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陸離:“……” 陸離覺得自己一張面積不大的臉上至少塞了30張黑人疑惑的表情。 東方還有吸血鬼?我這個東方人怎么不知道? 陸離來之前也是做了一定心理準備的,他當然知道mv的拍攝不存在什么劇本可言,演員怎么演都是導演現場指導,有些甚至不能叫演,就叫拍寫真。 mv一般也不存在什么劇情,或者劇情非常簡單,再者講述一個迷之邏輯和設定的故事,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好看,拍得漂亮有風格就叫成功了。 陸離雖說被雷得有些囧囧有神,可眼下人都在美國紐約了,再說是給泰勒拍mv,別說東方吸血鬼了,什么東方狼人東方食尸鬼陸離都愿意演。 立刻堆滿了笑容答應,陸離就被拉去化妝換裝了。 ※※※ 深夜,漆黑的街道。 唐人街擁擠的店鋪們都已關門,只有幾家門口掛著紅燈籠,漏出點模糊的光暈。 一陣踉蹌的腳步聲響起。 一個小女孩踉蹌倉皇的身影出現在了空曠的街道上。 幾道手電筒的燈光縱橫交錯,照出了幾個高大的人影輪廓,小女孩回過頭看到這幾個人影,更加害怕了。 可正是因為這個回頭,使得小女孩絆了一跤,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地面摔去。 手電筒釋放出的光柱聚焦到了一處,光圈中是摔倒在地孤苦無依的小女孩。 幾個高大的人影迅速向小女孩靠攏去。 忽然,光圈里出現了一只腳。 那鞋的鞋面為黑色絨布,滾黑緞鑲邊,成勾云紋。 往上看,是一截鈷藍色的唐裝下擺,上好的香云紗桑蠶料上用銀灰線繡著鯉魚紋路。 一只手電筒的燈光向上打去,露出了一張蒼白如雪的東方面孔。 面無血色的蒼白少年烏發蟬鬢,目若點漆,血紅的薄唇仿佛妖異的梅花。 少年烏沉沉的瞳眸在黑夜里的光束中顯得愈發詭譎,他定定地望著手電筒照來的方向,兩片殷紅的薄唇慢慢拉開了一個嗜血的笑容。 失去了主人的幾只手電筒紛紛落在了地上,三只摔壞了,還剩兩只好的,光束在地面上鋪開就像兩條發光的河流。 冷冷看了眼驚魂未定的小女孩,唐裝少年轉過身,踩在光上離去。 等他身影消失,竟像不曾出現過。 小女孩吃力撐起身子,卻在地上撿起了一個鯉魚形狀的錦囊。 十幾年過去,曾經的小女孩出落成為豐滿美麗的金發女郎。 她在春節時再次來到唐人街。 由于舞龍燈這樣的熱鬧活動,夜晚的唐人街游人如織,空氣里都是歡騰而熱鬧的氣息。 女郎和她的朋友們在人潮中被擠散了,焦急尋人的女郎拐進了小巷。 只見逼仄空蕩的小巷盡頭,慢慢走出一個人影。 這人穿著鯉魚紋樣的鈷藍色唐裝,烏發蟬鬢漆色瞳,白若霜雪的面上兩片薄唇殷紅似血。 回憶交疊,這少年竟然同十數年前一般模樣。 女郎愣愣地看著少年越走越近,忽然伸手拿出了一樣東西。 隨著女郎的手指舒展開,只見那手心里捧著一個鯉魚形狀的錦囊。 神秘少年走到了女郎面前,他沒有拿起那個錦囊。 少年吻了下去,吻在了女郎的脖頸上。 小巷外的大街上人聲鼎沸,人流如織,仿佛一幅巨大的背幕映著兩人的身影。 女郎摸著自己光潔的脖頸睜開眼,卻再也不見那少年人影。 又是十幾年過去,女郎帶著自己的女兒來到了唐人街。 此時的女郎已不能再稱作女郎,要叫做婦人了。她老了,眼角有了魚尾紋,身段也不再窈窕。 她牽著女兒的手,慢慢走在熟悉的唐人街道路上。 婦人在報刊亭買完雜志,回頭卻沒看到女兒的身影。 驚慌的夫人沖到馬路邊,只看到一個賣糖葫蘆的貨郎身邊,一個少年正蹲在她的女兒身邊。 那少年穿著一襲唐裝,面如霜落,眉如墨畫,一雙唇仿佛涂了鮮血。 少年將一串糖葫蘆遞給了女兒,他望了眼女兒脖子上掛著的鯉魚型香囊,抬起頭,望向了婦人。婦人亦望著他。 兩人的視線如網,篩過了一批又一批的行人。 等有一群游魚般的行人走過,少年再次消失。 婦人走上前去,抱住開心地吃著糖葫蘆的女兒,痛苦地閉上雙眼。 許多年過去,婦人成了老人。 這大抵是她最后一次來唐人街了。 老人轉動著輪椅,讓轉動的椅子代她走光這片熟悉的地方。 天際殘陽如血,荼蘼又凋零的霞光照耀在望不到盡頭的街道上。 