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這樣的，想著要負起責任唄，但我寧可他和官小雪在一起，至少金童玉女，臉真的相配啊。喬韻長那什么樣啊，瞇縫眼，錐子臉，真是丑死了！還?；?，t大真是沒人才了！”

    “真是著急??！小城市沒專柜，想去表明一下態度都不行，b市的姐妹們加油！要讓她知道群眾的呼聲，知難而退！”

    “有人聽說過嗎？喬韻其實讀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很出名了，男女關系非常的亂，她是小城市出來的，在當地名聲都臭了……”

    “在大學期間也挺沾花惹草的吧，就是瞞著巍寶寶……”

    “有沒有人知道她的牌子是怎么建立起來的？是不是認了什么干爹啊，秦家不是名門世家嗎，怎么能容忍這樣的女人進門呢？秦爸爸和秦mama還給她捧場，真是太善良了，毫不知情地被她利用，我好著急??！”

    在2009年初，中國娛樂圈從未發生過現象級小生高調公開戀情的事件，沒人對此有什么準備，包括粉絲們自己也沒有，面對這種突然的消息，幾乎所有人都懵了。粉絲群甚至都不知道該從哪里去尋求什么心理指導，甚至于說周圍全是一些負面的例子——縱觀日韓港臺，哪有大眾偶像這么高調地談戀愛的？不都是為了粉絲們保持單身嗎？即使結婚也是40多歲以后的事情了，你看港臺那一掛，還有50歲都不結婚的呢，這……這才叫職業道德??！

    粉絲為了偶像花錢，花時間，偶像保持單身，這不是二者之間無言的默契嗎？秦巍公然違反了這個潛規則，粉絲心里感受到的背叛感是貨真價實的，他們并不會去管談戀愛是不是每個人最基本的人權，憤怒需要宣泄——但對象卻肯定不會是秦巍。

    很多瘋狂粉絲就這樣直接脫粉了，不在乎了，喜歡的感覺淡了，當然也就不會去攻擊誰。留下來的那些粉絲，無非是因為愛比恨多，那怎么舍得去攻擊自己所愛的人呢？心里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妒忌和憤怒，就化作了毒蛇，張開血盆大口，向著奪走秦巍的壞女人反噬而去了。

    喬韻必須一定是壞人，她的履歷中任何的疑點都代表著可怕的黑歷史，而即使她無可挑剔，粉絲也能從‘做派、氣質’中找到厭惡點，喬韻越壞，他們走到最后的可能性越小，粉絲們心里也就越能找到點平衡。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之下，黑喬韻已經成為秦巍粉群的風氣了，即使貼吧吧主已經不堪其擾，再三聲明封禁，但這也擋不住anti們的熱情——這也算是從眾心理的可怕之處吧，本來，這點小情緒如果沒人迎合，沒有土壤，幾天可能也就平復了，但現在，一旦知道有許許多多的人和她們在一起，這情緒也就在反復分享中被不斷地放大，越來越濃，最終主宰了理智，也就釀造出了會在公開活動中出面diss的anti們。

    吧主不讓繼續開新帖了，好，我開個喬韻吧去討論，喬韻沒有新浪微博？那我就去【韻】官網的留言區搗亂，還有秦巍的微博下面當然也成了請愿的海洋：如果你有點良心，有點最基本的判斷力的話，巍寶，你就該認清楚，這個女人是條毒蛇啊，離開她是最明智的選擇，懂嗎？

    “聽說喬韻高中的時候就打過胎了？”

    “我的xx朋友的表姐的同事和喬韻是高中同學……”

    “我朋友的朋友是t大美院的，現在讀大二，她說喬韻在學校里就可有名了，這女人心特別毒，根本沒人和她當朋友，她們學院的女生都不和她說話，人家根本無所謂，一門心思就是要交個有錢的男朋友……”

    真真假假，什么爆料都有，在貼吧這種可以匿名ip發帖的地方，在這種隨便來人編個料都能被當大腿的時代，有關喬韻生活的一切碎片似乎都呈現到了放大鏡底下，甚至于真和假都已經無人在意，她們要的就只是一個攻擊的借口，到底是真是假，套用爆料貼常用的開頭，‘愛信就信，不信你點x唄’。

