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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帝王之友(重生)在線閱讀 - 第45節

第45節

    崔季明這些日子里,的確是蠻喜歡跟俱泰說話,他雖然有意無意的討好她,但又表現的不扭捏不客氣,可能是長時間做下層人,心思又細又很懂分寸,說話做事讓言玉也都挑不出毛病來。

    她踢了一腳黃沙,旁邊木頭和土混作的小矮樓上,窗戶里探出幾個跟跳進粉盒子里打滾般的濃妝姑娘,還有些青灰眼窩胸前下垂仍紅衣開領的老妓女,對著崔季明招手擺弄。

    她看了一眼,跟燙著嘴般倒吸一口氣,猛地轉過臉來看俱泰,岔開話題:“這一路上,有你的老家吧,你打算什么時候回老家?”

    俱泰竟然在跟那老妓女擠眼睛,聽崔季明問道,不太在意的答:“我老家遠得很,倒是以前在拔換住了好些年。做些小生意,后來你也是知道的,北道邊上,突厥勢強,回鶻南下,北路基本都毀了,我也是從家里逃出來的。路上妻兒又被殺,運道也不好,再被吐火羅人當新奇玩意兒給逮了?!?/br>
    崔季明愣了一下:“妻兒?你多大了???”

    “我快三十了?!本闾┨痤^,額前那又黃又黑的亂發搭在傷口上。

    “……”崔季明真沒看出來,俱泰個子太小,平時走路蹦跶蹦跶的,跟個猴子似的:“我以為你二十不到呢。那你豈不是孩子都挺大的了?!?/br>
    “最大的要是活著都十一了,最小的才幾個月。我們當時從拔換走的時候,除了我,一家都給屠了?!彼f的很稀松平常:“我家里十三個女人,九個孩子,不算奴仆,二十二個人全死了?!?/br>
    雖然這個時候崔季明應該是滿面悲傷的道歉,但她第一想法竟然是……

    臥槽又是一個種馬!

    做點小生意,能養得起這么一大家子?

    不過既然俱泰被那吐火羅人進貢到宮里來,想來現在也被沒收作案工具了。

    看著崔季明一臉震驚,俱泰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頭發:“以前做生意做的還行,算是有些錢,也養得起,我們那邊都這樣?!?/br>
    “真沒看出來,你還是浪里好手啊?!贝藜久髡嫘目滟?。

    二人這么晃蕩回官驛去,自高祖時期西域鐵勒各部臣服,便在南路、北路兩條絲綢之路上立下近百個官驛郵驛,用于使臣的停歇與軍報的傳遞。

    既然傳遞軍報,這些驛站也都各有私兵、物資豐富、戒備森嚴,普通人是不可能進入官驛的,縱然是賀拔慶元帶著庫思老一行來,也只有部分將領官員進入官驛居住,大部分人還是會駐扎在城內外。

    崔季明走入官驛大門時,卻看著自個兒小屋門口,言玉剛從屋里走出來,眉頭緊皺顯得有些憂慮,看到崔季明才松了一口氣,朝她招手。

    “我要去辦些事情,國公爺讓我去送封信?!毖杂褡哌^來看著她說道。

    第39章

    崔季明有些摸不清頭腦:“啊,那你怎么還不去?”

    這點小事兒,怎么還非要等她回來告別。

    言玉頓了一下,深深看著她才說道:“嗯,那我去了。你不用等我了,我先到了那里等著,你跟著大隊人馬也要過去。大約三四天就見著了?!?/br>
    “這么遠么?”崔季明隨口問道:“你到底要去哪里?”

    “播仙鎮。之前不是說那里有個地方軍府,是賀拔家的旁支親戚做,過段時間要在那里補給,再加上你可能也要暫留那附近,國公爺讓我去打個招呼,順便送封信?!毖杂駥⑦@個理由醞釀了許久,看到崔季明十分信服的樣子,竟有些張不開嘴。

    “早去早回啊?!贝藜久髋牧怂幌?,笑著就要回屋。

    言玉看她一身暗紅色滿是皺褶的棉麻袍子,走過去只留給了他一個背影,想要叫住她,卻只說了一句:“你要聽話啊,別亂跑?!?/br>
    “哎哎知道啦,快走吧你!”崔季明頭也沒回抬了抬手不耐煩道。