老人吃力地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她蒼老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著這個鯉魚型的香囊。 老人吃力地睜著渾濁的眼向遠方望去,她期待著一個身影的降臨。 于是少年真的出現了。 少年依舊是少年,他依舊蒼白,也依舊眉目如畫。 她卻老了,皮膚松弛,癱坐輪椅,即將死亡。 少年捧著一大束花遠遠走來,他拿走了老人手里的香囊,作為交換,他將花放在了老人的膝頭。 那是一束白色的玫瑰,是洛麗瑪絲玫瑰。 她懂了,她懂了少年說給她的第一句話,唯一一句話,最后一句話。 少年說,早在遇見你之前,我就已經死去了。 洛麗瑪絲玫瑰的花語是,對生命與愛情的空洞和絕望。 少年最后送給了她一個擁抱和一個吻,那個吻依舊落在了她的脖頸上。 少年再次消失了。 她也知道,這是她最后一次見到這個少年了。這個神秘的、美麗的、殘酷的、孤獨的、永恒的少年。 老人緊緊地擁抱著懷里的花束,她閉著眼,沒有看到這束花怎樣迅疾地凋零。 殘陽如血,是為葬衣,披在了佝僂的老人的背上。 ※※※ “總之就是這么一故事,百分之百的狗血和百分之零的邏輯?!?/br> 走在時代廣場的陸離還不忘吐槽自己剛剛拍完的mv。 “我就想問了,妹子你要真喜歡吸血鬼,那就去追啊,你看你每次隨便一找,吸血鬼基本都主動出現了,相當好追啊,妹子倒好,心里裝著個吸血鬼,還去結婚生娃了,她這也對不起自己丈夫啊?!?/br> 激動講這著話的陸離當然就不怎么記得看路了,雖然時代廣場遍布的巨大led屏們散發著耀眼的光芒,有著“世界十字路口”之稱的紐約時報廣場自然晝夜不息,可到底夜晚不如白天視線好,穆清一把抓住了陸離,一邊聽著他的吐槽,一邊牢牢把人拴在自己身邊。 “我最不明白的就是我演的這個吸血鬼了,既然喜歡人家妹子,那就在一起啊,管人家妹子幾十年就要死啊,活在當下啊,重點是愛的過程而不是結果啊,我要真能永生才不會把日子過得這么憋屈?!?/br> 穆清總算回應了,他說道:“我和你是一樣的想法,如果真的愛得太深沒辦法分開,總能找到死的辦法,不是嗎?” 陸離有些發愣,沒想到穆清這廝要么不回應,一回應說的比他陸離還極端和激烈。 “說得好!”陸離一副好兄弟的豪情,還伸手拍了拍穆清的背。 “話說之前倒沒看出來你精力這么旺盛啊,”陸離說道,“這馬上就轉鐘了,你還拉我出來轉悠。這也是我年紀輕精力好,你看魚叔他們估計早就在賓館都做到第二個夢了?!?/br> 穆清耐心地聽著停不下嘴的陸離的絮絮叨叨,和陸離一起走在異國的繁華街道上,和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擦肩。 夜空里零零散散地飄著雪花,一片片報著數,預示著新年的到來。 白駒過隙,今天已經是11月22日了,這已經是年底的最后幾天了。 穆清看了眼手表,忽然停住了腳步。 被穆清拉著的陸離立即就發現了穆清停駐的身影,還沒來得及發聲詢問,就忽然被穆清伸過來的手蓋住了眼睛。 寒冬時節,這幾天紐約的天氣一直在零度左右徘徊。 穆清的手指有些冷,但當在陸離的臉上停留超過了三秒,習慣之后,似乎又能感受到些許暖意了。 陸離茫然地問道:“怎么啦?” 穆清出口成謊:“剛有輛車開閃光燈了,我怕光太亮?!?/br> 陸離隱隱覺得可疑,但還是乖乖接受,他哦了一聲,算是應下。 穆清:“我騙你的?!?/br> 陸離:“……” 耳邊傳來一聲清冽的輕笑,穆清說道:“現在可以睜開眼了?!?/br> 穆清遮在陸離眼前的手松開了。 全面茫然的陸離睜開眼,抬起頭—— 然后他整個人就驚訝地僵住了。 只見各自閃耀連接成空中霓虹燈光海洋的led屏幕們,現在一眼望去,竟然有至少5塊統一了畫面。 這五塊統一了畫面的巨大廣告屏上出現的畫面極為簡單,甚至沒有畫面,只有亮起的純白底色正中央寫著一句話。 字不大,也沒有什么花體,就是簡單的黑體。是簡體中文。只有四個字。 “生日快樂”。 午夜狂歡的行人們不少注意到了這個神奇的現象,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了起來,不少人停下腳步開始舉起手機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