    “聽說，喬韻和coco妖妖有關系，一直花錢讓coco妖妖穿韻家的衣服。她們品牌就靠這個做廣告?！?/br>
    “我今天給大家爆個大料吧——喬韻，就是coco妖妖！她們倆就是一個人！”

    【喬韻】吧剛開吧不久，就成為同類貼吧中發帖量的佼佼者，一刷新就是新一頁，用行話說就是‘水’大得不行，因為兩個正主一直保持沉默，就像是對著空墻喊話，會越來越失去耐心一樣，粉絲們的熱情也因此越來越旺，這幾個帖子沒幾下就被沖到了第二頁，只有寥寥幾個回帖，“coco妖妖是誰？”

    “就知道這女的不是好人！”

    “……”張姐一得閑就回到電腦前，才走開十幾分鐘，自己發的帖子就不知被沖到第幾頁去了，點開看了下回帖，她也知道這個貼是蓋不起樓的了。想想也是：和喬韻高中就墮胎的料比，她的品牌買營銷這算什么黑料??？首先，網絡這么大，知道coco妖妖，明白她在說什么的人就沒幾個，就算是知道了……那也得信才行啊。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彼P掉帖子，“沒有證據人家肯定不會信?！?/br>
    而這就陷入一個死結了：沒證據anti們不會信，這件事就成不了新聞，當然也打擊不到喬韻……不，還是說coco妖妖吧，因為即使是張姐自己，也不能完全肯定喬韻就是這個網絡紅人。完全可能是同名呢？coco妖妖是大眼睛，雙眼皮、錐子臉，照片出來總p得媽也認不出，不過從身高來看，好像的確是比喬韻高點。喬韻本人呢？她的照片早就全網飛了，丹鳳眼，瓜子臉，而且大學前期那些照片打扮得非常搖滾，雖然輪廓可能是有點相似，但……這無論如何也不像是一個人啊……她唯一的證據就是當時喬韻回了個頭，好像是對她的叫聲有反應，但這也畢竟不是100%的肯定啊，不是嗎？

    發帖，本來就是想要借著這股東風，讓粉絲們給她找證據的，張姐圍觀了這貼吧幾天，也是大開眼界了，她對這群粉絲有信心——如果coco妖妖就是喬韻的話，她連續毀了自己兩盤生意，讓自己連s市都立身不住，心驚膽戰地跑到z省這邊來，徹底轉行，不敢再做山寨服裝，找了老鄉的關系，進入劇組服裝這個行當重新開始……就是這么大的仇，她感覺自己的恨意都沒那些粉絲們猛烈，給她們一個地址，她們是真的能做出上門放火的事的。

    又年輕，很懂得從網絡上扒料，如果說有任何人能為她扒出真相的話，也就是這群粉絲了。但現在陷入了這個怪圈，張姐也不知道該怎么擺脫：沒證據就沒人氣，可她想要人氣就是想要隨之而來的證據，到底喬韻是不是coco妖妖，這個疑問也就只能讓粉絲們來解答了。

    該怎么解決？方案其實她也不是沒有，連關系都還在那：現擺著的，網絡上的事道理都一樣，找個水軍公司，先把帖子頂起來，多發一點，這個消息頻繁出現在大家眼里，自然會引起好奇心，那接下來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甚至如果她現在不想花這個冤枉錢的話，那么就自己多花點時間，多發帖多頂帖，原理就是這樣，一個簡單機械的工作而已，沒什么難度可言。

    可……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張姐忽然打開了百度，鍵入coco妖妖、喬韻的字樣，試著搜索了一下——看到跳出來的頁面大多都是【網絡紅人中的新潮流，設計國牌是新寵】這類的新聞稿，她長長地松了口氣，剛才提到喉嚨眼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來。

    ——可，她是什么層次的人？如果coco妖妖真是喬韻的話……和她斗，她敢嗎？

    受益于最近的輿論風暴，在貼吧泡過一段時間，對喬韻和秦巍的家世她已經很了解了，粗粗一看，喬韻家庭普通沒什么好怕的，可……想想秦巍呢？爸爸是院士，隨時可見到國家級領導人，mama開公司，張姐生意最好時的體量也都夠不上秦家生意的一根小指頭，秦家、林家枝繁葉茂，關系網肯定發達，她……能和這樣的人家作對？

