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神情哀傷的滕初低低喚了聲,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似觸未觸地碰了碰兩片嫩芽。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娘親的存在, 嫩芽抖了抖葉子,親昵地往滕初手指的方向蹭了蹭。 趁著其余無所事事的眾人被如意母子牽走注意力的功夫, 薛云深偷偷摸摸地溜回許長安身邊,尚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許長安先道:“我在塞雁門等你,你一路多加小心?!?/br> “嗯?!毖υ粕顟寺?,又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后續,不敢置信道:“沒了?” “沒了?!痹S長安理所應當地頓了下首,接著故意反問道:“不然還應該有什么?” 薛云深覷了眼周圍忙個不停的眾人,見沒人望過來,當即攬住許長安的腰,將他往就近的一棵大樹后方一推。 許長安詫異的驚呼沒等出口,就先讓溫熱的唇舌堵了回來。 許是分別在即,薛云深這回的親吻不像平時那樣淺嘗輒止,兇狠蠻橫的啃咬一改往日溫柔作風。 許長安被密麻的深吻弄得透不過氣來,只覺得腦子混混沌沌的,連薛云深什么時候摸進了衣裳里頭都不知道。 “你——” 氣急敗壞的惱怒痛罵甫一蕩入空氣,立馬讓冷風攪成了欲迎還拒的曖昧聲調。許長安被薛云深壓在樹上,往前是浸著幽香極易讓人色令智昏的溫暖胸膛,往后是硬邦邦烙得背疼的樹干,兩相對比之下,處境頗有些進退維谷的許長安,不由將自己整個人往薛云深懷里送了送。 薛云深邊頗有技巧地吻著,邊用微涼的指尖,隔著層薄薄的里衣撫摸著許長安滑膩的肌膚,忍不住就很是心猿意馬。 奈何附近不相干的人眾多,林子里也委實不算是什么正經場合,親一親可以,但再要往下做,薛云深自己都嫌棄環境簡陋了。 重重地吮吸了好幾下許長安的嘴唇,薛云深終于放開了他。 “每日都要,不,每個時辰想我一次,用膳時全程想我?!焙粑月杂悬c急促的薛云深,掌心墊在許長安腦后,右腿別在許長安雙腿間,就著極其親密的姿勢,開始喋喋不休的叮囑。 “不許看別的女人,當然,男人更不行?!?/br> “除了許道宣和楚玉外,不許隨便碰觸其他人?!?/br> “不許隨便抽出花劍,不許……” 薛云深一口氣連說了十數個不許,全然不顧許長安越來越古怪的臉色。 “不許提前開花,一定要等我回來?!?/br> 最后,薛云深以最為重要的囑咐作為收尾,輔以再次的親吻,結束了這漫長又甜蜜的告別。 從馬車上卸下來的馬匹,得了自由,立馬撒丫子跑的飛快。許長安望著薛云深逐漸遠去的背影,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唉?!?/br> 一輕一重,兩句異口同聲的嘆息悠悠落了地。 許長安轉過頭,俯視著同意滿臉擔憂的楚玉,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小楚玉,該不會已經讓慈玨得手了吧?” 懷抱著這樣的憂慮,次日天一亮,許長安許道宣及楚玉,并一株幼苗如意,同隨行的二位食人花姐弟,再次啟程了。 如意恢復人形,是在許長安他們即將出萬重山的前一夜。 由于薛云深他們離開時帶走了四匹馬,三輛雙馬馬車僅剩下一輛還能繼續使用,許長安三人只好都擠在這輛馬車里過夜。 