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確實,客觀講,以他現在的知名度,走到哪,只要被認出那就都是新聞,記者是從酒局跟來的?從酒店內部收風過來的?被叫來的?說不清,除非去問狗仔,否則這問題不會有答案,秦巍在酒店里走來走去,焦躁得要命:什么時候來的?是還沒拍到,還是已經拍到了什么? 【是認識的嗎?】他回:現在狗仔和明星其實合作得還算愉快,一般大新聞要發以前都會照會,即使他是被人做局了,也不是沒辦法挽回。這種事到最后其實也是在拼靠山。一個沒背景的小女孩憑自己的智慧(這姑且也算是智慧的一種),利用大明星,cao縱媒體什么的炒作成名,這種厚黑勵志故事也屬于畫馬**的變體,至少在現在的娛樂圈不太可能發生。 但不太可能也不是完全沒可能,李竺現在的回復就很謹慎了,【沒看到人,不過你放心,還是那句話,你現在單身,即使是局,也出不了大事】。 ——她說得不假,就算真是惡意炒作,頂多吃個悶虧了,哪個明星上位沒緋聞?秦巍出道到現在都有七八個緋聞對象了,大不了就認下來,就說是女朋友之后又分手,那又如何?他又不是偶像歌手,也不走純情路線,出道就炒緋聞,沒人不準這種電影明星談戀愛的。 但,這是在‘反正你單身’的前提下啊…… 李竺是一手發掘他的經紀人,兩人在演藝道路的規劃上,有分歧,但仍同舟共濟,她做事有分有寸,對他有情有義,喬韻吃過她的干醋,就是現在提起來語氣也是酸酸的,但李竺卻從沒說過喬韻的不是,對喬韻的忌憚,她應該不是沒感覺,處理得可稱大度。秦巍知道自己不該有什么小心思,這很不man,但他卻依舊有點懷疑:李竺再三說‘反正你單身’,是不是在無意中,也暗示了自己對喬韻的真實觀感? 也許是該問個清楚,如果是以前,一定會問清楚,但現在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自命不凡的‘校園男神’了,他是沉浮在潮水之中,夢想時隱時現,時而快被海水窒息的泳者,他已意識到自己的平凡,也多少懂得沉默不意味著懦弱,李竺沒出聲反對他們的來往,這已足夠。秦巍沉吟再三,字斟句酌地回復,【還是盡量別上媒體,你看下能不能檢查一下她的手包】。 【行】,李竺回答得很痛快,還調侃著,【成熟了啊,秦先生,得刮目相看了?!?/br> 包看過了,沒事,沒有他最怕的相機,秦巍終于能松一口氣:虛驚一場,還好還好,不是局。 這事應該算是捂下去了,就算真有狗仔,新聞能換就換,壓不住發了也沒什么不好交代的,捕風捉影的緋聞多了,喬韻就沒問過。秦巍想了半天,又發了個抱怨斷片后頭疼的短信過去,覺得應該能構成充分的脫罪證明了,這才捧著頭去睡,可在枕上輾轉反側,一顆心始終沒法落地,就是發虛。 虛什么?他和喬韻這算是在一起嗎?如果不是,他和別人干嘛她管得著嗎?再說他也從沒問她有沒有和別人約會,這應該是成熟男女之間的一種默契…… 瞎編亂造地想了半天,秦巍倒是把自己的火氣給想起來了:這是一個他始終不愿去面對的問題,喬韻和他之間真切存在的距離。 兩個人的心是在一起的,但一段關系里卻不能只有這樣遙遠斷續的思念。見不到面,其實總會去猜疑,總會去想,喬韻的追求者那么多,身邊就潛伏著一個冒壞水的傅展,她有沒有接近動搖的時刻?如果今天的事換個人發生,是她斷片了被人送回了房間……他知道了會怎么樣? 這下是真睡不著了,宿醉后頭疼,心火旺盛,嘴里直發苦,燥得想砸點東西,什么成熟男女的默契?