    她就跟蹦蹦跳跳進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完全不知道身后人注視著她消失的目光。

    崔季明進了屋坐了沒一會兒,就又跑出來去廚房討些吃食,狼吞虎咽后再回屋里的時候,才發現自個兒桌上隨意的放著一封信。

    信封還是軍報樣式。

    崔季明嚇了一跳:“言玉怎么這么糊涂,說是去送信,東西還能落在我屋里頭?!?/br>
    她哪里有多想,拿了信就塞進懷里,跑出去找馬。

    拽上好不容易洗的皮毛油亮的金龍魚,隨便往它嘴里塞了一把豆子,就往外走去,這還沒走出驛站,崔季明又猛地折過身來,拎上了剛休息的俱泰。

    沒辦法,誰讓她不認路啊。

    也是賀拔慶元說了今兒給崔季明放假,她一騎絕塵拎著俱泰騎著馬跑出去,熟人看見了也沒有攔的,石城鎮簡陋的城墻邊下站著兩個蔫蔫的當地衛兵,崔季明用突厥話問道,那兩人果然回答:“您說的那人,剛從這邊走了沒太久?!?/br>
    俱泰給指著路,崔季明拍了幾下金龍魚,出了城朝著播仙鎮的方向走。

    城外駐扎著隊伍里的那些商人,他們正在一群帳篷之間穿梭??粗藜久饕荒樇鄙?,快馬過去,動靜絕不算小。正跨坐在一個中年商人腿上笑著聊天的考蘭,看見那一騎快馬的煙塵瞇了瞇眼睛,說要去拿酒,嬌笑著斂了紗袍起身,輕輕擺著腰往遠一點的帳篷那里走過去。

    他恰好路過阿厄斯,手指頭有意無意的蹭過阿厄斯耳廓,裝作去拿他身后水晶酒瓶,低聲道:“那小子,去追五少主了?!?/br>
    “哪個小子?”阿厄斯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

    “賀拔老狗那個帶金耳環的倌兒?!?/br>
    阿厄斯猛地回頭,顯然聽錯了重點:“你說那小子,是個倌兒?!”

    播仙鎮到石城鎮來往有過不少的馬匹,剛出城門的時候,馬蹄印記雜亂沒辦法辨別言玉的方向,走得遠了些,這些留不了一個多時辰的蹄印越來越少,崔季明很輕松就能找到時間最近的單騎蹄痕印,跟著追逐言玉的方向。

    日上高頭,陽光曬得崔季明面上火辣辣的疼,脖子后頭的衣領都被汗打濕,這已經出了石城鎮跑了將近小半個時辰了,言玉走過的蹄印還在金龍魚腳下,她卻沒在金色刺眼的沙路上見著半分言玉的影子!

    跑的太遠了,黃沙漫天連駱駝也見不到,金龍魚似乎也嫌那黃沙弄臟了它sao包的皮毛,不肯再撒丫子跑,就跟個大家閨秀似的扭著屁股走起來了,崔季明一向知道它嬌氣,如今簡直氣的想抽它腦袋。

    “這天怎么沒有平常藍啊?!本闾┎亮艘话押梗骸叭?,你可當真是給他送東西來的,我看言玉郎君做事穩妥,不像是會落下這么重要的東西啊?!?/br>
    崔季明掏出來:“這可是軍報的信封,放在我桌上。他又從我屋里出來,怎么不會是落下了?!?/br>
    她說著,又想起來這郵驛里,哪里借得到別的信封,言玉又不像是這么馬虎的人,這會兒在陽光下曬得冒煙才讓她腦子清醒點,打開信封,拈出那張薄紙來。

    那紙輕薄的跟紗一樣透光,上頭黑字蒼勁有力,開頭卻是幾個字——

    “三郎啟:

    至此一去,說是得見,但等你到播仙鎮時,恐怕等不來我了。我……”

    崔季明心里頭漏了一拍,她還來不得往下看,一陣風就將那薄紙吹了出去,空中蕩了一圈,白瑩瑩的仿佛隨時都要被吹爛。崔季明連忙下馬,伸手就去抓那信紙,所幸那信紙落到了不遠處,她驚得連忙去撲住,抓在手里便要往下讀。

    遠處俱泰看她如此焦急,也跳下馬來,剛往她那邊走了幾步,就看到身后金龍魚無人牽著,往后退去,陡然嘶鳴一聲,轉身便往沙丘下頭跑去。

    俱泰傻眼了,開口要喊,卻不料身后一陣大風吹來,他就跟斜坡上的瓜一樣往下滾,滾的脖子都要斷了才停下來。半天才爬起來的俱泰,甩了甩腦袋,看到遠處的天邊,幾乎目瞪口呆。

    他灌了半嘴的沙子也不顧,朝著遠處還跪在沙地里的崔季明喊。

    “三郎!走,三郎!是塵旋兒!是塵旋兒??!”俱泰吼得嘶聲裂肺,聲音卻卷進了風里。

    崔季明卻是因為手中的信紙被風吹碎才抬起頭來,眼前天還是微微泛藍,只是廣袤的沙漠里,卻有幾支通天的黃色風柱如蛇身般猙獰扭動,四周瘋狂卷起的風如海浪掏走她腳邊的沙子,不斷的有狂沙如同鋪天蓋地的蝗蟲一樣往她身上撞來。

    這是什么玩意兒?怎么來的這么快!

