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墨清雅眼底一絲探究很快被了然壓下,相信剛剛只不過是自己眼花。她皺了皺眉,瞥了一眼懶得仿佛要長到樹上去的墨卿染。 “你倒是好興致,四國大比在即,還有心思來賞花曬太陽。如果我是你,早就躲在房里不敢出來見人了!”她頓了頓,眉峰幾乎擰成了疙瘩,美麗的杏眼中滿是冰霜,“這次沒有人再護著你了,墨卿染,你若再給天辰抹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說著,她掌心中青色的星力涌動,一掌轟在旁邊的假山上,頓時碎石遍地,沙塵漫天。冷冷地瞥了一眼墨卿染,也不管她是什么表情,拂袖而去。 墨卿染無辜地摸了摸鼻尖,瞪著她的背影好半天無語。往年的比賽都有父皇母后的特許她才不用上場,而今……父皇仙逝,母后追隨他而去,大皇子三皇子一脈連根拔除,五皇子一派也折損了不少青年才俊??偣舶偃说某鰣鋈藬?,來自民間的九十人早已選出,代表皇室出戰的十人卻遲遲未定。四公主墨清雅作為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自然有她的名額,六公主墨筱曦據說也到了綠階星將的水平。二皇子墨逍遙性喜游山玩水,常年不見蹤跡;七皇子墨清瀟身體羸弱,養病宮中;八公主早夭;十皇子墨翼風雖到了黃階卻年紀尚小……仔細算下來確實沒幾人能出戰。 走出好些距離的墨清雅也是恨恨地咬緊了銀牙,她真是瘋了才會對墨卿染那個廢物寄予希望。他有幾斤幾兩自己還不清楚么?五歲的時候被測出毫無靈根,六歲的時候氣哭了前去教他文治武功的老師,七歲的時候皇城上下無人愿教他琴棋書畫,八歲的時候一把火燒了御書房,九歲的時候第一次偷看宮女洗澡……一個只會給天辰皇室丟臉的廢物,還偏偏盡得父皇母后的寵愛! 若這次他再給天辰抹黑,墨清雅眼中劃過厲色,就算她不能殺他,也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 下午在后花園的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墨卿染的心情。之后的三天里,她都待在自己的寢宮。此時的她正盤腿坐在床上,周身星力外溢,淺藍色的光暈包裹著她清瘦的身軀,精致妖孽的臉上淡漠而安靜,如仙如妖,仿佛夢幻般少了一分真實,好像下一秒就要羽化成仙。 片刻后,那雙漆黑如夜的眸子睜開,墨卿染輕輕吐出了一口濁氣,自從一個月前突破星辰訣的第八重,達到星皇初期,這一個月來便仿佛到了瓶頸,再沒有更進一步的突破。 想起前世,在刀光劍影、彈雨槍林中才堪堪獲得的進階的契機,墨卿染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來這里的三年里太過悠閑了一些??恐笆赖母形蛲黄菩浅皆E八重,之后的修行對她來說也是全新的歷程,簡單的冥想是遠遠不夠的,歷練和實戰才是感悟天地大道最好的方法。 正深思間,門口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主上,冷炎的情報?!?/br> 一席青衣微微俯身的淡漠女子正是墨卿染三大得力下屬之一的青木。三年前穿越過來的她,秉著傭兵頭子的一貫理念,便開始著手培養自己的勢力。如今她手下的勢力已經漸漸成熟,逐漸在天辰嶄露頭角,無論是商業還是情報、暗殺都有涉獵。冷炎主要負責打理她手下的勢力,慕驚羽主管財務,而青木則跟在了她的身邊,負責她的飲食起居。 “嗯?!蹦淙緫艘宦?,一卷刻有七星閣專屬標記的密函便落入了她的手中。 