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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帝王之友(重生)在線閱讀 - 第59節

第59節

    阿穿從后頭端著個溫熱茶壺走過來,低聲問道:“雙爺,可要我去探一探風口?”

    “探什么,你覺得自個兒出的風頭還不夠是不是?”陸雙奪過她手里的茶壺,也不嫌后頭要用的人惡心不惡心,嘬著壺嘴就灌了個熱浪卷席四肢,打了個嗝道:“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是突厥圍了三州一線?!?/br>
    “那咱們的人在這隴右道日子就不好過了,前一段時間先生不也是送了信來,既然長安有位,咱們不若提前往關內撤?”阿穿用袖口潦草抹了抹壺嘴。

    “都是命扎根在這兒的平頭老百姓,怎么撤?!标戨p摁了摁阿穿的腦袋。

    阿穿還要再問,陸雙卻不肯說了,將口中的麥芽糖咬的嘎嘣脆往后院去了。

    阿穿去了前頭,將茶壺塞給唯一可以進屋的啞婆,屋子打開了一道門縫,崔季明正坐在二三十個親兵最中間,表情嚴肅,手里拿著兩個酒盅做兵馬,以桌案為沙盤演示著。

    “你說有十萬圍在這一線?襲擊涼州的有多少人?”崔季明皺眉。

    那凍的手腳僵硬的報信兵靠著暖炕總算是面上有了幾分人氣:“初次出戰涼州的約有一萬五千人不到,但是那日恰好起了風雪,別說突厥這幾十年了,縱然是蠕蠕的時候,也沒有幾個敢白毛風的天兒出來打仗的!將士們根本就看不見風雪中來的軍隊,也沒有做好準備,涼州大營損失慘重?!?/br>
    “蔡將軍要你們撤了么?”崔季明相當熟悉三州三位將軍與二十一軍總管,在涼州這一線混的時間,甚至有可能比幾位親兵還要久。

    “我走的時候太急了,蔡將軍命我將消息送給大帥去,所以……”

    “我怕的是蔡將軍那倔驢一樣的脾氣,旁邊甘州不敢輕易圍援,他除非從中原抽兵,否則怕是會戰到損失過半?!贝藜久魃焓衷谧腊干宵c一點,又問道:“你倒是去通知賀拔公有何用,賀拔公也回不去,縱然是想請三軍虎符回去,還不若找皇上來得快?!?/br>
    “蔡將軍與尉遲將軍、王將軍共同送來了一封信件?!闭f著,那報信兵從鎧甲內貼身處,抽出一張紅標的信封,崔季明連忙打開,展開后兩眼掃過去半天,面色越來越沉。

    “是戰況不佳么?”旁邊幾個親兵看她面色不對,連忙問道。

    崔季明掃了半眼,心下罵了一句:荒唐!

    她合上軍信,握在了手中:“此信送不送去都沒有意義,這不過是一封打算先斬后奏的慰問而已?!?/br>
    她說著,就要將那信件湊到屋內的燭火上,報信兵嚇了一跳:“三郎!這是標紅軍信,燒不得!您觸這道軍法,是要了命的!”

    旁邊一圈親兵也是嚇得跳起來,伸手就要來奪。

    第48章

    崔季明縱然是賀拔慶元的親外孫,可也不過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平時在軍里也不像個穩妥的,他們自問十三歲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兒捏泥蛋玩兒呢!

    崔季明住了手,卻不是因為他們,她手指往回一縮,將信封塞進衣領內:“我先收著。這信上的內容,不過是將戰況通知賀拔公而已,但上頭三位將軍的口吻和花押容易得罪圣人,若是官驛路上有個什么閃失,這信落出去,賀拔家僅剩的腦袋不夠掉的。拿紙筆來,我抄篆后你再去送給阿公?!?/br>
    下頭的人果然拿來了筆墨,那墨被凍的都磨不動,倒了熱水到硯臺里,蒸起來一團霧氣。

    崔季明笑罵跟湯水似的硯臺,道:“這會子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幕中草檄硯水凝’了?!?/br>
    在座親兵,會寫自個兒名字的都不超過一只手的數,磨墨這事兒自然也是做得一塌糊涂,崔季明蘸著他們濺在桌上的墨,在一張草紙上頭,將蔡將軍臨危受命握不住筆的狗爬字兒學了個十成十,簡略了一下焦急的戰況,請賀拔公極速回大鄴,語氣中滿是大軍壓頭的不安,還帶了點蔡老頭死不退縮的倔脾氣。

    崔季明拎起來信紙,得意的吹了吹,覺得自己這封信寫的真是才華橫溢,周圍卻沒有一個看得懂他寫的啥的,頓時有些無趣,疊好了遞給那報信兵,貼上紅標:“若是我阿公拆了這封信,你就私下告訴他,這封信是我寫的。他找不著你的事兒,頂多回頭打斷我兩條腿?!?/br>
    那報信兵被暖炕熱的渾身癱軟,手卻抖的如雪天光著身子騎馬:“三郎、私動標紅軍信,真的是死罪,這都是沒得商量的啊——”

    “你放心,我這個年紀,還沒上天下海,賭錢嫖娼過,舍不得自個兒這條命?!贝藜久鳒厝岬拿嗣遣贿^十八、九歲的報信兵的腦袋,卻不料摸了一手凍干的頭油,不做痕跡的又在他袍上抹干凈:“你叫什么?”