    就不說這些了，大家都在橫店拍戲，秦巍的人氣如何是可以看得到的，他可能還不能影響到劇組服裝師的聘用以及戲服的租賃、定制和購買，但……誰知道呢？萬一將來再往上走走，指名了他參與的劇組不和她的小公司合作……那她怎么辦？到哪說理去？

    根本就不敢暴露，水軍公司是完全不能找的，就怕被追查過來，甚至連網上發兩個貼都提心吊膽，就怕ip地址什么的暴露了自己。張姐知道自己也許多疑了，但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現在回想，她已經不知不覺地被coco妖妖坑死兩次了，如果她真就是喬韻……能保持兩個知名身份這么久都沒露破綻，她的能量必然是自己難以想象的大，再荒謬的高估在她身上都不算高估。

    不說現在拿到國外投資，披了一層金紗的事情了，就想想n市仿單廠的事情，那幾個到現在還在唱《鐵窗淚》的小姑娘，傳說中青哥攀上的關系，人家輕輕一句話就讓自己的大靠山渾身顫抖，到現在n市都沒人敢仿【韻】的威勢，上下游通吃的氣魄和體量……張姐沒有文化，否則她面對自己現在的處境，一定會想起仰望風車的堂吉柯德，對手實在是過于強大，而她單槍匹馬，左右環顧，卻是怎么都找不到幫手。

    林小芳肯定是不能指望了，她也就是透透消息，八卦一下而已，小心思或許有，可要她出來和coco妖妖作對，她絕不敢，否則也不會只打過這么一個電話，后續再不問了。還有誰能幫手？豆豆？早就被網絡暴力嚇破膽了……呵呵，如果妖妖就是喬韻的話，那么她現在也算是受現世報了，也嘗到了網絡暴力的滋味……

    時過境遷、人走茶涼，張姐把自己的交際圈精打細算了一遍，也找不到一個潛在的幫手，她甚至也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斗志都在消沉——人人都在過自己的小日子，在coco妖妖建立起的體系里，她們拿到的雖然可能不如單干的多，但也足以讓她們滿足。至于她……她又何嘗沒有自己的小日子呢？已經兩次重新創業了，難道還要再創業第三次嗎？

    她一樣珍惜自己的平靜生活，發兩個貼已經是極限，已經是最后一點血氣的體現。她依然希望coco妖妖過得不好，但這不好卻并不需要由她親自來實現。

    如果能有個大咖和她斗就好了……

    她朦朦朧朧地想著，但又遺憾地打消了這個念頭：【韻】的賣氣這么夯，明星全搶著穿，大咖都忙著討好她呢，還會和她斗？

    唉，只能指望這群粉絲了。

    懷著遺憾的心情，張姐又一次打開了貼吧，心中隱隱約約還有些不足：由于不能肯定喬韻就是coco妖妖，她甚至連圍觀都圍觀得很半吊子——如果最終不是呢？她幸災樂禍了半天豈不是在浪費感情，純屬自己耍自己玩？

    也不管了，就當她是吧，先出出氣總是不會有錯的，而且這好日子應該也沒幾天了，秦巍總是要出面安撫下粉絲的吧？大家鬧其實也就是憑一股勁頭在鬧，哪可能地久天長的？也就是三兩個月，這新聞應該就冷了——

    【巍寶剛發了新博客！】

    “??！”才一刷新就看到了這個消息，張姐趕快沖去點開了網址，手里剛拿起的水杯都放下了?！罢f曹cao，曹cao到，這就開始安撫粉絲了嗎？”

    “——噗——咳咳咳咳?！?/br>
    才刷開頁面，她就嗆住了，一口水噴得滿鍵盤都是，“這……這——秦巍他這是不想好了??？”

    就見博客頁面上，標題簡簡單單三個字：【說點事！】，接下來就是一張秦巍和喬韻的合照，大大方方地放在博文題頭，秦巍摟著喬韻，笑得齜牙咧嘴開心得不行，喬韻瞥著他做嫌棄的鬼臉……這照片，豈不是要把那些anti們給刺激死？不，別說anti了，就是正常的粉絲，恐怕也——