展開密函,上面各個官員的貪污數量甚至是寶庫的位置都詳細地標出,各種關系網清晰明了,墨卿染挑了挑眉,目光中露出一絲贊賞。 只是,當她越往下看時,原本平靜的面容中漸漸籠罩起了一層黑,狹長的眼眸中冰霜一點一點匯聚起來,熟悉她的人便知道她已然動了怒! 門口的青木見狀低了低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真是好樣的!墨卿染唇邊露出一抹肅殺的笑容來,給人莫名的危機感。朝廷養的這一窩蛀蟲,也是時候該清一清了,吃下去的那些,她就要讓他們給她通通吐出來! ------題外話------ 墨清雅的心理活動里對墨卿染用的是“他”,因為大家都以為她是男子噠~親們不要看錯了。然后順便理一下皇子公主的關系:女主的父皇母后都不在了,大皇子和三皇子已死,二皇子墨逍遙,四公主墨清雅,五皇子也就是現在的皇帝墨卿堯,六公主墨筱曦,七皇子墨清瀟,八公主早夭,女主是九皇子,十皇子墨翼風 ☆、第三章 朝堂風云 東方剛剛露出一抹魚肚白,墨卿染便從冥想中睜開了眼。修煉整個晚上,對墨卿染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一夜未睡的她不僅不覺得疲乏,反而神采奕奕。這便是星力的作用! 青木手捧朝服早已在一旁等候。墨卿染告訴她要早朝的時候,她也狠狠地吃了一驚,在她的印象里,這三年墨卿染從未主動碰過朝服,甚至從未關心過朝堂之事。唯一一次上朝還是五皇子登基的時候,而那天她居然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睡著了…… 知道青木心中所想,墨卿染斜覷了她一眼,懶懶從她手中接過朝服,示意青木為她束發。 若能不上朝的話,她也不愿意上朝。她自問可以在刀光劍影中穿梭無阻,卻實在不喜朝堂上勾心斗角的場面。一輩子當個閑散王爺也著實是個不錯的選擇,費腦費力地去爭斗什么,實在太累。 可是,天辰的現狀也實在不容許她繼續懶散下去。疼愛她的父皇母后已經不在,天辰的責任落在僅僅比她大四歲的皇兄肩上,而她,有義務替他扛起這一份責任。 五更剛過,玄和殿外便已站滿了上早朝的大臣們。墨卿染從馬車上跳下,毫不意外地看到眾大臣盯在她身上或驚奇或嘲諷的目光。修長的手指拂過發絲,眼角微挑,慵懶而似笑非笑的目光從諸位大臣臉上一一掃過,唇角勾起別有深意的微笑,閑適的步伐仿佛在逛自家的后花園一般,穿過兩旁的隊伍,站到了最前。 她的左手邊,正是三年前被她調戲過的大將軍赫連御塵! 感受到這一方的視線,墨卿染側頭,含笑的眸子對上赫連御塵的。他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多年在戰場上廝殺的他看不出一絲粗獷,反而玉樹臨風。濃密的劍眉下是一雙好看的柳葉眼,而此時,他的眼中卻涌動著凌厲、探究、冷傲,甚至還有一點點……警惕。 看出了這一點的墨卿染不給面子地噴笑出聲。 赫連御塵皺眉:“辰王今日為何會來上朝?” 墨卿染狹長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繼而收回了視線,“大將軍放心,卿染不是不分場合之人?!?/br> 一語道破赫連御塵的心結!三年前的事他自然不會忘記,可這墨卿染居然大庭廣眾之下說了出來,赫連御塵劍眉皺起,這意思是只要場合對了他就會再做出什么不堪之事么? 墨卿染的想法卻和他全然不同。從七星閣的資料來看,這赫連御塵倒是個難得的人才,年僅二十七便突破藍階,為人正直,世代清白,如今天辰正缺人才,不宜與他交惡,何況三年前本就是自己的錯,本想緩和下氣氛,卻不知自己的一句話竟讓他糾結至此。 赫連御塵還想再說什么,眼前的宮門吱呀一聲打開,眼看墨卿染的身影毫不猶豫地向大殿中走去,他到喉嚨里的話只好咽了下去。 