    “三郎叫我小曹便是?!?/br>
    崔季明笑:“小曹,吃頓熱飯,軍報情急,別辱了使命。到了我阿公那頭傳句話,那本命年給的紅腰繩,我可帶著,能保得我平安?!?/br>
    小曹愣愣瞧她,崔季明麻利的穿鞋下炕,十幾個親兵也跟著從那兜頭風雪與冷光的門穿過去,一會兒倒是啞婆卻給他送來了碗熱湯面,上頭三片牛rou,下頭倆半生荷包蛋,他餓的神志不清,囫圇一口,差點嗆著,對著那茶壺的嘴兒就灌了下去點茶湯。

    小曹喝了兩口,咂了咂嘴:“婆子,你們這兒的茶水,怎么一股麥芽糖味兒?”

    **

    一道隊伍從播仙鎮北口出去,踏過無邊無際攤在地上的白餅子,崔季明這會兒沒有心情來啃,幾十里快馬飛出去,她總算是瞥見了那立在地上也蓋了層白雪的“紡錘”,以及城下那個炊煙渺渺的寨子。

    崔季明抬手,伸手親兵降低馬速,她側身往凍的縮成團的陸雙看去:“剩了多少人在這里?”

    “不到四分之一,我說的是按戶頭算,你明白我的意思?!标戨p上下牙間的那根麥芽糖都顫抖的磕著牙,他似乎在抱怨崔季明不給他找一件世家老爺用的熊皮大氅。

    那意思就是這里頭還剩兩百左右的兵匪,以及八百戶上下的婦孺,而崔季明這邊只有三十人左右的親兵。

    不過賀拔羅之前提起過那份任命他前來且末北的諭旨并不在他手中,而是被這些兵匪奪走,雖兵匪已經換了兩三撥領人頭了,但估摸諭旨還是藏在寨內。

    崔季明面上還是個半大少年,自然沒本事叫那連裴森都敢威脅的匪頭交出來這命根子,她也不認為龔爺會連去遠赴于闐都帶著這玩意兒,現在除了去偷也沒有別的法子。

    更何況崔季明也想去見識見識這封閉的龔寨內部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親兵的馬匹停在了遠處,崔季明只帶了親兵中跟他關系最好的周宇,再加上陸雙,三人解下披風,腰間掛了個相當粗糙的寬背環刀,崔季明又在黑衣外頭裹了一層陸雙給備好的灰白粗衣,脖子上抹了幾道灰,頭發弄的半散不散。

    “就這樣就行?你沒在逗我?”周宇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

    “哎喲放心,你覺得這里頭三天兩頭往里擄人,八百戶人家,一個小鎮的規模,怎么可能誰跟誰都認識啊。而且三郎從那賀拔羅那個塔上不都看過了這里的大概結構,也大概知道中心在哪里了吧?!标戨p可不在意了,如同不是去翻匪寨,而是去逛窯子一般隨意。

    崔季明知道他不會不要自個兒小命,倒也算是信任,這個寨子并不算怎樣的層層防范,她還覺得自己一個人說不定會更好出入。

    陸雙和崔季明兩個人轉瞬便垮出幾分嬉皮笑臉的流氓樣子,恨不得演成出去喝醉回來的倆大兄弟。

    崔季明等到了走在龔寨內泥濘的路上,才覺得陸雙這本事太活絡了。敢在雪天過去靠近龔寨,不但了解內部的狀況和巡邏排班,甚至還在高低不等的圍墻上留下了往墻外的繩索。他這人說話沒譜,做事卻是讓旁人安心到肚子里的。

    崔季明從圍墻爬下來的時候,兩只手在地上化雪的泥水湯子里搓了兩圈,褲子也跟著跪進了泥里又拍了拍,捋了兩把頭發,好一個狼狽不堪的臟小子。陸雙都忍不住看了她兩眼。

    崔季明道:“我不跟你們兩個人似的,我這種年紀一看就是小時候進到寨里,沒爹養沒娘靠的,又沒有吃飯的本事,總要狼狽幾分?!?/br>
    陸雙轉了眼,卻也叫著周宇一并在泥水湯里搓了搓手,指縫里都是泥,一副做粗活的樣子,被一個冬風冷的縮成鵪鶉,三個人抖到了路上去。

