:“我看著娘子長大的,要我走,我能去哪里!縱然不是奴婢身份,這年頭到了長安,以我身份也嫁不了什么好出身的,有那給人家當牛做馬的功夫,我還不如伺候你,得了月錢也不用去交給不知道哪兒來的男人,全都自個兒買衣裳首飾,打扮得漂亮才是?!?/br> 舒窈讓她說法逗笑了:“你也真是想得開。不過也是,我總覺得說是要奴婢全轉成民戶,怕是沒那么容易的事兒。就且說真的有這種近侍要走,不知道手里攥著各家多少事兒呢,哪能說放就放。指不定還有一些好吃懶做的隱在暗處的蛀蟲,這會子要簽契了,一個個都要拎出來看看,那些豈不是都要見光死?!?/br> 喜玉墨著墨道:“上頭的人,哪會顧及到宅子里頭的事兒,他們都是自有目的。就算是府宅內因為這事兒,死了點人,也不過是一句‘難免’。更何況,宅子里奴仆才多少人,各家莊上給種地的奴仆才是數不勝數……” 舒窈嘆了一口氣,剛要再攤開簿子,卻看著一個丫鬟快步走進屋里來,跟長了蛀牙似的抽動著嘴角,無奈道:“五娘子,那人、那人又來了!” 舒窈瞪眼:“還來!都跟他說了幾遍,哥生了時疾不可見人,都挪到別莊去了,他怎么還到這兒來!喜玉,你去帶人將她趕出去?!?/br> 喜玉巍然不動,堅決不去找死:“那是睿王殿下,三郎都只是給他做伴讀,我哪敢。更何況撒了幾次潑了,睿王這人我招架不了?!?/br> 舒窈頭疼,揉了揉剛梳順的頭發,都快想掀桌子了:“啊??!哥為什么要跑,也就我哥能敢把他拎出去了!我這兒正煩著呢,非要來招惹我!我不治治他,這是要沒完了是吧!” 她繞到屏風后換了齊整的裙衫,披紗就出門去,喜玉心驚rou跳的跟著她出去了,崔舒窈快走到前廳時,頓了頓腳步,面上展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好似無骨般對喜玉道:“來扶著我?!?/br> 喜玉一看她家娘子換臉了,心里頭七上八下,連忙攙著她出去。 還未走到前廳,就聽見二房那管家的聲音,好說歹勸的道:“殿下,雖屈尊您親自來送帖,但也沒有送了帖就要人當面答的理。這樣,您把帖給我,我去給五娘送去?!?/br> 少年不屈不撓:“不成,你若是去送了,她不當回事兒,必定頭也不抬了一口回絕。這可是今年最大的船游,我要親自傳達??烊フ埶鰜硌?,后頭都有人等著呢,還要送下家去呢?!?/br> 崔舒窈從后頭踱出來,身邊跟著一圈丫鬟婆子,人未到先啟唇:“本以為睿王殿下這是關心兄長的病勢,卻沒想到是想在這個關頭叫人出去玩樂啊?!?/br> 她施施然走入正廳,手里捏著一柄團扇,笑道:“虧得阿兄在病中仍時常惦記殿下,殿下卻忙著參加游船,倒真是兩重心境?!?/br> 她只掃了一眼修,那拿捏有度的微笑卻僵在了嘴角。 ……媽呀,二房前廳為什么要放一只孔雀精進來! 大鄴流行西域傳來的種種裝束,女子趕時髦,男子自然也不落后??伤彩穷^一回見著一個皇子殿下穿著金閃閃的罩紗與正紅暗紋的騎裝的同時,頭上還敢插著孔雀羽做的發冠,頸上有琉璃串珠…… 這搭配簡直瞎眼,如同村里的新郎官披著和尚的袈裟滾進了孔雀窩,崔舒窈都想拿團扇擋住這一眼耀眼的七彩光芒滾回院內。 她沒少見崔季明穿的花枝招展、甚至sao浪無邊,卻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一切看臉”。 修卻毫無自知,他入了夏后出門玩樂的被曬黑了幾層的臉上滿是笑意,卻也因舒窈剛剛話語中的諷刺辯解道:“我、我也是擔心三郎啊。這都是給三郎的東西,托你交給三郎。不過、不過要是你有喜歡的東西,也可以拿走?!?/br> 舒窈:不、老娘不接受你這樣的強撩。 