高堂之上,年輕的帝王端坐,俊逸非凡的面容上是不符合他年紀的威嚴。雖然才剛剛年滿二十,卻是手段凌厲,眼界深遠,大臣對他可謂是又敬又怕。 照例的跪拜之禮、高呼萬歲,人群呼啦啦地拜倒一片,隊伍最前方僅僅俯身行禮的那道清瘦的身影一下子凸顯出來。 “辰王爺見君為何不跪,莫非是蔑視我天辰的法紀?”禮部尚書杜憲上前一步,圓眼瞪向墨卿染,一派大義凜然,正直有加之態。天辰規定青階以上的官員免跪拜之禮,在朝堂上也只有杳杳幾人,那墨卿染又怎會是到了青階? 墨卿染嘴角的招牌笑容揚起,斜睨了一眼仿佛不卑不亢的杜憲,眼中的似笑非笑竟令他心中一顫。還沒等他弄清楚這種令人膽寒的感覺是從何而來時,便聽見一個清澈而帶點懶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皇上還未開口杜尚書便給本王定下這么大的罪名,莫非是不將我皇兄放在眼里?” 扣高帽子誰不會,皇上未必會追究墨卿染的不敬之罪,但杜憲就不一樣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杜憲聽墨卿染這樣一說果然慌了,他一邊在心里暗惱這墨卿染何時如此能說會道,一邊忙不迭地請罪。 “行了,”墨卿堯擺擺手示意杜憲起身,剛見到墨卿染的驚訝已經褪去,換上了點點包容和無奈,他指了指下首的位置,喚道:“小九,坐過來?!?/br> 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原本是留給攝政王的,而天辰攝政王空缺,多年來這個位置一直空著,現在居然讓墨卿染坐?! 這和封了她為攝政王有什么區別?大殿中頓時有了竊竊私語的聲音,甚至有幾個大臣相互對視一眼,皆是搖了搖頭。 讓墨卿染這個草包參政議政,天辰完矣! 墨卿染卻是毫不謙虛地咧嘴一笑,拱手謝過皇兄,便大大咧咧地坐上了下首的座位。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br> “皇上,臣有本奏。北方洪水泛濫,百姓流離失所……” “皇上,邊境小國挑釁……” “皇上……” 墨卿染打了個哈欠,狹長的鳳眸輕眨,伸手托腮,像是在思考什么,但更像是……她困了! 見到這一幕的眾臣又是一陣搖頭。 好不容易等所有的人都奏完了,墨卿堯也打算體恤一下犯困到不行的九弟,準備退朝時,卻見原本昏昏欲睡的墨卿染眨巴眨巴眼睛道:“皇兄,臣弟有一事不明?!?/br> “這江湖上的七星閣,當真從無差錯?” 無視朝堂嚴肅的氣氛,仿佛真的只是突然想到隨口一問,墨卿染又將視線轉向下方殿中的諸位官員,狹長的鳳眸中閃著疑惑,“諸位見多識廣,想必比深居宮中的小王知道得多,那七星閣,當真有這么神?” 雖然不知道這辰王是什么意思,但想到墨卿染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也就了然了。 赫連御塵象征性拱手,就事論事:“回王爺,七星閣成立以來,所出的情報,確實無誤?!?/br> 堂下大臣紛紛點頭,七星閣雖在江湖,卻名聲極大,其中也有不少人去那里買過消息,確實沒聽說過七星閣出過虛假的情報。 “既然如此,”墨卿染笑得人畜無害,“諸位都沒有異議的話,我這里倒有一份七星閣的情報,還請皇上過目!” ------題外話------ 關于官員制度等級神馬的親們隨意看過就好,這本文設定是玄幻,異大陸,沒有歷史背景,純屬作者亂編,勿深究哈。 ☆、第四章 初次立威 明明是人畜無害的微笑,堂下眾人反倒覺得背后一涼,莫名有種不詳的預感。 侍從將墨卿染手中的密函呈給皇上,墨卿堯展開密函,還沒看多久臉色就完全陰沉了下來。 “砰!”