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秦時給了她一個深吻,沒有再說話,但他用行動匯報了她的信任——半年后,阿濃臨產前的半個月,不知用什么辦法徹底打怕了北戎,使得他們終于甘愿俯首稱臣的定國侯大勝而歸。 阿濃心中歡喜的同時也有些擔憂,秦時又立大功,孟懷心里會不會再添忌憚? “不必擔心,我心里有數?!眲倧膶m里得賞賜回來的秦時抱著她邊親邊安撫道。 換做以前,秦時已經這樣說,阿濃就不會再問了,但想著三個月前發生的那件事,她心里卻莫名有些不安。想了想,阿濃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三個月前皇上被新納不久的美人刺傷,此后性子就變得與從前有些不同了,尤其是多疑這一點……不管怎么樣,你多加小心?!?/br> 雖然過去半年一直遠在江北,忙于打仗,但這事兒秦時也是知道的,因為那美人是江北余孽,且孟懷為此事發落了不少相關人等,鬧出了很大的動靜。 “嗯,都聽你的?!鼻貢r輕撫著她圓滾滾的肚子,眼底一片柔軟,他不愿她再為這些事情費心,便低頭親了親她的肚子,轉移話題道,“我閨女什么時候會出來?” “再有十幾天吧……”阿濃回神,有些好笑,“你怎么知道是閨女?沒準兒還是個男孩兒呢?!?/br> 秦時挑眉:“我不管,我就要女兒?!?/br> 阿濃好笑又無語地看著他:“還我不管,怎地和團團似的……” 團團兩歲,已經會說話了,最近不知從哪兒學了這句“我不管”,時不時就要亂用一下,逗得眾人忍俊不禁。 秦時回來得晚,團團已經睡著了。聽完阿濃的解釋,他探頭看了看床里頭正打著小呼嚕的兒子,頗為得意地低笑了一聲:“瞧瞧,這就是我們父子之間的默契!” 久別重逢的小倆口說說笑笑,氣氛十分溫馨,卻不知與此同時的皇宮里發生了一件將會影響他們一生的大事。而此時外頭天上也是陰云四起,似在宣告明日將會是一個陰沉的雨天。 *** 翌日。 一早阿濃便被嘩啦啦的雨聲吵醒了。因著身子重,她最近夜里一直睡不好覺,好不容易秦時回來了,半夜又是給她按摩又是陪著她折騰的,終于比前些天睡得舒服了一些,卻又被這大雨給吵醒了…… 郁悶啊。 “再睡會,我陪你?!?/br> 秦時心疼的目光讓阿濃回過了神,她抬手揉了揉額角,剛要說什么,外頭突然有人敲門:“侯爺,侯爺!您起了嗎?” 來人聲音急切得近乎有些尖銳,伴隨著嘩嘩的雨聲落在阿濃心中,帶起一陣莫名的不安。 “發生什么事了?”得封侯爵之后秦時便帶著家人搬進了這孟懷御賜的定國侯府,而能進到這府里伺候的,全是他的親信。他們都知道他是個什么脾氣,若非真有急事,絕不會在這樣的時候貿然來敲門,因此秦時也沒有耽擱,馬上下床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阿濃有些坐不住,片刻之后下床跟了出去,誰想剛走出里屋,便聽到了一個令人駭然的噩耗——楚皇后所出的小皇子,孟懷如今膝下唯一的兒子,沒了。 *** 雖然隨著后宮妃子人數的增加,孟懷對楚綰綰這個出身并不太高的皇后越發冷淡——倒也不是故意冷落,只是美麗水靈的新人多了,自然就分不出太多時間給已經看膩的舊人了。但對于楚綰綰所生的大皇子,他還是挺喜歡的。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兒子,出生時又遭受了諸多波折,好不容易才活下來,自然格外多了幾分憐惜。 是以對于小皇子的突然夭折,孟懷暴怒地下了死令徹查此事,然而最終的結果卻不是他想看見的—— 害死大皇子的不是別人,正是近來最受他寵愛的兩位妃子。 孟懷其實并不沉迷女色,女人對他來說只是生活必須的調劑品和某種平衡前朝的手段,無論是誰,在他心里都重不過江山與子嗣,所以若只是尋常妃子,他定不可能輕饒她們,可偏偏,被查出來的這兩位如今都懷著身孕。 一個七個月大,一個八個月大,都是快要生的情況,且其中的賢妃,他如今正需要用到她的兄長制衡前朝,不可輕易妄動。 “月美人謀害皇嗣,罪無可恕,念其身懷龍子,刑期壓至生產后,其余與此事相關的一干人等,即刻斬立決?!背聊S久,孟懷突然閉上眼睛說道。 那秘密前來回稟真相的暗衛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相關的一干人等?