    泥濘不堪的路上有不少膀大腰圓的婦人,手上拎著幾個跟待宰的白鵝一般撲騰的孩子,每個人冬日穿的都不太多,這里畢竟不種糧,人不能吃天吃地,只能吃手里頭那把刀,來東西都沒有那么容易。

    其中也有一些年歲不大的兵,看得出來也是后期歸順的,想必這年頭突厥連年吞下南道,兵荒馬亂,日子也不好過,有的人也就留在了這里。

    崔季明弓著頭,倒是大步的跟自家邁步一般往寨子中央走,由于掠進來的各地人口很多,語言也混雜,崔季明進了寨子才發現,在這個小小的封閉的村落內,掠奪進來的人口成為一種財產的情況下,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個非常小規模的奴隸群體。

    只要看到街道上跛腳的,基本都是奴隸,人數不算多,畢竟這么個寨子,多一條人命,總是多一張搶飯的口。他們沒有帶枷鎖,斷腿和饑餓已經使他們無力反抗,胳膊都細的如骨頭上蒙了一層薄皮,做的估計也都是打掃牛羊馬圈之類的臟活。

    或許是崔季明走的太隨意了,就跟在家逛街似的,一路上雖然也有不少人側目,但路上畢竟都是些婦人,沒有人來攔她們三人。崔季明瞇了瞇眼睛,路上不少還有不少女人挺著大肚子,但癡傻不堪,甚至很多都是目光呆滯,看起來有生氣的女人,也不過一半左右。

    她想也明白,龔寨連杏娘那個小國部落的女兒都搶,這些里頭估摸有不少女人之前都算是有些身份家境的,從這個寨子逃出去,到最近的播仙鎮也是被統一關起來送回去的命,跑幾回,打幾回,怕是要傻了。走過去的幾條街都是屋棚低矮陰暗,僅有的生活氣息,都是由那些麻木卻勤勞的女人用一雙巧手締造出來的。

    當崔季明看著幾個面無表情面上有傷,膝下掛著幾個熊孩子的女人,端著熱氣騰騰的鍋走出門去,順手在屋檐下掛上兩條腌腿。

    那些女人被磨出的惡毒戾氣壓在眼底,與她們制造的炊煙繚繞溫暖富足的院落,幾乎是格格不入。

    崔季明想起了當年做特警的時候,聽曾姐說過的,一個搶來的媳婦,全村人看著,警察來拯救被拐賣的婦女,反倒被一個村子里的老少打得半死的事情。

    縱然是解放后那么多年,村里仍然是一副奴隸制社會的樣子,警察解救的女人,在他們眼里,更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財產。

    她甚至想起自己緝毒路上經過的,某些靠近國界線極其偏僻的村落里,村子里一半的女人都是癡傻的,一個個男人都堂而皇之說是撿來的傻子,他們唯一知道的法,大概就是“智力有缺陷的女人‘帶回家養’并不會被判刑”。

    如今她就穿梭在這樣一千多年前一模一樣的村子里,崔季明甚至心里門清兒,如果她沖進去,捅死哪個正在打女人的兵匪,指不定第一個cao刀要來殺她的,就是那個挨打的女人。

    她前世可是聽過這樣的臺詞的:“你殺了他!我就沒有活路了!我連個討口飯吃的地方都沒有了,要不然就是換一家被打的更厲害!你為什么要絕了我的活路!”

    崔季明此刻轉過眼來,一行三人已經靠近了龔寨中心一個用黃土壘出假山園林的套院,崔季明面色相當不好,陸雙以為她是世家少爺的光明路走太久,沒見過什么叫暗無天日,湊上去拍了拍她肩膀:“別多看,你記著你是來做什么的?!?/br>
    她轉過臉去,陸雙眼睛清亮,似乎見多了這些場景,一點也不再往心里去了,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進去?!?/br>
    這黃土園林似乎為了跟外頭的窩棚格開,附近都沒大有房子,孤零零的立著,南北站了兩三個年歲不大的衛兵,崔季明在西墻,一腳踏在陸雙扎馬步的膝頭,輕輕巧巧就翻身進去,周宇這頭還沒有翻身,就聽到了里頭一聲細微的驚呼,連忙攀上墻頭翻身進去,就看到崔季明腳下躺著一個男子。

    陸雙爬進去的時候,崔季明已經貼著墻往里走了。

    他低頭試了一下那男子鼻息,看來只是被崔季明打昏了。

    她一點兒都不怕,萬沒有入匪首家門的小心,崔季明臉色又掉回了陸雙剛跟她在酒樓見面的樣子,不笑,不扯淡,有點煩躁。

    這跟崔季明這一個月里平日的樣子差得很遠。

    畢竟是少了四分之三的人,龔寨也幾乎從來都沒有人闖入過,內院的主子都不在,護衛也少了許多,就算路上碰見幾個懈怠的,崔季明和陸雙也能輕松解決。

    崔季明停在一處紅漆門前,拎了拎上頭那掛鎖道:“應該就是這里了,房門帶鎖的就這一處?!标戨p剛要說開鎖是他拿手好活,就看到周宇從袖中掏出一個相當專業的多功能小錘,蹲在那里沒兩下就弄開了鎖。

    陸雙道:“你們不是正規軍么?怎么還弄著偷雞摸狗的玩意兒!”

