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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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喜歡江子燕,但也要承認江子燕很厲害,她會花很長時間去思考一件事,然后把這個決定逐步修正,并執行到底。 江子燕真誠地說:“我沒有下套。如果你認為,你和紹禮真的應該走到一起,我不會再礙事的。還有,你以前照顧過堯寶,我是很謝謝你……” “江子燕,你還有沒有心?。?!” 蘭羽突然厭惡地喊了一聲,江子燕沒料到她突然發怒,嚇得退后一步。 女閻王這稱號在男人眼里,也許還存在點禁欲幻想,但蘭羽從江子燕身上得到的,只有實打實的全面碾壓,和沒有任何靈魂感的冰冷。后來蘭羽請了個三流的警察學院學生,去查江子燕的“精彩”本科生涯,趕緊送到何紹禮面前。 正在這時候,江子燕突然出現。 她譏嘲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走。何紹禮追出去,蘭羽被他直反鎖在教室。等她費力許久地打開后門,跑出去,聽了他們一星半點的對話。 蘭羽冷笑地說:“江子燕,你怎么還有臉提起你兒子!你當初不是說,即使紹禮娶你,你也不會允許這種酒醉后的弱智兒生下來!你以后即使想要死,也得獨自去死!這輩子的日日夜夜,也絕不想要任何所謂血親來折磨你!果然啊,你生下來孩子,就拋棄他走了!” 到底沒說出那么惡毒的話,蘭羽語氣憤慨,但這番話說出口來也干巴巴的。 更顯得……真實。 江子燕內心發沉,只覺得有人在用鐵錘敲擊心臟,最初重錘一下,再緊鑼密鼓地敲打,讓人幾乎站不住了。 她目前的性格已經穩重很多,什么話都能深藏在心中不說。然而聽到自己曾經這番偏執和決絕的話語,卻又感覺把如今不會明說的感受一一倒盡。別人譏嘲的那些偏頗性格,就是她曾經奮不顧身,為了保全自己做的努力。否則,她大概很早就死了,或者……默默無息地在生活流沙中永遠沉下去。 蘭羽憤然地繼續:“紹禮都說了,不管是什么樣的女孩,善良都應該是她擁有最好的品質——” “但我沒有,我也不想有?!苯友噍p聲回答。她微微笑了笑,又是辛酸又帶著自嘲。 蘭羽略微一震,不由抬頭看著她,因為之前,江子燕也就同樣這么回答。 “不對,我肯定還說了別的?!苯友喟櫭?,她很平靜地說,“這應該也不是全部,我和何紹禮還說了什么?” 正在這時,包廂里突然傳來孩子的哭聲,正是何智堯。 江子燕臉色微微一變,不再追問,擦著她的肩膀疾步走進去。 包廂里依舊彌漫著冷香,八大山人的魚鳥在墻上露著冷白的眼珠子。那伙時髦又散發著香水味的楚楚富貴年輕人各個神色尷尬,圍著正大哭出聲的何智堯,紛紛哄勸,而何紹禮不知所蹤。 江子燕迅速走上前來,把手輕輕放到何智堯頭頂,柔聲說:“堯寶怎么啦?”話雖然這么問,目光卻不動聲色地看著正同樣拍著何智堯的朱煒。 他苦笑一聲,含糊說:“開了個玩笑,結果把孩子弄哭了?!?/br> 本以為她會先哄著孩子恢復平靜,沒想到,江子燕隨后就逼問他:“開了什么玩笑?” 何智堯這孩子,脾氣不像江子燕曾經那般跋扈,也不像他爸爸那般心中有數。他需要哄,但并不蠻橫,很多事情基本不計較。大多時候哭也只是干嚎幾聲,或者默默流淚。除了那天深夜,江子燕很少看到哭得這么撕心裂肺。她不在的那幾年,據何紹禮說,何智堯乖巧到沒有問過mama在哪兒。他只是不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吃飯和自己玩,像被拋棄在錦衣玉食中的孤獨小狗。 朱煒沉吟著是否說出實情,而江子燕已經收起今晚自始至終的笑意,神情就像覆水難收的寒夜。 那一下子顯得冷冰冰的表情,把所謂容顏、氣質、美貌之外的虛物都壓癟了,就只讓人害怕,害怕她驟然發怒。 江子燕耐心地重新說:“你們開了他什么玩笑?既然是玩笑,當著我的面也能說?!?/br> 在何智堯依舊未歇的哭聲中,所有人都在重新打量和評估她,覺得她小題大作,又覺得她狠心愚蠢。自己的孩子明明在身邊大哭,母親卻不安慰他,反而先追究這些小事。 