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亦玨這個不是十分懂球的人眼中，這種人，簡直就像武俠小說里的習武天才，不過因為易亦玨是個患有顏控的偽球迷，而李瑜雖然長得不差，卻也沒有那么出眾或是有讓人銘記的特點，易亦玨看了就忘了，知道有這么個很厲害的人，但不記得他具體長什么樣，因為不是一路跟過來的球迷，也不太清楚李瑜后來的取向，只知道還年紀輕輕的，不到三十歲就退役了。

    易亦玨在旁邊一邊瀏覽著關于李瑜的新聞，免得待會兒說錯什么話，暴露了自己的不說，還可能得罪了人，一邊注意著那邊比賽的動向。

    小孩們一圈一圈地圍著，圍觀兩個奧運冠軍的高水平賽事，易亦玨也湊過去看熱鬧，李瑜現在球風相較于以前，多了些冷靜的穩，也或許是因為現在是私下打著玩的緣故，易亦玨看不到他臉上曾經有的，眼珠子瞪得像要吃了對手的那種六親不認的表情，但還是很認真，緊緊咬著余長皓不放。

    易亦玨倒是不是很擔心余長皓會輸，雖然李瑜當年在國家隊時是個傳奇人物，但這個傳奇人物終究沒能登頂，而余長皓再怎么說，也是個新科奧運單打冠軍，如果還打不過一個已經退役一年了的運動員，那易亦玨就要懷疑他是個假奧運冠軍了。

    雖然比分一直相持不下，余長皓果然還是贏了，不過差距很小，11比9贏的，只打了一局，李瑜在比賽結束時頗有深意地看了余長皓一眼，余長皓也感覺到了，卻沒說話。

    先后進入國家隊，在同一個教練門下一起長大，一起練球，雖然談不上情同手足，但也算是兄弟了，自然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余長皓讓球了，雖然用的是國家隊的高級讓球套路，但同樣在國家隊學習過這種套路的李瑜還是察覺出來了，如果是幾年前血氣方剛的他，可能會當場怒摔球拍，因為讓球實際上是一種侮辱，但現在卻是不會了。

    他也知道，余長皓是不想讓他在孩子們面前輸得太難堪，畢竟這個福利院，余長皓可能不常來，但他是要常來的。

    李瑜在福利院待了一個下午，和余長皓一起教孩子們打乒乓球，快要開晚飯的時候，便說要趕著時間乘今晚的高鐵回省城里，先走一步了。

    余長皓想送李瑜去高鐵站，李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們兒，你這是新車吧？之前也沒看你怎么開車，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得注意一下自身安全，你這個新司機的好意，我心領了?！?/br>
    說著又給自己老婆要了個易亦玨的簽名，兩人和王老師一直把他送到了院門口，看著他上了出租車才離開。

    “哦喲，可以哦，什么時候買的車？也沒聽你提過啊，該不會是為了迎合我，偷的吧？”易亦玨看了眼外面停著的冰藍色法拉利，“嘖嘖嘖，這顏色，夠sao包的，你是不是要背著我出去勾搭誰？”

    余長皓扯著嘴角笑得有些勉強，攬過她的肩膀推進院門，卻沒說話。

    晚飯的時候，易亦玨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戳著盤子里的飯，瞅瞅一言不發悶悶的余長皓，斟酌了半晌，還是問道：“你怎么啦？”

    第37章 讓球

    余長皓抬起頭,答了句：“沒什么，好好吃飯，別帶壞了小朋友?！?/br>
    “啊，我知道了，重逢昔日戰友，不舍故舊之情?！币滓喃k笑著逗他,見他還是不笑，用手戳了戳他的臉頰,“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突然就不高興了？我告訴你,本仙女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是誰都能得到本仙女這樣哄他的?！?/br>
    “……”余長皓沉默了半晌，還是開口說道,“我今天讓球了?！?/br>
    易亦玨還沒反應過來是什么意思，便聽余長皓接著說道：“他應該察覺了,他應該不高興了?！?/br>
    易亦玨：……？？？我現在難道是穿到同人本里面了嗎？？？