這夜,與外頭守夜的食人花姐弟送了御寒棉被,許長安返回馬車,看過了被臨時種在簡易花盆里的如意,才挪開挨著枕頭就睡沉的許道宣躺了下來。 夜深林靜,火光攜著倦意襲來,許長安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 到了半夜時分,睡得正酣熟的許長安忽然感覺有水啪嗒滴了下來。起先他沒在意,只抹了把臉翻了個身,就準備繼續睡去。哪想到沒過多久,一股尿sao味鋪天蓋地地朝他襲了過來。 “誰他娘的尿床了?!” 許長安忍不可忍地咆哮一聲,騰地坐了起來。 下一刻,他掀被子的憤怒舉動卡住了。 坐在許長安與許道宣被子之間,光溜溜露著白胖胖身子的如意,正手腳并用地從尿濕的地方爬開。察覺到許長安的視線,他仰起頭,對許長安流下了一串晶瑩剔透的口水做為回應。 眼睜睜看著口水滴到許道宣臉上的許長安:“……” 看眼空了的花盆,再瞅眼露腚的小胖娃,明白過來的許長安猛地伸手搖醒了許道宣。 “你書童回來了!” “什、什么?!”被晃醒的許道宣,來不及睜開眼睛,便先瞠目結舌了。 沒等費力趕跑瞌睡蟲的許道宣,將小胖娃同記憶里圓潤可愛的如意結合起來,撒完尿就感到饑餓的小胖娃,張開嘴巴就來了一通魔音穿耳。 于是乎,這夜沒人能再睡著。 大半夜的,又是找衣服把小胖娃包起來,又是熬面團糊糊,又是撤尿濕的被子,又是連夜找生產完的母鹿……許長安幾人連同食人花姐弟,被指揮地團團轉,忙得不亦樂乎。 好在執盞當初想到了如意會化人形的情況,特地派遣了一位養過孩子的食人花姑娘過來。 食人花姑娘抱著小胖娃,食人花兄弟連夜突襲了好幾個鹿群,總算抓到頭剛下完崽的母鹿。 擠出奶水在火上煮過,由有經驗的食人花姑娘,親手喂給了小胖娃以后,引人不忍的嚎啕大哭終于停了下來。 “太不容易了?!蓖臣赤ㄖ趟男∨滞?,許長安感慨道。 許道宣心有戚戚焉地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此時天際已露出魚肚白,毫無睡意的幾人商量后,決定直接啟程。 又行了半日,陰翳的萬重山終于露出了盡頭。 層巒疊嶂的樹林被拋在身后,一條不甚寬闊的官道蜿蜒著通向了前方巍然而立的城池。 說是城,名字卻叫銀霜鎮。銀霜鎮位于大周朝西部,是除了塞雁門之外的第二個邊陲要塞。整座城池在現任守將的帶領下,猶如銅墻鐵壁般,極為易守難攻。 銀霜鎮僅開了道小門,進出查得頗嚴。許長安幾人都出示了路引,又被檢查了馬車,才總算被放進了城。 到底是遠在邊陲,繁華程度不可與皇城相提并論,街上零散立著幾家酒樓客棧,兩旁商鋪賣的東西,與皇城的也略有所不同。 許長安匆匆掃了兩眼,一心撲在進客棧泡熱水澡的事情上。無暇他顧的后果,便是進城就讓人盯上了。 “雇了兩株食人花做打手,定然不會是普通富貴人家的公子?!比菝惭谠诿婕喓?,穿一襲胭脂色望仙長裙的女子,倚著臨街酒樓的二樓窗臺,對著遠去許長安兩堂兄弟下了定論。 她身旁,一位同意穿著艷麗緋紅長袍的男子,聞言低頭晃了晃手中的熱茶。 氤氳升起的白霧裊裊系入眉間,男子略微提了提唇線,低沉嗓音掠出了唇峰:“老規矩,你我一人一個,如何?” 女人回過頭,挑釁道:“我先挑?!?/br> “輸了的領兵去剿匪?!?/br> 女人眉峰一挑,一錘定音道:“一言為定!” 尚且還不知道自己成為賭約對象的許長安與許道宣,進了客棧,要了上房,連果腹都來不及,先心急火燎地讓小二送來熱水。 不過臨關門的時候出了點意外。 如意不愿意跟許道宣分開。 許道宣剛要關上門,要不到抱抱還要被關在門外的如意,立馬扯嗓子開嚎。 