他一掌拍在龍椅上,黃金打造的堅硬無比的龍椅扶手竟被他硬生生拍碎了一塊。 “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眾人不明所以,卻不約而同地跪下高呼:“皇上息怒!” “呵,”墨卿堯冷哼一聲,將密函上的內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張元祁,太傅,為官二十載,勾結大皇子余黨,私扣公款三百萬紫晶石!” “皇上,冤枉啊……” “杜憲,禮部尚書,勾結外黨,府中設私刑,致死四十九人,十二人殘,收受賄賂五百萬!” “皇上,老臣一片忠心,又怎會……” “沈毅,兵部侍郎,私扣公款一百八十萬!” “王元,大學士,利用職務便利招攬門客,違規任用二十八人,勾結大皇子余黨!” “張凡,太尉,私刑致死一百三十二人,收受賄賂八百萬!” …… 每念到一人,堂下就有一人跪地哭號,站著的人越來越少,跪著的人死不認罪。墨卿堯將密函全部念完,堂下一半的人都已跪伏在地。 在落羽大陸上,一千白晶石等于一枚黑晶石,一千黑晶石等于一枚紫晶石,尋常百姓一年的開銷也不過才十幾個黑晶石,而那些貪官污吏多年搜刮來的錢財竟有如此之多!什么國庫空虛,分明是那些人飽了自己的私囊! “皇上,冤枉??!”杜憲抹了一把眼淚,不知是真驚恐還是假做作,他顫顫巍巍的手指指向那密函,“皇上,那密函一定是有人故意捏造,來陷害老臣??!老臣從未做過那些喪盡天良之事,請皇上明鑒吶!”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杜憲轉頭看向墨卿染,猙獰的老臉上溝壑遍布,他赤紅的雙眼緊緊盯著墨卿染,悲戚的聲音仿佛真的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辰王爺,老臣與你素來無怨無仇,你為何要捏造這樣一份假的文書來誣陷老臣,你就不怕背上謀害忠良的罪名嗎?!” 一字一句,似是血淚控訴。 其余的人聞言也紛紛開始指責起墨卿染來。 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此時卻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案上輕敲,她瞥了一眼痛心疾首的杜憲,悠悠地開口道: “若本王沒記錯的話,你府上書房里的暗格里還藏著風臨國某位皇子給你的一對滄海夜明珠吧?” 杜憲哭號的聲音一頓,這么隱秘的事情,她又怎么會知道? “就算是,那只不過是風臨二皇子抬愛老臣,有意結交罷了!” “原來是風臨的二皇子?!蹦淙疚⑿χc點頭,“既如此,那位二皇子可與尚書有書信來往?書信里就真的沒有讓尚書你多多關注天辰的動向?” 在杜憲驚恐的目光中,她似是耐心用盡,不愿與杜憲等人再廢口舌,沖墨卿堯拱了拱手,道:“既如此,何不讓龍影護衛帶人前去搜查一番?若這函中有半分虛言,委屈了諸位大臣,卿染愿以命相償?!?/br> 以命相償,不是自負狂妄,便是真的有實有據??粗堑朗萑醵鴪远ǖ纳碛?,堂下人戰戰兢兢,墨卿堯則目露欣慰。 九弟這是長大了啊。就算密函真有假又如何,他墨卿堯要保一個人斷然沒有問題??扇裘芎癁檎?,他目光中劃過一絲冷厲,那這些人,便是再也留不得了! 他點了點頭,即便招來了龍影: “按密函所述速帶人去查。留十個人守在門口,禁止殿內人出入!” “是?!?/br> 在龍影領命而去的時候,杜憲就癱坐在了地上。龍騎士是守衛歷代皇家的一支精良隊伍,僅聽命與現任帝王。而龍影,正是這支隊伍中的首領,藍階后期,也是墨卿堯的貼身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