    “我在想,如果當年粱指導分出去的那個隊員是我，而不是他?！?/br>
    易亦玨還是一臉懵逼，等待余長皓的下文。

    余長皓卻笑了一下,沒再往下說,揉了揉易亦玨的頭發：“先吃飯吧，吃完再說?！?/br>
    易亦玨看看周圍人來人往的小朋友和老師們，也覺得這里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三口兩口地刨完了飯，拉了拉已經吃完的余長皓的袖子，嘴里的飯都還沒吞完便說道：“走吧走吧?！?/br>
    余長皓裝作嫌棄的樣子幫她把嘴角的飯擦掉，抽了一張紙巾給她：“你是有多八卦?！?/br>
    “哎呀，我們娛樂圈的嘛，一向都是別人聽我們的八卦，這會兒倒過來了我當然想聽聽，誰讓你說話說一半，我跟你說，要是一個人跟我說，‘我跟你說件事’，當我準備聽的時候她又說‘算了，沒什么’的話，我真的是會想打人的，一晚上都睡不著，就想著這事兒……”易亦玨話嘮地說個不停，余長皓幫她把盤子端起來，和自己的一起放在放盤子的窗口旁。

    “我們可沒有那么多八卦，也沒有什么□□?！庇嚅L皓點了點易亦玨的腦袋，走到長廊下。

    易亦玨循循善誘地說道：“說說唄，看你一直悶悶不樂的，說出來會好一點啊，既然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的話?！?/br>
    余長皓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煙來，拿出一根，點上，吸了一口，才在煙霧中開了口：“你知道球隊的王建安總教練挺喜歡我的吧？”

    “那是，他上次比賽完還抱著你和萬成親呢，提起你倆臉上快笑出朵花來了?！币滓喃k當時在看臺上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有些懵逼，覺得體育圈，好像也挺開放的，不對，是就是挺開放的，沒見過哪兩個男演員能毫不避嫌地這樣親來親去的。

    “那你是沒有看過王指導對李瑜，王指導當年升任男隊主教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因為違反隊規而被退回省隊的李瑜調回來，王指導當時特別看重他，當時我們都說，王指導就差把‘李瑜就是我親兒子’寫在臉上了?！庇嚅L皓說到這里笑了一下，“你知道他一直以來都特別欣賞有個性又有血性的球員的吧？大家現在都說我是這樣的運動員的典型代表，其實我不算，李瑜才是?！?/br>
    “后來粱指導把李瑜從王指導手下要過來，他在粱指導的門下只訓練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運動員打到了單打世界排名第五的位置上，那時候他才十九歲，這樣的天才，可以說咱們國乒隊近十年，二十年都沒有出過，不論是力量，速度還是心理素質在那個年齡段都無出其右，性格雖然有些桀驁不馴，但是一旦進入比賽就沒有任何雜念，全神貫注，五站公開賽，一站都沒有輸，決賽打了冠軍。二十一歲的時候，他又作為男雙選手出戰奧運會，和趙超哥一起拿下了男雙冠軍，在男乒隊那次錯失男單金牌的情況下，那枚金牌的分量有多重你知道吧？”

    易亦玨點點頭，大約知道余長皓說的是哪一屆奧運會，那時候網絡還沒有現在這樣發達，但是第二天各大報紙，新聞網站上也都寫著類似“痛失金牌”甚至“國乒的沒落”這樣的文字。

    當時易亦玨正無緣享受高考后的悠長假期，在組里拍戲，便聽到服裝組的大哥說，沒戲了，國足沒戲，前幾年還行的排球也沒落了，現在連最拿手的乒乓球都打成這樣，國家隊是不是都是一群花著納稅人的錢的廢物，居然讓一個小日本拿了冠軍，丟不丟人。

    大環境都在唱衰，可想而知如果這件事情放在網絡發達的現在，微博上會有多少人開噴開嘲。所幸這樣的局面并沒有持續太久，媒體和大眾的嘴巴便被李瑜和趙超力挽狂瀾一起拿下的男雙金牌堵住了?？梢哉f，那枚金牌給了當時的國家隊和國民一針強心劑。

    “別看我和萬成現在都大滿貫了，牛逼了，我們十九歲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玩泥巴呢，二十一歲的時候，連隊內選拔賽都夠不著，還在打亞錦賽這種比賽，”余長皓嗤笑了一下，抖了抖煙灰，“05年世乒賽前，國家隊要重新分組，粱指導手上帶了我，趙超和李瑜三個球員，要分出去一個，本來要分我的，那段時間之前違反隊規，被退回省隊了，之后被調回來，粱指導就說我還沒定性，不放心，不能分出去，他得看著不然我又惹出什么麻煩來，就分了李瑜?！?/br>
    “我那時候年紀不大，也不太懂事，不過我記得萬成拿下了上屆奧運會的男單冠軍，實現了大滿貫的那天晚上，粱指導在慶功宴上喝醉了，第一次抱著我哭，貼在我耳朵邊上說，如果他當年沒有把李瑜分出去，或許李瑜不至于止步在他原本可以達到的技術的巔峰之前，而是可以像那天的萬成一樣成為大滿貫得主?！?/br>
    余長皓的聲音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眼眸深處卻另有暗流涌動：“我知道當年本來要分走的人是我，所以那之后我一直覺得，我欠粱指導一個大滿貫，一個奧運男單冠軍，四年之后我把大滿貫拿回來了，終于覺得對粱指導心安理得了一些，可以讓他不那么遺憾，但今天見到李瑜，發現我虧欠得更多的，可能是他?！?/br>
    “讓我不能心安理得的可能不單單是幾個頭銜那么簡單，還有一些更實際的東西，在省隊當教練，一個月只有幾千塊的工資，因為不是明星球員，也沒有什么代言，你知道今天他進來的時候問我門外那輛車是誰的時候我是什么感受嗎？我感覺，好像本來這些，都應該是他的，他應該擁有更多……”