食人花姑娘約莫跟如意他爹執燈也有些血緣關系,見如意哭得臉漲紅,登時心都快碎了。 “許公子,您要不帶著如意一起洗吧?他小小一團,不占地方,您只要當心別讓他嗆水就行?!?/br> 面對著一大一小,兩雙巴巴的眼神,許道宣妥協了。 哪知這成了他噩夢的開端。 望著變黃且泛著sao味的熱湯,和咯咯笑著的如意,許道宣欲哭無淚,只好光溜溜地抱著同樣不著寸縷的如意爬出來,喊小二換水。 次日,休息一晚上的許長安,在許道宣軟磨兼施下,終于答應出門逛逛。 剛巧趕上了銀霜鎮的大集,一眼望過去,捏糖人的小販,耍把戲的藝人,各色各樣的商販不一而足,熱鬧非凡。 許長安看到一個賣小動物面具的攤子,上頭掛著的一只小奶狗面具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艱難地擠開眾人,正要伸手去夠那張面具時,旁邊忽然橫伸出來一只手,先他一步拿到了面具。 緊接著,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許長安耳邊響了起來:“多少錢?” 與此同時,抱著如意逛集市的許道宣,被個穿胭脂色長裙的女人,撞了個滿懷生香。 作者有話要說: 拿著小奶狗面具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薛云深忍不住問道:“這是什么?” 許長安微微一笑:“這是你?!?/br> 第55章 我的心上人比你好看很多 “回大……”瞅見男人的表情,賣面具的商販話音不自然地一轉, 識相地改口道:“公子, 這小狗面具兩文錢?!?/br> 說實話,許長安完全沒想到買個面具都會有人橫插一腳。 難得見到個與薛云深如此貼切的面具,才動了念頭想買來送他, 卻立馬有人捷足先登了。 好在許長安并不是非此面具不要,見男人問了價錢, 準備買下走人了,雖然略有些遺憾, 卻也沒再管更多,只低頭挑選起其他的來。 那料到男人并沒有就此離開。 斜里伸出支白皙無暇的手,許長安聽見身旁的男人道:“送給你?!?/br> “送給我?” 看著被準確無誤地遞到面前的小奶狗面具, 許長安訝異地發出聲不解的疑問。他順勢側過頭,視線沿著聲音往上, 便徑直撞入一雙深邃如淵的眼睛。 年節已過, 上元未至, 街道兩邊到處殘余著喜慶熱鬧的鞭炮紙屑, 象征著來年平安喜樂的紅燈籠還掛著檐角,尚未取下。冬日光線經過幾重折射, 輕巧拂過男人那張雌雄莫辯的臉,登時變得有些迷離不清。 許長安頭一回見到這樣,妖冶的男人。 縱使薛云深美麗無雙,舉手投足卻總帶著屬于國色天香的大氣端莊,不像面前這個男人,無端站在那里,便天然就有種攝人心魄的艷麗,讓人再挪不開眼。 倒像是罌粟花。 許長安心里微微一動,并不接過面具。他客套地揚了揚嘴角,婉拒道:“我與閣下素昧平生,貿然收下恐怕不妥?!?/br> “說來是我冒昧了?!奔幢阍饩?,男人也不見絲毫慍色,他收回手,略略提了提唇線,溫聲道:“我見公子瞧它許久,以為公子喜歡,忍不住便想買來送與公子?!?/br> 男人全然不顧這樣曖昧的話會引來怎樣的后果,他臉上閃過懊惱神色:“卻不曾細想此舉委實過于唐突了,還望公子莫要見怪?!?/br> 許長安聽著男人很是直白的話,心里有些好笑。 這情景若是讓薛云深見到了,指不定那大醋壇子要鬧出什么樣的事來。 為了避免后院起火,許長安輕巧地往后一撤身,彬彬有禮道:“承蒙厚愛,只是在下已心有所屬。這面具,閣下還是拿回去吧?!?/br> 這回,反倒是男人有些錯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