    崔季明斜眼笑:“搶了你活計?不知道鄴軍自配火鉆、開鎖錘和舂米碓么?”

    陸雙連忙拱手:“你們牛逼,這是吃喝拉撒,搶劫發家的活計都帶身上了?!?/br>
    崔季明懶得跟他廢話,那院落里是一排小屋子,上頭窗紙糊的可薄了,她戳開往里望了一眼,身子一僵就退開:“不在這里,我們往旁邊院里去看看?!?/br>
    周宇也不過二十,好奇的很就要往里去看,崔季明一把拽住他:“過來給我墊個腳,我翻不過去墻?!?/br>
    她卻不攔陸雙,陸雙壞笑著往里頭看去,連他都腳下一個趔趄:“乖乖,就龔賊那把年紀,他也真是消受得起!”

    周宇聞言更好奇了,陸雙還要去旁邊另一間單獨的屋去看,崔季明道:“你不用去看,那屋子是隔開的,里頭估計都是肚子里有球的?!?/br>
    周宇這才明白:“里、里頭裝的都是女人?”

    崔季明不言。

    一個屋內,一張大炕,上頭躺了將近十個衣不蔽體的女人,從十三四的到三四十的都有,一眼望過去都是白花花的rou,全都半死不活的躺著,似乎排泄吃飯都在里頭,味兒沖的驚人,活像是豬圈里攢動的白皮豬。

    這樣的屋子就有五六間。

    她在周宇肩上拍了拍:“抬穩了?!?/br>
    在陸雙的目光下,崔季明就像是個跳皮繩的村頭姑娘,柔韌的后腰一仰便翻過去了,她這回還沒落地,就響起了一聲男子驚呼,陸雙連忙占了周宇一個便宜,也在他膝頭踩了一腳翻身過去,踩的周宇差點摔在地上罵娘。

    他這回終于趕了個巧,崔季明抬著手臂捏著一個紅發青年的喉嚨,她個子還沒長開,一雙細手,捏的那青年頸骨咯吱作響,半條命都要隨著瞳孔翻過去。陸雙卻好奇的繞了那青年一圈:“哇,這紅頭發,這小子祖上是法蘭克人么?那是比大食的最西端還遠的人種!”

    崔季明也讓這一頭紅發嚇了一跳,她記得近現代的時候,只有愛爾蘭人、蘇格蘭人才有這樣的紅發,按照現在的年代算來,西歐應該還籠罩在一片文明黑暗中,竟然會有人到這里來么?

    她想了想也稍微松開了一點手,紅發小子的黑眼珠總算轉回來了一點,崔季明道:“你若是敢開口發出一個字兒,我單手就能擰斷你脖子?!?/br>
    紅發小子瘋狂點頭。

    崔季明環顧:“這里是龔……爺住的院子?”

    得到對方的點頭后,她又問道:“你可知道龔爺往日里放重要物品的地方,當然,你就算騙我,也要告訴我一個答案。倘若我找不到東西,就讓你從屁股里把我想找的東西給生出來?!?/br>
    陸雙:“……”

    陸雙默默靠墻,條件反射的尊臀挪到崔季明夠不著的地方。

    紅發小子抖得更厲害了,他艱難的開口:“崔家郎君,我知道龔爺的東西都放在哪里?!?/br>
    崔季明:“……”

    “你是不是傻?”崔季明真是一幅匪夷所思的表情看他:“你認得出我已經夠驚奇了,你竟然還告訴我你認識我,你是喜歡找死么?還是你覺得我會被識破身份后嚇得屁滾尿流?”

    那紅發小子也覺得自己開的口太蠢,只得哆嗦著道:“我是見過郎君殺人的手段,不敢亂動,郎君放心,院子里不大有人?!?/br>
    崔季明真是沒見過這種人,搖搖頭,將手里的寬背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刀背一股泡血冷鐵的咸味:“往里走吧,你這個頭不錯,等遇見了什么人,做個盾牌剛好能完全把我擋住?!?/br>
    紅發小子抖著腿,往里頭去,龔爺的院子里擺了一堆假山假樹,情調雖好,卻沒多少顏色,不是胡楊木的枯焦,就是泥土的灰黃,崔季明在建康見了多少園林,此刻對他這粗劣的玩意兒沒興趣。

    龔爺屋里頭沒落鎖,關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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