    余長皓話還沒說完，便感覺面前的個子小小的易亦玨一把抱住了自己，把冰涼的臉頰貼在自己的胸膛上，半晌，語氣中帶著些許心疼地開口道：“你沒有虧欠誰，你今天得到了什么，取得了什么樣的地位，都是你自己掙來的，我不是很懂乒乓球，但也知道可能半路換教練，尤其是對于李瑜那種攻防不成比例，球風強硬又獨特的球員來說，影響可能確實會比較大，但這和你并沒有什么關系，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讓他轉組的，國家隊分出誰，留下誰，都自有國家隊的考量，李瑜或許的確是個很有天賦的運動員，但有天賦的人很多，每個人都能大滿貫嗎？”

    易亦玨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一個小孩：“即便當初分出去的人是你，你也有可能取得現在這樣的成績，即便當初留下來的人是他，他也不一定就能登頂，我相信入選國家隊的運動員都很有天賦，但大滿貫只有五個，有些東西，不是天賦加上努力就可以得到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你遇到了，是你的幸運，他沒有遇到，也不是你的錯?！?/br>
    “你知道我高中的時候組過一個偶像組合吧，當時臺灣偶像組合正風靡，內地有家公司看中了這個市場，就也想搞一個，找上了我和其他三個女孩，十六七歲的女孩，滿臉的膠原蛋白，各有各的才藝，說起來誰都不輸誰，有的甚至比我還好，但最終走出來，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只有我，”易亦玨想著曾經朝夕相處，現在卻已經少有聯系了的隊友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上周我參加同學聚會，遇到一個不怎么喜歡我的老同學，她不怎么喜歡我的原因是她和我在外貌條件上差不多，卻因為家里沒法支持而沒能實現演藝夢想，現在只能在水城的電視臺里當個主持人?！?/br>
    “你們搞體育的，已經算是最有公平可言的了，至少大家都能憑借天賦和自己的努力得到教練的賞識，大眾的認可，至于說誰最后達到了技術的巔峰，可能是有些機遇因素在里面，但是娛樂圈啊，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小姑娘小伙子參加藝考，長得好看的，多才多藝的，隨隨便便都能拎出一堆來，別說最后有幾個能成一線歌手和演員，很多人畢業即轉業，還干不干這行都成問題，能走出來的，腳下踩的，背后站的，都是其他被埋沒的人的夢想?！?/br>
    第38章 寶寶想上臺

    “數碼寶貝看過吧？說句你可能會覺得中二會笑的話吧，那里面不是說被選中的孩子啊,我們就是啊哈哈哈，剩下的那些條件也不比我們差,甚至比我們更好的人,我們很可惜，但我們不必為此自責啊,你要不就這樣想，或許他們上輩子已經實現了很大的成功，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我們啦！翻身農奴把歌唱！”易亦玨抓著余長皓的手搖了搖,想逗他笑一笑，在心里卻補充了一句自己都覺得有些自私的話——他不可惜，你就可惜了啊,我可能就遇不到你了啊。

    李瑜，可能就和他的名字一樣,是塊很好的玉,可惜錯過了一個適合他的工匠，易亦玨很慶幸,自己和余長皓都遇到了。

    余長皓伸手摸了摸她涼涼的臉頰,嘴角嗜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謝謝易老師的悉心教誨和開導，確實是我想太多了，以前吧，滿腦子都只有怎么把球打好，每天不是訓練就是比賽，這段時間突然閑下來了，就特別容易想東想西的?！?/br>
    “東西是誰？你為什么不想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易亦玨做出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看著余長皓，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馬上就要流出來了的感覺。

    明知道自家女朋友是個演技廣受好評的演員，明知道她是演的，余長皓還是忍不住心軟，雙手舉起來投降道：“影后，我發誓啊，我沒有在外面有狗，我就家里有只狗，被影后你投毒了，一周沒理我的那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