    【最近公開了戀情，收到了大家的祝福，也聽到了一些不好的聲音，有些事我覺得必須澄清。1 大家的關心，我很感謝，但我是演員，不是偶像明星，我靠演技吃飯，用演技和大家交流。談戀愛，是我的基本權利，如果你接受我的選擇，我非常感謝你的祝福，如果你接受不了，請安靜的走開，留下最基本的禮貌和尊嚴！

    2 我和我的女朋友喬韻，大學交往四年，我對她一見鐘情，苦追了很久，大學畢業后，因為兩人的職業方向，分開過一段時間，但我沒有一天忘記過她，她是我第一個愛的人，也會是最后一個。她有多好，她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需要別人為我cao心！我不喜歡看到別人無中生有地攻擊她，那些所謂的anti注意你們的言辭，你們的話語只會讓你們自己顯得很丑陋！

    3 我的家人給我反饋了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我也受到了責備，是男人就不該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戀愛的壓力應該是男人扛。我覺得家人說得很有道理，所以，不管你是誰，是不是我的粉絲，如果你對喬韻有意見，沖我來。請不要去sao擾我的女朋友，工作都忙，相戀不易，請大家多點包容，給我們一點空間，謝謝！】

    雖然也說了點客氣話，但，語氣這么強硬地直接沖粉絲開火，這恐怕還是十幾年來的第一次，秦巍的這篇短博客，不到一天就再一次登上了各大網站的頭版頭條，成為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第116章 存在感

    “好了，媽，不要再裝了，真吃不下?！眴添崗娘堊郎线b控廚房里的喬mama，“我現在晚上都不怎么吃淀粉?！?/br>
    “又減肥??？”喬mama有點意見，到底還是端著半碗粥出來了，“都瘦成這樣了還節食？”

    “有很瘦嗎？”喬韻摸摸臉，分明一臉的浮腫，“也不是節食，就是最近趕設計，活動得少了，那就少吃點淀粉，免得不消化唄?！?/br>
    “動腦更該補充糖類啊?！边@種偽科學蒙騙不了喬媽，她一邊擦手一邊在喬韻對面坐下來，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問，“別是因為秦巍那些粉絲……搞得你不敢出門吧？”

    “說什么呢，”喬韻的語氣很輕松，“那些弱雞小粉絲，能影響到我？真是笑話——再說，真要運動家里也有跑步機啊，就是忙得，沒空跑。沒看你們過來我都沒去接？”

    “對了，說起來，你有沒有謝謝小傅??？小伙子挺懂禮貌的，把我們招待得挺好?！眴虌寣Ω嫡褂∠蟛诲e，“是你的合伙人吧？這么年輕就有這番成就，脾氣還這么好，挺難得的?！?/br>
    “我脾氣也挺好啊，您不夸我？”喬韻不是不明白喬媽的意思——也是不趕巧，喬爸喬媽這一年工作都忙，請假不方便，喬韻幾個光輝時刻全沒趕上，不能現場見證，不過，喬韻的成就也讓他們在親朋好友跟前掙足了面子，她和秦巍的戀情一公開，更滿足父母輩的虛榮心：工作好，家庭好，長得好，現在就欠一個小孩好，喬韻就能成為精英boss怪級別的‘別人家孩子’了。

    本來這一年什么事都好，心情應該不錯，可這戀情一公開，也是有利有弊，現在是網絡時代，人人都會上網，喬韻在網上被狂黑的事，不知道被誰多嘴告訴了喬爸喬媽——二老沒多說，但間或漏了一兩句，對網上那些主流的謠言輿論，竟是很清楚，很可能已經是扶著眼鏡，在燈下仔仔細細一頁一頁地看過了。

    喬韻忙起來昏天黑地，和家里聯系不多，難得通話，家長也沒問過這些，故作輕松當不知道，但心里是什么感受當然可以想象。這一次過來，又剛好是遇到秦巍發博客的事情，喬韻都沒法親自出面去機場接——秦巍那博客一發，她的關注度立刻奇高無比，小區門口又重新停了狗仔的跟拍車，也只好拜托別人去接。只是沒想到傅展這么殷勤，雖然自己工作也不輕松，但居然還親自跑到機場去表現了一番。