頭一天修帶來的給崔季明的“慰問品”還有些珍稀藥材與玉石佛珠,到了以后再來回回sao擾,送的全都是什么荷包、簪子、耳墜與手鐲。 不好意思,她姐崔季明有顆純爺們的內心,并不需要被這種東西慰問。 崔舒窈這次卻不打算給他留面子,笑著拿起了一個瓷盒,拿出里頭繡有粉櫻的荷包,道:“長安各家娘子送給阿兄的荷包,都夠他把二房的散銀全裝滿帶身上了。竟頭一回知道,除了各家娘子,連殿下也喜歡給阿兄送荷包?!?/br> 修一下子被說破心意,他一時竟漲紅了臉不知該如何應對,崔舒窈瞇著眼看他,他連忙一把奪過:“我拿錯了?!?/br> 崔舒窈看他滿頭大汗將那荷包塞回了袖中,挑挑眉道:“睿王殿下可收好了,不知從哪家娘子手里得的心意,萬一弄丟了可不就說不清楚了?!?/br> 修抬頭就要解釋,崔舒窈卻率先開口道:“今年游船的請柬?雖說要找個人緣好的傳著往下送,但我記得去年還是鄭家十一,怎么今年請動了睿王殿下了?” 修遞過去,笑著撓了撓頭道:“我怕請不動你。聽聞你并不怎么參加長安的詩會?!?/br> 崔舒窈展開那灑金紙的請柬,她勾唇笑道:“崔家女中數我最無才,何必去出那個丑,不過這次……看在殿下單跑一趟的份上,我便去一次也罷?!?/br> 修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冠上幾根孔雀毛一陣狂搖:“真的?!” 舒窈纖長的手指將請柬按在了桌上,回身便朝屋內走去,輕輕拋來了一句話:“話已帶到,殿下請回吧?!?/br> 崔舒窈穿過長廊時,按了按眉心,待無人時,才對喜玉道:“一會兒給我揉一揉額頭吧,唉……” 喜玉關心道:“娘子怎么了?” 崔舒窈痛苦的嘆了一口氣:“傷了眼?!?/br> 而另一邊,二房的管家目送天真的睿王殿下三步一小跑的蹦蹦跳跳離開了,心中哀嘆一聲,趕緊叫人收了那桌案上一堆雜七雜八哄姑娘開心的小玩意兒。 “這要送到五娘子房里去么?”丫鬟問道。 那管家笑了:“五娘子缺這些東西么,她都煩成這樣了還拿過去,你是想找罰么?這既然是送給三郎君的東西,便拿到三郎君院內,送給他的丫鬟去?!?/br> ** 深夜的突厥牙帳。 俱泰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帳中醒來,顯然這些日子調查那雙胞胎并隱藏自己的痕跡,已經使他身心疲憊??伤腿缤诖笈d宮的硬板床上時常夢到自己滾下樓梯般,再一次抽搐一下醒了過來。 耳邊有馬匹從帳間穿過的細微蹄聲,有遠處的突厥人在交談的模糊嗓音,也有道路上火盆噼啪作響的聲音,俱泰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心中的弦卻不由的繃緊,直到他陡然聽到床頭似乎發出了一聲極其細微的呼吸,一道風從眼前看不清的一團黑中直直朝他僅剩的左眼刺來! 俱泰不只是天命,亦或是他早已怕死到了極致。在那一瞬,他心里的弦崩然斷裂,片刻猛然到拔高到極限的危機感幾乎讓他眼前一白,他條件反射的在皮被中一滾,朝床底下滾下去,緊接著便聽到了刀刃劃破皮被的聲音。 那人似乎也是沒想到俱泰會能躲開。這是第二次,俱泰因為殺手的輕視而撿回了命來,他抬手抓住床頭的琉璃杯就往旁邊摔去,借這個聲音給殺手迷惑,他像只兔子一樣竄向帳門口去! 他光著腳,穿著中衣踉踉蹌蹌,就要去掀開帳簾,卻不料帳簾剛剛掀開一條縫,露出外頭銀河閃耀的天空,對方也找到了他真正的位置,整個人如黑暗中無形的鬼魅般極快的竄來,抬手便是一道月輪般的銀光,朝俱泰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