他們沒有這種東西,這種獨占欲從骨頭里長出來,密密麻麻爬滿心口,每一個沉默著不問的一天都是傷口里新鮮的血,他是這樣喬韻也是這樣,這問題在他們還分離的時候只能無解。真挑開了說那就是一場災難,如果喬韻知道今晚的事,會不會相信他的清白? 也許會信,但沒法不吵,情緒是沒法控制的,誰知道她憤怒之下會做出什么事來? 他迅速下定決心:這件事必須死死瞞住喬韻——還好還好,不是局,沒有私密照,就算被拍到,鬧上新聞,最壞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又是一段真假難分的緋聞,喬韻甚至可能都分不出和那些假緋聞的不同。 秦巍有逃過罰作業的感覺,做錯了事卻知道自己不會被懲罰,很有罪惡感,但也不由竊喜,假新聞囂張到這地步,其實都有點諷刺了,但卻真真切切是他的幸運。 他睡著了,這一次相當安穩,第二天起來,做面膜去浮腫,做節目,做采訪走飯局……東京越來越近,一面迫不及待,另一面卻又不免也有點心虛。喬韻什么都還不知道,這件事其實不讓她知道是最好——但,就和竊喜一樣,這種人性的反應,也不是理性可以擺脫的。 周姐照應他,最后啟程去東京的時間比預計得更早了一天,抵步后已是深夜,周小雅自然去睡美容覺,秦巍卻迫不及待,溜出酒店,叫了臺出租車,到場地外站好:喬韻現在不需要熬通宵了,但距離發布會就幾天,忙到深夜也在所難免。之前就說了,提早來也未必有空,今天不到凌晨結束不了。 九月的東京,夜風有點冷了,但吹在火熱的心上卻不覺得涼,前幾夜的驚魂已被全數淡忘,秦巍使心機,隱在陰影里,存心營造戲劇感。聽著門內的音樂斷斷續續地響:這是在做音樂和燈光的彩排了。 過了很久,音樂聲停了,門打開了,staff陸陸續續地往外走,秦巍的心跳漸漸加快,他不動聲色,只有腳尖不自覺地跐著地面。那扇門的光圈越來越大,世界都漸漸模糊—— 終于,在笑聲里,喬韻走了出來,她看著是瘦了點,但精神不錯,還是那樣簡單的白t仔褲,眼角有點疲憊堆積,但又被抑住,低著頭和同事邊說邊笑,不囂張,可氣場自帶焦點,閃閃發亮。 至少在秦巍眼里閃閃發亮,這女孩子不算最漂亮,臉不夠巴掌,沒做過微調,論細節無法和要受鏡頭嚴苛考驗的女明星比較,但喬韻走進視野里他就再看不到別人了,他本想看她會不會發現自己,但現在全忘了,情不自禁,站出來叫,“嬌嬌?!?/br> 喬韻猛地一回頭,眼神四處搜索,最后終于定到他身上,她的動作凝固在那里,像是還不敢相信,嘴唇微張著,平時最強勢的人,這一刻居然有點癡傻,像是這一刻的驚喜擊破了她的藩籬,露出心防下最坦誠赤裸的自我,她像是一尊雕像,被眼里的情感緩緩點亮,注入生命,這一刻沒有絲毫防備,一覽無遺,她在想什么,他對她來說是什么?所有情感上的懷疑和動搖,在朝陽旭日里都冰消瓦解,這一刻所有其余都是細枝末節。 秦巍張開雙臂,蓄勢接住撲來的身體,但還是被撲得后退幾步,熟悉的香味頓時縈繞過來,所有的感官都被她霸道占滿,荷爾蒙立刻催動著身體開始sao動,但心里卻從未感覺這么太平,他還在回味著喬韻剛才的表情,一遍又一遍,好像所有的難題都在這終極答案中消解。 “嬌嬌……”這幾乎是嘆息,他收緊懷抱,又喊,怎么也喊不夠?!皨蓩伞?/br> 這一次沒被罵rou麻,他的肩頭有一點濕熱,她沒應聲,也許還有點倔強,不想被聽出端倪,但環抱的雙手卻收得很緊。 “我有件事得和你坦白,嬌嬌?!?/br> 如果是以前,如果有那么另一個世界,他沒留下來,他和喬韻一起去了美國,面對相似的問題他會不會做出另一個選擇? 