    一年也難得來一次，往年喬韻怎么都會帶爸媽出去走走的，今年卻因為躲狗仔，都沒法出門吃飯。她讓助理帶喬爸喬媽去旗艦店看看，本來歡歡喜喜的事，結果去的那天，不巧又碰上秦巍的腦殘粉在門外鬧事——旗艦店采彈性預約制，她們也不敢進去，就在門口舉牌喊口號，時不時來一趟，也挺現眼的，這么巧就被喬爸喬媽看到，那些人罵的是女兒，兩老的心里這能好受嗎？

    喬韻自小有主意，她自己也知道爸媽寵，都是看她眼色行事，就是心里有意見了，只要她喜歡，他們也都放手讓她去做，不過這次來，喬爸喬媽對秦巍的態度明顯變淡了，還說過幾次【和明星交往，別人覺得風光，但自己才知道要承受多少壓力，其實也未必是好事】之類的話……以前秦巍沒什么名氣，還是個新演員的時候，他們挺看好，現在秦巍成名了，多少也算是個大人物了，他們的態度反而保守，整個和大眾是倒過來了。

    “你脾氣好？”喬媽和喬爸也是都笑了，“好好好，你脾氣好——也很難得，不過小傅脾氣比你更好，更難得。我看啊，就是脾氣再糟的人，在他那張笑臉前也發不出脾氣來，和這樣的人合作，應該挺舒心的吧？”

    “舒心個毛線啊，我還是喜歡秦巍這樣的?！卑謰尩男⌒乃颊讶蝗艚摇鋵嵰彩歉緵]想著掩飾，喬韻心里挺膩味的，可也不愿和爸媽作，她出息了，倒顧不上家里，心里本來就挺過意不去的。只好撐秦巍，反歧視?！案嫡箍粗?，其實蔫壞，您們別被他騙了，他那個人呀——”

    她長長地拖著聲音，“反正，和他合作了就知道了，表面上什么都順著你，其實你回頭想想，根本是被他牽著鼻子走?！?/br>
    有些女人很強勢，但心里其實渴望有更強勢的人來把她征服，但喬韻……喬韻也不是就不喜歡被征服的感覺吧，但她還是更喜歡秦巍這樣的，秦巍比她強，她就喜歡被征服，秦巍比她弱她就喜歡兩人一起進步。其實因人而異也不是好事，不過既然現在她和秦巍也公開了，算是又定了下來，喬韻就不喜歡比較男友和別人的優劣，這很婊，也沒意義?！扒匚‰m然也不乍地吧，但至少比傅展好多了?！?/br>
    女兒從小就是這樣，自己認定了就一定要堅持，要學服裝，要申國外學校，要和家境遠遠超過自家的秦巍在一起，這都是她的主意，個中辛酸，父母看得最明白，可她自己并不以為苦。喬爸喬媽對視一眼，也都無話可說，轉而笑話她，“他要那么好，你還和人家鬧什么分手？”

    “就是，我們哪知道誰好？還不都是跟著你來，你覺得好，干嘛不讓人上門拜年？人家mama都那么開明，邀我們一起過除夕，你還說不要?！?/br>
    “你別說，老喬，我看這個主意是蠻好的，就我們三個人過年，冷清清的沒啥意思，兩家合一塊吃個團年飯，飯后還能搓點小麻將，分開過兩邊也是無聊?！蹦阋谎晕乙徽Z，還聊上了。喬韻這才知道秦巍說讓她們一家去過年的事居然是林女士提議，而且看起來家長輩這邊私下也做了邀請。

    她爸媽私底下到底和秦家人聯絡得多密切？

    “哎呀，和你們沒法說?！眴添嵈缶?，只好祭出終極武器，“說了你們也不懂……反正我說不要就不要啦！”