那賢妃娘娘……” 孟懷睜開眼:“此事與賢妃何干?” 那眼神不復平常的溫和,威嚴中帶著沉沉的寒意,暗衛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忙低頭道:“此事是月美人自己的主意,與賢妃娘娘無關?!?/br> 孟懷這才淡淡地“嗯”了一聲:“下去吧?!?/br> 暗衛離開后,殿中便沒人了,高高在上的帝王這才身子微軟地往后一靠,露出夾雜著恨怒,愧疚,懊惱等等諸多情緒的復雜之色。 不是父皇不想為你報仇,只是…… 想到三個月前那場險些叫他變成太監的刺殺,孟懷捏緊了雙拳,腦中又浮現了心腹太醫那句叫他乍聽之下幾欲發狂的“傷在要害之處,恐于未來子嗣有損”。 他絕不能讓自己落入后繼無人的狼狽境地。 *** 阿濃與楚皇后本不是太熟,但因沈鴛之故,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二人關系親近了不少,雖說顧著彼此的身份無法真正交心,但出了這樣的事情,阿濃還是無法不為她難過擔憂的。聽說楚皇后悲痛病倒之事,她本想進宮探望她,然而想到自己即將生產,便又打消了念頭,只對前來與她說話的沈鴛道:“三jiejie這些天好好地陪陪娘娘吧,她實在是不容易?!?/br> 沈鴛與楚皇后關系很不錯,因此事心里也是憋悶得緊,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只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只管安心待產,其他的等生完孩子再說?!?/br> “嗯?!卑鈬@了口氣,剛要再說什么,下腹突然一陣抽痛。她一愣,待反應過來,抬頭冷靜地看著沈鴛,“三jiejie,我應該是要生了?!?/br> 沈鴛:“……” 這日中午,說生就生的定國侯夫人再次順利產下一子??砂言俅位頌榇赖亩▏罱o高興壞了。不過大皇子的事情剛發生沒幾日,秦時也不好在明面上表現太過,只低調地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了親朋好友。 然而再是低調,自他凱旋歸來之后便重新盯上他了的孟懷還是第一時間知道了。 “定國侯又得了一子?” 剛因自己的身體狀況對太醫發過怒的年輕帝王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用力握緊了雙手,他看著地上碎裂的茶杯,心里猛地燃起了一團烈火。 他剛剛失去唯一的兒子,往后還可能再也生不出兒子,可秦時卻…… 憑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秦時:憑我不亂搞??!→_→ 然后明天有事不更新,后天見 ⊙w⊙ ☆、第124章 第124章 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在意自己的子嗣,尤其身為帝王, 孟懷更是無法接受自己“未來可能再也生不出孩子了”這種可能性,他本就為此煩憂得厲害, 驟然聽到秦時再得一子, 春風得意的消息, 心里自是忍不住嫉妒遷怒。 然而再是不快, 他也不能對秦時做什么, 原因無他——秦時手上太干凈了, 他根本找不到任何能處置他的由頭, 且因著這些年一直不得重用,本就有許多人在暗中為他叫不平,如今這人因北戎之事再立大功,更添威望…… 別說處置了, 為了穩定人心, 他不重用他都不行。 可真要重用的話, 以秦時的能力和大豐如今的處境……孟懷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不行, 他絕不能養虎為患。 正想著, 外頭突然有宮人稟報:寧貴妃差人送來了百合參湯。 寧貴妃是近來最受孟懷寵愛的妃子,長相貌美如花,性格天真爛漫,很會哄人開心,孟懷聽是她派人送來的湯水,緊皺的眉頭雖并未松開,但還是擺手讓人把參湯送了進來。 這參湯很符合他的胃口,喝了兩口之后,孟懷心情好了一些,又見午膳時間已到,年輕的帝王便暫時按下了心中所思,起身往皇后所住的鳳棲宮走去——不能替枉死的兒子報仇,他心里終究是愧疚的,因此楚綰綰傷心病倒之后,他每天中午都會過去看她,陪她吃吃飯說說話。 鳳棲宮離得不遠,孟懷沒坐龍輦,因心中煩悶,也沒讓太多人跟著。