朱煒心里有些不是味,他沒開口,有個男聲咳嗽了下就大大咧咧地□□來,不知道是誰,反正是個銀西裝的人。 “跟小孩子能開什么玩笑?我不過是逗他說他不是你和紹禮生的,你爸你媽不要你了,讓他跟著叔叔我過之類的。嗨,沒想到這孩子真信了,不是我說,這養男孩子千萬不能慣著,不然太嬌氣!動不動就哭!” 他話說完,周圍的人也紛紛出聲勸著,半真半假地罵銀西服,又勸江子燕別跟他計較的。也有女生柔聲哄著何智堯讓他別哭的。 江子燕在聽完后,沒有惱意,沒有表情,她只是先低頭看著何智堯。 何智堯在其他大人的安慰聲中,哭得小了些,卻也清楚聽到其他大人的話。他感覺到江子燕的手依舊平靜放在自己頭頂,很沉穩,不由抬頭看了她一眼。正好他mama也在凝視他,有那么一刻,江子燕心中仿佛被長了微微倒鉤著的刺扎進去,因為何智堯的眼睛中毫無掩飾的,都是被傷害的心碎。 “既然是玩笑,那你跟他道個歉吧?!彼唵蔚卣f。 銀西服臉色一沉,有些下不來臺,但在朱煒望過來的警告目光中,他立刻笑著俯身拍了拍何智堯:“叔叔跟你開玩笑,你爸爸mama不可能不要你???你是男孩子,當著人面哭,嘖嘖,顯得多丫頭腔調??!原諒叔叔可不可以?” 何智堯的討厭害怕不滿的表情全流露在臉上,他依舊在抽泣,卻扭開臉,張著胳膊要江子燕抱他。 銀西服卻先一步抱起他來:“喲,小胖子還挺沉,來,讓叔叔疼你——” 江子燕比他行動更快,她直接推開他,把何智堯從他手里搶了回來。因為自知力量小,搶奪幾乎是拼盡全力,倒是把對方推了幾個趔趄,而桌面的三四個淺碟子也被帶翻到地,很清脆的響聲,全部被砸碎了。 氣氛已經不太對了,周圍安靜下來,銀西服的臉色難看透頂,準備發作。朱煒立馬站出來攔在兩人中間,內心也覺得這事有些過了,又不好說是誰的錯。 他平常也是被迎合慣了的,并不負責做打圓場的角色,因此勸著的話也有點沖:“多大點事,子燕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br> 江子燕嘴角微挑,笑得有些難看:“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母親?!?/br> 話說出口,在場的人都愣住。何智堯緊緊摟住她脖子,停止了哭聲。他被母親抱著,一大一小的兩個人,目光同樣清澈,卻也冷靜得像銀刀魚背后的鱗,壓得人心頭發跳。 江子燕的目光淡淡地、默不出聲地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終于落在銀西服臉上,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冷冷開口:“你不會道歉,就最好不要說話。我知道你是紹禮的朋友,所以我代我兒子原諒你。但我今天也跟你說清楚三件事。一是為人父母,我看不得別人欺負我自家孩子。二是我兒子沒你以為的脾氣那么好。三是我江子燕自己都不知道客氣這兩個字怎么寫?!?/br> 一時都無話可說。 正在這時,有人推開虛掩的門,居然是何紹禮拎著飯盒走回來了,也不知道把這場景看到了多少。 他走到她身邊,從她懷里接過何智堯。兩人目光一接,何紹禮開口說:“子燕,剛才我到旁邊的飯店給胖子買了點飯,看他今晚沒吃多少?!币贿呎f,一邊用高大身軀擋住江子燕視線,也向四周淡淡望了眼。 在場的人又是一僵。 何紹禮的家境在這里不是最拔尖的,但也絕對不差。他自小不驕不躁,很少跟人鬧翻脾,如今更是這些同輩人中罕有的脫離父輩,一路披荊斬棘地獨自創業。而何紹禮打量人的目光和被江子燕定定盯住脊梁的意思又不同,他甚至還微微帶著笑。但何紹禮明明和在座都是認識的,表情又陌生,他那副笑好似要剝了每個熟人的皮,將人認個清清楚楚,這樣好以后算總賬的時候能不找錯人。 江子燕看著在何紹禮肩膀上又要哭的何智堯,到底還是心疼兒子。她輕聲說:“堯寶乖啊?!?/br> 何紹禮回過頭的時候,臉色那絲笑容已經沒有了。 他冷漠地看了眼腳下的碎碟子,說:“他們待會還要繼續玩,我們就不奉陪了,回家吧?!?/br> 江子燕點點頭,她壓根就懶得應酬這些人,率先走出門。只剩下何紹禮抱著何智堯,倒是跟周圍人寒暄幾句。