    正好吃完飯，她潛回自己房間，電腦里的psd文檔打開了不看，認認真真想著這個問題：林女士是不是換了一種懷柔手段來對付她？提早開始孤立她在自己家庭里的地位？

    她覺得很有可能，但不妙是，想了很久都居然想不到辦法去解決，只能四面楚歌、坐困愁城。

    喬韻不禁遷怒秦巍，發給他一個短信，【都怪你！】

    ——她知道秦巍不可能及時回，他現在習慣于給她發一份日程表，讓她一時找不到他也不會胡思亂想。只是發出去了心情總好點，喬韻哼著歌打開軟件，看著成百個文件，也不由嘆口氣，好心情又轉壞，她打開郵箱查了下，沒看到傅展郵件，索性就直接給他把奪魂call打過去，“傅總，你不是吧，去之前把胸脯給我拍得響響的，現在都去幾天啦，一個好簡歷都寄不過來？”

    傅展在電話那頭笑得很溫和，關切地說，“又工作到這么晚啦？要注意身體啊，多陪陪伯父伯母，休息幾天也沒什么的?！?/br>
    一年兩次發布會，四季衣裳，每一季最少總也要有十件以上的單品吧？再加上常賣的經典款也要時不時做一些小調整，還有生產銷售端的反饋和對接，一個正規運轉的品牌，不管規模再小設計師都是超忙的，稍微有點體量的品牌，一個人就絕對忙不過來了。那些某設計大師身兼數職，一方面在大品牌內擔任總監，一方面又開出自己個人品牌的做法，其實嚴格來說工作也不可能是他們一個人完成的，背后肯定有整個設計團隊支持。不過，即使如此，他們也很當得上‘精力過人’的贊譽了，要知道，即使只是負責總體創意和master piece的設計，督導其余設計師的工作，這也是極為繁重的工作了。

    【韻】的發展，遵循了一般品牌的軌跡，一開始是較簡單的產品結構，逐漸做大后產品線肯定在不斷擴充，至少要把基本品類都涵蓋掉，工作是越來越多。喬韻也絕對沒有自己一手承包的雄心壯志，只是在國內要擴充團隊也不是那么簡單，【韻】會接受ga的投資，其實也多少有這方面的考慮——就那樣直接去招聘，人家知道你是什么品牌呀？工作地點又在中國，薪水開再高也吸引不到優秀人才的。有了ga背書，可以把未來的餅畫得更誘人，再借用集團的人脈，這才能接觸到各頂尖學院中為導師看好的那批學生：雖然時裝設計的畢業生是出名難找工作，但那只能說這行的資源極度向上層集中，真正優秀的人才，依然還是要靠搶的。

    為了解決這個越來越迫在眉睫的問題，不顧年節在即，傅展接完喬爸喬媽沒幾天就親自去了紐約面試，走之前信誓旦旦，一定帶幾個好苗子回來，但這一走，到現在一封郵件都沒發過，電話打過去，顧左右而言他，想也知道進展得不順利，喬韻不禁有些沮喪，都失去嘲笑他的興趣，“薪水都開得那么高了，還包食宿，每年來回兩次度假的機票，就這樣都找不到人？”

    “可能是在他們認知中，中國的發展水平還有點低吧，”傅展也是無奈，“接觸了一些優秀畢業生，他們對我們的薪水還是很有興趣的，看了品牌的介紹，也認可我們的設計水平。主要的疑惑集中在工作地點上，大部分人無法理解我們為什么把辦公室設在中國，對他們來說，如果你真的這么好……那么毫無疑問，你肯定應該來紐約?！?/br>
    這是無從指責的常識，服裝史上由各國浮現的設計天才，的確一個又一個從自己的國家去到了巴黎和紐約，也開創出了自己的一番事業——黎巴嫩派，日本派，這些設計師的事業都在歐美，而不在本國。喬韻囁嚅半晌，居然也想不到一個解決辦法，“我靠……那這該怎么辦啊，傅展？”

    時間久了，她的話里不自覺也帶了點信賴，再不喜歡傅展的城府，卻也不由依賴上了他解決問題的能力。

    “其實最簡單的解決方案，當然是把辦公室搬到紐約了?！备嫡构话朦c不急躁，語氣還是那么不疾不徐，更和喬韻開起玩笑。喬韻啐他一聲，“都什么時候了還逗我？我怎么可能去紐約？”