也許會,以前的他過于傲慢,對喬韻總帶點俯視,他會覺得她不能理解他的擔憂,不能幫忙,只能添亂,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不要讓負能量擴散,把煩心事留給他一個人。反正他問心無愧,走到哪都可任人評說。也許見了面以后會掙扎,但最終仍會選擇不說。 但現在,秦巍知道自己變了,他不知道改變在哪——太多太多不同了,但確實自己都有感覺,之前的糾結,見了面后很自然地化于無形,他沒有半點猶豫,脫口而出,“我覺得我可能被人套到局里了,嬌嬌……” ☆、第94章 反殺 被一個項目掏空身體是什么感覺?喬韻現在已經越來越熟悉這種時裝周以前的衰竭了,說起來是有點作——歇工后她是希望秦巍快些來的,可一開工,腦子全進了項目里,又希望他晚點再到,現在不想分心去招待他:就算他不爭搶注意力,可人在那就是個黑洞,她的情緒會不由自主地跟過去,總不能百分百地投入到工作里。 就像現在,他來了,她哪還想得到音樂和燈光的配合?剛才盤旋在腦中的旋律一下全飛走了,驚喜、思念、委屈、憤怒……滿腦子都是紅塵煙火?!澳闶秦i啊,叫你喝酒,叫你喝酒,現在喝出事情來了吧?” 秦巍被她拳打腳踢施以家暴,也不敢還手,躲得狼狽,“不是,我真感覺沒多喝,不知怎么就醉斷片了——你知道的啊,不是和你逞能啊,真的很少醉成那樣——” 這是真的,東亞文化圈里,酒量和酒品都被看作是考察一個社會人的重要素質,秦巍的酒量還可以,酒品也一直不錯,可以理解他不帶助理隨身。不過這不能打消喬韻的怒火,她恨不得把秦巍的頭發扯下來,多種點腦子進去,“豬??!被人算計了也不知道,你喝的酒加料了你沒感覺的嗎?” “加料?”果然,從秦明星的表情來看,他的確沒把這事往陰謀論去想,連護臉的動作都放松了,“你是說——” 這也不能怪秦巍沒腦子,要說起來還是兩邊溝通不夠,譚玉對秦巍一直照顧有加,縱有給過壓力,但在秦巍來看,最后黑盤龍還是她穿走的,除了周小雅裹挾他在紅毯上踢館之外,雙方沒什么解不開的仇怨。她的局他肯定不會過于提防,其實就是喬韻也抓不到譚玉的小辮子,雖然她第一時間就直覺是她在搗鬼?!澳銓ψ约壕湍敲礇]自信嗎?大哥,你最近又沒生病,酒量會突然退步嗎?你以前喝多過,酒后有亂性嗎?這一次忽然間喝到斷片,醒來床上有個女人……你怎么就覺得問題出在你自己呢?呵呵,腦子是個好東西,你值得擁有??!” 不自覺就用上了幾年后的流行語,喬韻都說不清自己現在主要在氣什么了?!翱次腋陕?,最佳驗血時機都過了,哥,你要第二天去趟醫院多好呢?不管安眠藥還是別的什么,血液殘留二十四小時以后就驗不出來了,現在還說什么?你就最好相信人家說的都是真的,二十幾年都沒有過,第一次酒后約炮就被她趕上了?!?/br> 安眠藥是保守估計,傳說中那種小攻吃了支帳篷,小受吃了菊花空的春藥屬于江湖傳說,但的確有很多春藥的副作用就是助興,如果是譚玉,她也算是手下留情了,喪心病狂點的話,要是往酒里加點毒品什么的,秦巍上癮了都不知道該找誰說理去。喬韻越想越覺得后怕,忍不住又踢他,“以后多長個心眼行不行,誰的酒你都敢隨便喝?” “可……這要是人家安排的話,不管要錢也好,名也好,把我扒光了,當晚就提出來不是更好嗎?”秦巍度過最初的震驚期,現在腦子也漸漸開始在轉了,“她要錢,我肯定給,要名我也能配合……總是會給點東西打發的,她又沒拍上照片,當時不說,后頭還有什么機會???而且我褲子還穿著呢……她圖什么呢?” 