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再看賀天罡遺相,她老常嘆氣,“賀天罡啊賀天罡,你可真會給你師祖婆婆找麻煩.” 相片中的賀天罡眼中似有笑意,仔細看,還帶三分羞愧. 轉天傍晚,丁諾康按約定時間過來,賀喜開門請他進來,面上露甜笑,好似人畜無害,“二哥,我們在客廳還是進我房間上課?” 丁諾康目光不覺落在賀喜臥房門口,“去你房間吧.” 賀喜爽快應下,“那你先進去坐,我去沏茶.” 講完,賀喜便一頭扎進廚房燒水. 客廳只丁諾康一人,他警惕看賀喜一眼,見賀喜背對他并無察覺,才進臥房.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在他心生警惕那一刻,他腳步驟然間變輕許多. *** ☆、第49章 號二更 賀喜房間陳設簡單,一張床,一張桌,一把椅,再無其他. 丁諾康幾乎一目了然,他四下掃看,視線最終落在床底的藤箱上,正想彎腰查看,門口驀地傳來腳步聲. “二哥,快坐.”賀喜展顏笑,把茶杯擱在書桌上,“你坐我的椅子,我再搬一把進來.” 丁諾康吶吶應聲,依言坐下. 沒幾時,賀喜再搬椅進來,丁諾康收斂心神,專心為她上課. 茶歇時,兩人閑聊,丁諾康好奇,“阿喜,還不知道你生辰是哪日.” 賀喜笑,“我的生辰很好記,在年初一,每年阿媽都要過海去港島為我買蛋糕.” 她一手托腮,半開玩笑,“二哥是打算為我慶生?” 丁諾康點頭,有些尷尬,又問,“那你是幾時出生?” 察覺自己追問突兀,他補充,“我聽阿媽那一輩人講過,凌晨出生的小仔最醒目.” “那可惜了,阿媽講我是亥時出生,那時阿媽瘦弱,骨盆未開,又是頭胎,受好多苦,所以阿媽特別記得那一日.” 賀喜端起茶杯,斂眸,“我墜地時,護士姑娘報時間,講是晚上十點半.” 丁諾康暗記下. 往日丁諾康不是多話的人,現在話多了起來,只是講的話題多數圍繞賀喜契爺的事. 他講自己對風水感興趣,想多了解一些. 人艱不拆,賀喜盡量配合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油麻地避風塘,陳威嘴里叼根煙,在河口等丁諾康. 天快黑時,丁諾康才出來. “我知道她生辰八字了.”丁諾康道,“你什么時候去收掉我阿媽的蟲蠱.” “別急,再取她三根頭發給我.”陳威攬住他肩,豆粒大的丸藥給他,“想辦法讓她吃下這個.” 丁諾康撣開肩上的手,后退兩步氣道,“十幾歲小囡精乖異常,她早晚會有察覺!” “不管,這是你的事.”陳威狠拍他肩膀,警告,“記住,你阿媽撐不了多久.” ...... 客晉炎在傍晚打來電話,“賴斯已經讓人查清丁諾康家中情況.和他自己講的差不多,只是有一點,他阿媽生病住院,雖然嚴重,但一直沒查出是什么病.” 聽客晉炎這樣講,賀喜一時想到了周警衛和周師奶,“客生,我想我該提果籃去看望丁家阿媽.” “讓阿晨開車送你.” 賀喜應聲,“放心,有需要時我會打電話去客宅.” 晚上丁諾康再來時,賀喜甜笑,“二哥,你阿媽在哪兒住院?我想去看看她.” 丁諾康忙擺手,“不用麻煩.” 賀喜堅持要去,丁諾康阻攔不住,也怕阻攔太過露出馬腳,只能選在周末,帶她去圣母瑪利亞醫院. 內科病房內,賀喜在見到丁家阿媽那一刻,篤定了心中所想. 和周警衛還有周師奶一樣,是同一人所為. 賀喜佯裝不知,坐床沿陪丁家阿媽講話,“阿嬸,我聽講避風塘一帶流行血吸蟲,您住院會不會是因為血吸蟲?” 丁家阿媽道,“醫生也這樣講,只是一直沒查到蟲卵,吃藥也沒用,再這樣下去我會肝硬化.” 丁家阿媽是個喜歡講話的人,賀喜不過問一句,她便講不停,雖然嚕蘇,但是讓賀喜肯定一點,她應該不知情,否則講話不會這樣坦蕩. 丁諾康安靜一旁,時不時看看賀喜,又看他阿媽,內心掙扎,手攥了松,松了攥緊. 賀喜坐片刻便告辭離開,丁諾康下樓送她. 醫院一角有可疑身影,賀喜仍作不知,直到她離開,陳威才光明正大走到丁諾康身旁. 