    “是啊，如果你只是個設計師的話，這當然是最簡單的解決方案了，但現在的問題是你要定期拍照，而小孟還在讀書，不能和你一起到紐約去?！?/br>
    “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們的品牌根植于中國，怎么可能搬家？從沒有一個網紅是離開中國——”喬韻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對，趕緊改口，“應該說從來沒有一個網紅是在海外拍照的，那樣生活氣息會非常不足，我們肯定不會去紐約，各方面都不可能?！?/br>
    “那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把設計部門設在紐約，大部分時間由你遙控管理?！备嫡挂膊灰馔?，平靜地提出第二條建議，“你會當一段時間的空中飛人，每年有幾個月在紐約工作，不過這是唯一能兼顧雙方需求的選擇了?！?/br>
    如果一個人突然提議在墻上開個窗，可能所有人都會反對，但如果他先提議把房頂掀掉的話，大部分人就都會覺得還不如開個窗。喬韻現在也墜入這個心理定勢：雖然不喜歡傅展的意見，但她也知道傅展說得很有道理——設計師的流動性還是比較強的，很多出色的畢業生或初級設計師會在某個品牌先找到工作，以便有足夠的收入留在紐約，同時留心著其他一舉成名的機會?？梢哉f，任何一個有野心的設計師都想要創立自己的品牌，而想要創立自己品牌的設計師，就不可能離開紐約，這是個無解的循環，目前看來，ga的金字招牌和優厚的待遇，尚且還不足以打破。

    當然，她也可以再度提高待遇，或是吸收一些不那么出色的中等人才，但喬韻自己在帕森斯里讀過，她也知道這行的才華——這真的是個所有資源都向頂層流動的行當，財富、名氣，甚至是才華都是如此，頂級人才和優秀人才、中庸人才的差距，分明到殘酷。她甚至無法忍受剛從帕森斯出來的自己，這就很說明問題了。既然如此，那她招聘這些設計師來干什么呢？就為了培訓他們一段時間，然后放他們離開，給自己添堵嗎？

    但，這也一樣不是一個能輕易做出的決定，傅展說得輕巧，‘大部分時間遙控管理’，一個團隊怎能長時間缺少領導者？她又不是沒做過，一旦做了這個決定，至少前幾年她肯定要把大部分時間耗在紐約磨設計，再加上在世界各地開秀的時間，恐怕只有抽時間定期回國拍照而已，甚至很可能最后都會讓孟澤直接過來了……她沒時間，他有，又能出國旅游，不可能不愿意的，這才是最方便的安排。

    去國萬里，她還怎么掌控公司？怎么把握國內網絡文化發展的脈搏？離這么遠，青哥會不會再度倒向傅展？供應商、代理商那邊的關系網她就真的沒法沾邊了。即使，即使這些問題都能得到解決……那，她和秦巍怎么辦？

    “你這是要讓我過勞死啊?！鼻f種思緒，從腦中閃過，喬韻回得漫不經心，不露絲毫傾向?！笆畮讉€小時，就這樣來來回回的飛？我這嬌軀受得了嗎我？”

    “如果不這么辦，你現在就已經在過勞死的路上了?！备嫡购锨楹侠淼刂赋?，“這都幾點了，喬小姐，你還在工作？”

    他的溫和，從來都是一張隨意的面具，但現在卻有一點真誠的關心流露，只被輕輕的諷刺埋藏，“如果你一定喜歡在晚上十二點給我打電話的話，那我寧愿我接到的時候會是中午?！?/br>
    “……”他要是明著說也好了，她就痛快懟回去，可這樣擰著來，喬韻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話中的痛心與不敢茍同，過了一會，她才生硬地說，“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故意排擠我？”

    “你要這樣想，我隨時把辦公室也搬來紐約?！备嫡柜R上說，“國內就留給陳靛，反正他一直覺得我們給他的壓力很大，正好，給他發揮的空間，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說不定能給我們一些驚喜呢？”

    這……倒也是不錯的安排??？陳靛的能耐她最清楚，對他有信心，傅展來紐約，正好開拓歐美市場，她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被架空……

    喬韻搖搖頭，“這么大的事怎么能在電話里談？”

    她不由分說，直接把死線拖延到幾個月后，“你先好好招聘，不管三七二十一，簡歷有收到就發給我看，實在找不到，那就等年后你回來了再說?！?/br>
    她頓了一下，明知不妥，仍問，“簡歷是發到我們的人事郵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