    眼前的風柱長得太像龍卷風了,崔季明縱然不知它叫什么,心里頭也也猜的到它的恐怖之處,沙漠之中經常會因為受熱不均產生局地性的旋風塵暴,速度超過臺風卻壽命短。身后傳來俱泰的嘶吼,崔季明回過頭去猛然起身,往俱泰的方向走去。

    周圍的風已經瞬息改變,剛剛四周還沒看到,如今卻出現了這么多條風柱,想也是因為這旋風塵暴的移動速度太快,那風幾乎要讓崔季明變成吸塵器口下抓著地毯的螞蟻,她搖搖欲墜,俱泰卻更吃驚。

    剛剛要不是金龍魚跑了,連那四腳的畜生都能被吹起來,崔季明的腳步卻跟扎進沙子里一樣,朝他走過來。

    她練了幾年的功夫,花里胡哨的招式不會,下盤卻穩的驚人,別的女孩子都跟瘦柳一樣輕輕一推就倒,她雙腿雖然練粗了,卻腳下扎實的幾個漢子都未必推得動。崔季明暗紅色的棉袍吹的像是楓葉,她費力的走近,一把拽住了趴在地上不敢動的俱泰,眼睛睜不開,吼道:“金龍魚嚇跑了么?!”

    “馬不跑也沒有用!”俱泰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吼了回去:“三郎,這風柱要是靠近,馬脖子都能擰斷??!塵旋兒跟鬼一樣,起的特別快,根本沒法預測!”

    崔季明沒想到這么厲害,俱泰臉上寫滿了驚恐,她也急了,眼見著沙子匯聚過來,在她腿腳處都快攏成了沙堆,只得拽緊俱泰的胳膊,拖著他往沙柱的反方向走。

    以她的武功底子,都走的如此艱難,崔季明明明知道自己現在情況十分危急,卻忍不住腦子里全是剛剛那封信的開頭。

    他要走了?走去哪里?!怎么忽然在這中途要走的,難不成是賀拔慶元趕他走了?

    “來了?!彼龔澭D難的走著,忽地聽到俱泰的聲音有些顫抖。

    “什么來了?!”

    “那風柱要來了!三郎趴下,卷飛了摔斷脖子只有一個死,趴下縱然埋住了,只要不昏過去,指不定還能活命!”俱泰幾乎是破音了,按著崔季明的腦袋往下壓。

    崔季明恨死金龍魚那個賣主的玩意兒,看著俱泰想護住她的頭,她連忙伸手把他拽下來,摁在沙地上:“是我拉你出來的,這事兒在我!你老實一點兒,就你這個小矮個兒風一吹就沒——”

    她還沒來及的說完,眼前一暗,背后的狂風就如同卡車撞在了崔季明腰上,她悶哼跪倒在地,兩手兩腳緊緊扎在沙里,也不管自個兒的性別,直接拖過俱泰塞到身下,壓住身高一點點的俱泰,整個人如同一只巨大蜘蛛緊緊扣在地上。

    風吹的她幾乎頭皮都要被刮掉,發冠早飛了,兩個耳環砸的她臉頰生疼,耳邊聲音呼嘯尖銳,俱泰又驚又被她摁住動彈不得。他哪里想得到這么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跟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一般死撐著保護別人,他眼看著沙子和風從崔季明身下縫隙里竄進來,連忙穩住身子抓緊崔季明胸前衣服。

    卻不料崔季明變了臉色,風吹的呲牙咧嘴了還不忘嘶聲罵道:“滾,放開手!你再抓我,我把你甩出去!”

    她才一張口,身子猛地不穩,俱泰正被罵的懵了松開抓她的手,忽地就看著崔季明被風掀翻在地,她滾在地上,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還想弓身趴回沙子里,倆人便同時在地上被風卷走!

    崔季明感覺活像是躺在一個從山上滾下來的木桶里,被吹的在地上連接打滾,滾的脖子幾乎折斷,口鼻中滿是沙子。她忽地身子一輕,感覺仿佛是被吹離地面,還沒來得及蜷身護住自己的關節,就像是孩子手中的玩具,被狠狠擲在地上,因為條件反射而亂晃的左臂咔嚓一聲響,腦袋又撞在了地上,徹底昏了過去。

    遠處在官驛外的商人們顯然也看到了那通天的風柱,一個個都忍不住直起身子探頭看去。

    “這是多少個塵旋兒??!”有些人面上露出后怕的神情來,數著遠處一個個扭動的風柱:“早聽說石城鎮靠著且末河跟大沙漠,黑風和塵旋兒來的無法顧及,唯有住在本地幾十年的老向導才能提前預測??!”