他不快不慢地往前走,路過一處假山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說話。 “我瞧那胡世子還不錯,長得好,性格也好,又對公主真心一片,公主何不……” “我不喜歡他?!?/br> “……公主,您都二十三了?!?/br> “嬸嬸,我不想嫁人?!?/br> “你這孩子!姑娘家家的,哪里能不嫁人呢!” 是已經被封為永歡公主的孟歡和他們兄妹十分敬重,稱之為嬸嬸的一位老夫人。二人邊說邊慢步而行,瞧著應該是前去探望楚綰綰的時候碰到一起了。 孟懷對唯一的meimei和這位嬸嬸還是很親近的,見是她們,便想現身,誰想這時卻聽孟歡帶了幾分悵然地說道:“嬸嬸,我不愿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br> 孟歡一直醉心武藝,從不曾對其他事上過心,換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她定已經干脆利落地轉移話題,可眼下…… 那位老夫人也好,孟懷也罷,都是十分了解孟歡的人,這般一聽,心中頓時有了數。 “你這是……公主心里莫不是已經有了中意之人?” 想著那人俊朗的臉,挺拔的背影,孟歡心里一陣酸澀,可他已有深愛的妻子和兒子了,她就是再喜歡他,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哪怕后知后覺地發現原來自己早已對那人情根深種,卻也從未與人吐露過半分。 她想這一輩子自己都只能這樣遠遠地看著他了。 不是不遺憾的,可相遇已晚,再多的喜歡也是枉然。 孟歡心中發疼,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淡淡搖頭道:“哪兒能啊,我只是這么一說罷了?!?/br> 老夫人信沒信孟懷不知道,反正他是不信的,因為孟歡從沒有過這樣反常的時候。且他也記得,徐賀曾與他說過,孟歡對秦時有好感。 至于這話的真實性…… 喜歡一個人總是會漏些痕跡出來,平時不關注便罷了,稍一琢磨,便能發現許多蛛絲馬跡。孟懷頓時擰了眉,這丫頭,喜歡誰不好,怎么偏偏喜歡上了秦時呢!不過…… 腦中突然飛快地閃過了一個念頭,孟懷一頓,眼睛猛地瞇了起來。 *** 賜婚圣旨送來的時候,阿濃正在在教團團哄弟弟睡覺。 弟弟剛出生那兩天,團團許是覺得他皺巴巴的一團太丑,不大喜歡他,等這幾天弟弟變得白嫩了之后,他方才改變了原先的態度,變得與他親近起來。 小小年紀竟就知道挑好看的人親近,眾人見此皆失笑不已。 這會兒見小家伙又低頭親了弟弟一口,含含糊糊地叫了一聲“低低”,大大的葡萄眼里滿是歡喜,阿濃也是好笑又無語,然而她剛要說什么,玉竹便神色凝重地跑了進來:“夫人,出事了!” 她性子沉穩,很少會露出這樣的神色,阿濃一愣,直起了身子:“發生什么事了?” 她還在坐月子,不好見風,玉竹匆匆關上門,三兩步走到床邊,眉眼發沉,隱含憤怒地說道:“皇上竟下旨要侯爺娶永歡公主為平妻!” 阿濃猛然驚?。骸澳阏f什么?!” “侯爺沒有接旨,眼下已進宮去了,他說叫您不要擔心,他有法子讓皇上收回成……” 玉竹還沒說完,阿濃已經深吸口氣站了起來:“去請翠煙過來,另外,馬上請三姐夫進宮一趟!” “是!” 玉竹匆匆而去,阿濃看著她的背影,眼神凝重而冷冽。 這一天竟比想象中來得快那么多,可孟懷應該不是這種按捺不住的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濃再聰明也猜不到這事兒與自家小二有關,她看似冷靜實則心急如焚地等了大半天,終于等到了秦時回家的消息。 只是…… 秦時沒有馬上來見她,而翠煙也一直遲遲沒來。 “他是不是受傷了?” 看著面色平靜,眼睛卻已經紅了起來的阿濃,一直守在門口,暗中探得了消息的玉竹不敢有所隱瞞:“似是挨了板子。翠煙姑娘進門的時候侯爺他們正好回來,遂直接被請到那邊去了?!?/br> 阿濃深吸了口氣,披上披風便轉身往外走去,玉竹想攔沒攔住,只能又拿了一件披風追上去,將她裹了個嚴嚴實實。 一進屋就看到了楚東籬正在翠煙的指導下給秦時血rou模糊的后背上藥,阿濃雙腿一軟,差點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