大家緩過神來,也不敢留他,只紛紛握了握何智堯軟綿綿搭在爸爸胳膊上的小手,小胖子又氣急地收起來。 銀西服勉強地說:“紹禮——” 何紹禮跟沒聽見似得,唯獨對朱煒說:“把子燕那包給我?!?/br> 朱煒也一攔銀西服,把江子燕遺忘在桌面的包交到何紹禮懷里,他覺得內心很復雜,糊里糊涂地居然還有些羨慕。下意識說:“哪天單獨請你和子燕吃飯?!?/br> 何紹禮看了他一眼,他說:“再約吧?!?/br> 隨后匆匆離去。 剩下的飯還在吃,銀西服豪爽地掏賬單買了幾瓶昂貴的新酒,服務員把地面清理干凈,大家就跟健忘似得繼續聊天。而蘭羽方才跟著江子燕進來,就一直站在角落冷眼旁觀。她很熟悉何紹禮的脾氣,今晚的人除了朱煒,恐怕所有人都已經徹底得罪了何紹禮。 何紹禮曾經指著她對江子燕怒說:“她不是你,你也不能跟她比!” 江子燕惱羞成怒,而蘭羽卻忍不住浮想連連。 如今,她喝了杯清酒,只覺得自己錯了。她的錯誤在今晚和她同席,青梅竹馬這種事情到底有沒有,何紹禮承認有,她也認為有。但根本沒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這就是感情的本質。 ☆、第 41 章 何紹禮的車子已經開出老遠,又隨即緩慢地停在了一家便利店的門口路邊。 八/九點多的超級繁華城市,占地面積過于廣桓, 東邊下雨西邊停,偶爾會找到空閑干燥的街道。江子燕陪著何智堯坐在馬路邊涼亭里, 喂著他吃溫熱的飯。綜色塑料勺捏在手里很短, 她的動作不急不慢。何智堯也安安靜靜, 不過這份安靜和以往不同。湊近了一看,小男孩罕見地集中了注意力,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江子燕。 再等過了會, 她突然聽到他開口叫她:“mama?!庇玫氖强隙ň?。 江子燕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這次,她很淡然地接受這個稱呼,也不奇怪何智堯突然叫自己。過了會,何智堯又忍不住叫了她一聲,江子燕又答應了, 周而復始的。 何紹禮從便利店買完果汁走出來, 看到江子燕正揪住吃飽了何智堯的后領子,毫不客氣地給他擦嘴上的油。她的側影在半明半暗里, 薄料子的連衣裙里面是繃起來的背脊,往下是瘦而白的腿。 他把果汁遞給兒子, 解釋了方才為什么不在兒子身邊:“我剛才讓朱煒幫我看著胖子,買飯回來的時候,順便去把今晚的賬結算了。多耽誤了點時間?!?/br> 江子燕手一頓,古怪地回望著他:“結賬?” 何智堯在她手下掙扎,接著撲向爸爸。何紹禮低頭看了兒子一眼,解釋道:“我剛才看了賬單,知道你替蘭羽結了部分的帳,我索性都幫你結了,簽單時候留得你的名字?!?/br> 江子燕方才面對銀西服,也只是鄙夷居多,并沒有真正生氣。此刻她略微閉了閉眼,卻感覺一陣翻江倒海的氣急。 “幫”她結賬?莫非他還要承她這份情?她主動為蘭羽結了部分賬單,只怕把賬單全付賬了,會讓那個驕傲的小姑娘記恨何紹禮?現在想想,管什么他倆閑事?何紹禮當自己是誰,圣母瑪利亞的走狗嗎,他怎么還在努力打造她在蘭羽心中的印象? 江子燕陪著何智堯坐在后座,心頭只剩下亂石殘垣般又刺痛又可笑的糟心感,密密麻麻的干涸在地表。到底這筆感情爛賬到底什么才算完?她討厭任何自取其辱的感覺。 車剛停在車庫后,她就冷冷地說:“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br> 何紹禮一愣,江子燕已經拉開前車門,直接走到副駕駛坐下。 她明顯心情極差,但黑暗中,整個人依舊能發出光似得,像粉色胡椒磨碎后撲在空氣般四溢流金。早先的江子燕的脾性總是冷然剛硬,即使柔聲說話,也有著強悍壓制后的黯淡感。她太緊張,并不想讓自己追求的東西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很重要。而如今的江子燕,帶著轉瞬即逝的明快,做錯事和想折磨人前都會先輕笑,牢牢地抓住人眼球。 “我跟蘭羽在走廊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何紹禮怔住,他疑惑地看著她:“什么話?” 