    “那風柱過不來吧!咱們要不然也躲一躲去!”

    “過不來的,塵旋兒起的快,沒得也快,不過路上的人就倒霉了?!?/br>
    距離如此之遠的商隊都有些恐慌,阿厄斯倒是配合的與身邊的人討論了一下,考風和考蘭則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忽然城內傳來一陣喧囂,眾人轉過頭去,只見到賀拔慶元沉著臉騎在馬上,身后是幾十人的小隊,黑甲穿戴整齊,快馬飛一般的往那風柱之地去。

    考風站起身來,望向那一隊人馬的背影,回頭看向考蘭:“莫不是賀拔老狗去追少主了?”

    “不可能,少主這次走是以送信的由頭,肯定是賀拔派出去的?!笨继m動了動睫毛:“莫不是因為那金耳環?她剛剛急急忙忙跑出來的……”

    “幸好謹慎,挑在了今日?!笨硷L拿起旁邊的琉璃酒杯,一飲而盡。

    遠處,言玉踏上沙丘,衣抉翻飛,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扭動的風柱。前頭引路的是個佝僂灰白頭發的白衣老頭,二人登上了沙丘,這才看到一隊百人左右的馬隊正靜靜的立在黃沙之中。

    為首的中年男子約不到五十,身形偉岸五官突出,棕發結辮,絡腮濃須,頗為突兀的鷹鉤鼻,耳垂掛著青銅的掛飾耳環。身后的近百人也多是鐵勒各部的打扮,他們頗為粗獷的外貌與膘肥的馬匹立在那里,使一身青袍的言玉更顯的單薄優雅。

    這馬隊旁邊又立著幾人,身著漢袍,寬袖戴冠,走下馬來行了個禮,其中一人手里捧了個白色披風,抖開來替言玉披上。

    言玉伸手摘掉了頭上滿是黃沙的巾冠,扔給了那漢人。

    “阿哈扎?!毖杂窆傲斯笆郑骸斑€沒見面便給我安排這么一出好景致啊?!彼傅娘@然是遠處的風柱。時間與地點皆是對方所定,他走出去不過幾十里,遇見了那白衣佝僂老頭沒多久,就撞到了這等天災,怎么都不是巧合。

    阿哈扎笑了,聲音如同胸腔里轟鳴的大鐘:“少主初來此地,自然要小心行事。只有這向導能帶人穿過龍旋沙,只怕那賀拔老狗心眼兒多,追了什么蹤跡而來。如此,大可汗也放心些?!?/br>
    言玉翻身上了那漢人牽來的黑馬,白色的披風攏住青衣,半截蓋在馬背上。靴子是臟污的,褲腿的皺褶里藏有沙子,青衣層層疊疊半舊的顏色,攢發的唯有一根樸素的木簪。

    遠遠看去,從頭到尾都像是個多年不得志的窮酸書生,眉間都習慣性的凝著家里揭不開鍋的煙火清愁。

    阿哈扎也是第一次見到所謂的“少主”,或許是做過多年照顧旁人的角色,他面上是和善且謙卑的笑意,說話時抬起睫毛來看別人的神色,仿佛習慣了傾聽,這樣子總會讓阿哈扎和他殺戮多年的手下有些瞧不起。

    阿哈扎畢竟是這個年紀,在西域叱咤的年份也不比賀拔慶元少,言玉不論是外頭叫著怎樣的身份,如今在突厥與南地的連通之間顯得多么重要,都不能阻止他的輕視。

    言玉也沒露出什么打量的神色,只是如同見了故友一般笑著。

    艷陽天下,從沙丘另一側卻策馬來了一名男子,似乎是傳信著,從馬上飛下跪了行了個禮,便湊到阿哈扎身前,說了一句什么。

    阿哈扎面色未變,只是目光在言玉身上轉了一圈,笑了:“說是附近關隘情況有變,大可汗急著要見五少主,還請少主快些隨我啟程?!?/br>
    剛剛給言玉遞披風的幾個漢人也都是年紀不輕,蓄有短須氣度翩翩,雖做著奴仆的事卻氣質卓然,他們似乎一直避免跟阿哈扎那一行野人般的漢子距離太近,如今表情也多有疏離淡漠,這一句話傳來,越是阿哈扎面色不動,他們心里愈是生疑。

    言玉卻似乎渾不在意般踢了踢馬腹,轉臉對上阿哈扎的目光時,才抬了抬睫毛,瞳孔籠在睫毛下扇子般的藍色投影里,就連阿哈扎都仿佛覺得這青袍臟靴,日曬黃沙也抵不住殷姓的血脈下那種窺透人心的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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