他向丁諾康伸手,“頭發有沒有拿到?” 丁諾康從口袋掏出一個小鐵盒扔給他,陳威打開看,狐疑,“真是她頭發?” 丁諾康不看他,氣道,“隨你信不信,不信的話你自己去取.” “信,我信.”陳威哼笑,滿意闔上鐵皮盒蓋. 他又問,“你看見她吃了蟲蠱?” 丁諾康應聲,隨即厭惡道,“我答應你的事已經辦到,我阿媽的蟲蠱你什么時候收走?” 陳威扯嘴笑,“急什么,等我辦完事,自然收了你阿媽的蟲蠱,你阿媽肚子里養的可是我的寶貝,我還舍不得丟掉它呢.” 淺水灣半山大屋,除了郝國強的幾個徒弟,陳大峰父子也在. 進秘室前,郝國強的大徒弟先燃香燭祭拜郝國強,“師父,您在天有靈,一定要護佑我們除掉賀天罡契女.” 賀喜早已擺好法器,坐等他們上鉤. 客晉炎教過她,若要對方完全信任,十句話里必然要有九句是真. 丁諾康問她契爺,她講真,問她幾歲,她講真,問她生日,她也講真,唯有問她出生時辰,她講了假. 別說她不知道,就連粱美鳳也記不清了. 門鐘叮咚響,是丁諾康按時過來為她補習. 賀喜請他進門,笑意岑岑. 丁諾康卻腳步停滯,視線定在賀喜臥室內,面露驚詫之色. 整間臥房內黏滿黃符,銅錢為牢,黃旗為令,牢牢釘入墻角,還有許多他沒見過的東西,占據大半個屋. “丁家二哥?”賀喜臉上仍舊帶笑,“進來坐啊.” “阿喜,我...”丁諾康張張嘴,講不出話. “怎么,是想問我為什么突然擺法壇?”賀喜笑容漸隱. 丁諾康有些慌張,抓住賀喜的手臂,急切道,“阿喜,我不是有意要害你,是我阿媽中蠱,叫陳威的人讓我接近你,在福臨門那天,我故意燙將茶水濺到你手背,也是為引起你注意,我...” 賀喜抬手,打斷他話,“所以這成了你傷害別人的手段.如果今天換成是別人,等于你拿別人的命去換你阿媽的命.” 丁諾康幾欲崩潰,“我能怎么辦,我阿媽就該死?” 同樣的手段,周警衛只是帶周師奶來找她,丁諾康以他阿媽為借口來害她. 這樣一比,港府該為周師奶頒發道德楷模錦旗. 賀喜暗暗想,如果她能躲過這一劫,就買束鮮花去看望周師奶. 窗外驟然一聲驚雷,丁諾康被嚇到,“阿喜,我...” 怠懶聽他廢話,賀喜一把將他推出去,關門落鎖. 丁諾康在客廳焦急踱步,又開窗看外面,豆大的雨滴已經砸向地面,原本在樹下打牌的阿叔阿婆紛紛抱頭回家. 闔上窗,丁諾康欲打警署電話,話筒拿起又放下. 他阿媽還躺在醫院,生死未知. 猶豫間,電話鈴響起,一聲接一聲,大有不接起不罷休之勢. 丁諾康接起,“我是阿喜英文老師.” 話筒那頭沉默半秒,冷聲質問,“阿喜呢.” 丁諾康支吾沒講話. 話筒那頭似有水杯摔地聲,接著傳來陰測測的聲音,“姓丁的,你最好祈求我阿喜沒事,不然你阿媽不會見到明日太陽.” “我講,我講.”到底年歲輕,禁不住恐嚇,丁諾康慌張道,“她自己關在屋里,我聽不見任何聲音...” 那頭已經摔下電話. 加上郝國強的三個徒弟,五人作法對賀喜一個,他們自覺勝券在握. “我們有她的生辰八字在手,足以釘死她.”陳大峰把寫有賀喜生辰八字的白紙貼在稻草人胸腹,一根銀針緩緩插入心臟部位. 他陰笑,“小威,確定她吃下蟲蠱?” 陳威道,“丁諾康不敢騙我,他阿媽還半死不活住在醫院.” “擺陣!” 賀喜盤腿坐在地上,兩指捏住豆粒大小的丸藥,在指尖來回轉圈. 啵.藥丸掉入酒壇中,伴隨茲茲作響,酒壇浮上一層泡沫,賀喜扇扇鼻,嫌棄撇頭,“臭死了.” 賀喜的三根長發被陳大峰裹在符紙上,他甩手,指間符紙驀地自燃. 與此同時,郝國強大徒弟將稻草人連同賀喜生辰八字投入血壇中. 暴雨傾至,賀喜五心朝上坐,掐指念咒啟動陣法. 尖東一間尾房,小仔趴在凳上寫作業,周師奶一旁輔導他,時不時撫摸小仔柔軟頭發. “小仔,快和阿媽過來吃飯.” 里外兩間尾房,外間被隔開,靠門口支一張折疊圓桌,周警衛一家圍圓桌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