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偽,江子燕故意頓了頓,才冷淡地說:“我倆說了什么,你可以自己去問她。但我明天要帶著智堯從家里搬出去,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br> 在整片冰窖般地寂靜里,何紹禮先看了眼后視鏡。何智堯小朋友已經歪頭在后面被她哄得睡著了,戴著江子燕那個隔音耳機,渾然不覺的翕動小而軟的鼻翼。 他沉默片刻,感覺一股焦躁的氣撲上來,壓著氣說:“我和小羽——” “我不在乎你和你的小羽,”她截斷他,慢慢地,厭惡地接著說下去,“何紹禮,你今晚為什么要帶我來吃蘭羽這頓飯?你說你和蘭羽之間什么都沒有,但你做出的事能讓我信你嗎?說真的,你總想護著她,便大發善心地直接娶了她呀。我真的已經不相信你,我甚至是很怕你的——就在剛剛,蘭羽還告訴我,我之前跳樓也有你的原因?請問,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你會這么恨我呢?” 何紹禮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覺得她是恢復記憶了,感覺又不像。過了會,他低聲說:“那天晚上吵架,我欠你一聲對不起?!?/br> 又是這樣把所有事情都擔了。 江子燕的感覺分為兩半。 一邊是扔在酷火里焚燒,她痛恨何紹禮恨得能啖其血rou,無論是自己還是蘭羽做的錯事,何紹禮如果樂意,他確實能二話不說就買單。這到底屬于人格魅力,還是神經病兒童套路深!一半則是在寒冰里浸泡生寒,她仿佛一個局外人,深知必須得抽離何紹禮這個泥潭,他有資本普度眾生,但她沒有。沒失憶前還能死死地盯住何紹禮,如今即使心有余也力不足,又不能在這個位置上睜一只閉一只眼,看他在其他女人面前扮演老好人。 既然何紹禮曾親口承認,只鐘情“善良的女孩”,很抱歉江子燕不是,無論失憶前后的她,都不是。 江子燕抬起眼睛,冷冷地說:“好啊,我原諒你了?!?/br> 何紹禮看她眼神和臉色已經徹底不對了,迅速說:“那天晚上和你吵架,主要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你不告而別,第二件事,也是最主要的,是因為你的’前夫’——蘭羽確實是很次要的?!?/br> 江子燕無所謂地笑了,她冷淡又柔和地說:“對了,你還沒多告訴我’前夫’的事呢。我哪天得去看看他啊,大家也算是熟人,哪天我也把你倆叫出來吃頓飯,熱鬧一下,不是嗎?” 何紹禮聞言目光微垂,那態度又是之前的發冷。他居然也陪著她笑了,笑容很淺,卻也有一絲絲的戾氣。隨后,何紹禮輕描淡寫地說:“他死了?!?/br> 這樣一句話,將江子燕從盛怒中拉回點神志。 在黑市以出賣自己婚姻為籌碼的人,能有什么正常情況?江子燕如此謹慎的人,只怕后患無窮,特意選了個患白血病的男人。對方因為高昂的治療費一貧如洗,只好從命。但對方和她領證沒幾個月,突然病情急劇惡化而去世。江子燕比預期中更快地取得戶口,也算心愿已償。 早逝的男人,留下一個年邁的低保戶姥姥,撿垃圾為生,貧寒交迫。江子燕自然也是知情的,但沒有動過任何救濟的念頭。她認為,這場交易已經完成了。 太冷酷,太荒謬,也太……兒戲,這就是江子燕一貫的態度。她的童年堪稱不幸,但是江子燕對其他可憐的人,也沒有任何憐憫。 就是這樣的……這樣的復雜女人,何紹禮的底線總被不停地強烈觸犯和不停拉低。何穆陽從小教育他,企業家的思維是能力越大,責任越重。何紹禮可以忍,但結局是他要得到最好的,至少是不差的。而很長時間內,他越了解江子燕,越在心里反復地提醒自己,這個女人一定會毀了他,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愛。 算不清的債,講不清的遲疑。當愛與不愛都萬念俱灰,她發狠縱身跳下去,蘭羽在旁邊失聲尖叫,窗口一角樹木窈綠,何紹禮卻能在進急診室前都能保持條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