這不賴他沒警覺心,關鍵信息的缺失,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譚玉會有什么害他的動機——其實就是現在,喬韻也沒證據說是譚玉的安排,對動機的猜測也可以說是她自己心理陰暗:譚玉被迫低頭,暗中懷恨,想要離間她和秦巍的關系,沒靠山了【韻】還怎么高高在上?——她未必知道傅展的背景,而且喬韻也不覺得對傅展低頭會比求譚玉就好到哪里去,怎么都能讓她不開心。 這一招是夠狠的,關鍵還抓不到把柄,而且確實傷害心情,不管是不是被算計,想到秦巍和另一個女人—— 呃,好吧,斷片,又吐了一身,估計是確實什么也沒發生,但關鍵是它打開了潘多拉的黑匣子,讓她開始猜疑這個一直以來刻意回避的問題:秦巍那個環境,這么多俊男美女,飯局又多,酒酣耳熱間…… 喬韻從鼻子里長長哼口氣,盤著手不說話,秦巍腆著臉要上來摟她,被她揮開了,“別碰我啊,惡心,現在生氣著呢?!?/br> “還生氣???”本來是酒后亂性未遂,現在被鑒定為腦殘中計,秦巍自覺清白被洗刷,這才敢嘗試肢體接觸,他趕忙的為自己喊冤,“那這又不怨我——” “怎么不怨你?”喬韻冷冰冰地說,“知不知道笨也是一種罪???” 不自覺地,她用上了傅展的名言,秦巍第一次被她說笨——被別人猶可,但被她這么數落,一臉的不可置信,咽了半天才咽下這口氣,追著她從車里鉆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躥進電梯,從進到出都還在爭辯?!斑@怎么能說我笨呢?應該說我善良——總喜歡把人往好處想……對!我這就是善良!” “再說了,你這也未免太把人往壞處想了吧?未必她隨時都帶了安眠藥,見個紅星就伺機下藥,想要鬧新聞吧?!?/br> “你這是在竭力讓我相信你是酒后起了色心嗎?”喬韻冷笑。 “不是,不是,但是……”秦巍糾結得要命,在酒后不規矩和笨之間不知道該選哪個罪名,“唉,但是又不是那樣嘛——” 不管怎么樣,兩個大罪總要占一個,再怎么急也只能低聲下氣地求,他疾步跟在喬韻背后,老鼠拉龜般猴急,一個人演出三種動物的心情,沒特效幫助,單人都演出環繞感,“嬌嬌——” 兩人在走廊里競速著,一扇門吱呀一響,傅展恰好走出來,見到秦巍訝然一笑,“喬小姐回來了?今天彩排效果怎么樣?——秦先生?!?/br> 他一現身,秦巍的腳步就慢下來,但傅展已經看到他的失態,眼神在兩人中一繞,笑得含蓄又同情,秦巍端出撲克臉,高冷地嗯了一聲,喬韻來回看兩個男人幾眼,“嗯,效果還行吧,但我覺得那段音樂不好踩點,臺步會較難走?!?/br> 她主動把手放進秦巍臂彎里,歉然一笑,“不過今天很晚了,我讓他們都回去休息,具體我們明早例會再說吧?!?/br> “當然?!备嫡雇ㄇ檫_理,立刻頷首,側身給他們讓出空間,喬韻一經過他要抽出手,秦巍手肘一緊,把她夾住,對她露出充滿央求的撒嬌眼神,但在她凌厲的眼刀下只能不情愿地松開。 本來發布會以前壓力就大,心情莫名總是低沉,他還帶來個壞消息,喬韻就等著關了門好好作一作,在傅展面前給秦巍留點面子,已經是她最后的理性,門一開她就沖進去,那氣勢,誰看不出是在發脾氣?秦巍在門口留了一步,回頭看看傅展,后者就心知肚明地以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兩人眼神相碰,他還舉了舉手里的空冰桶。 秦巍瞬間收斂所有情緒,笑容淺淡,沖他客氣地頷首致意,從容風度中充滿了優越感,他踏入屋內,翻身關門,嗒的一聲輕響,像是無聲嘲笑。 ——是有麻煩了,可,能踏入香閨禁地的,不還是他,而不是近水樓臺的傅先生嗎? 這挑釁是挺有殺傷力,【明星的鄙視】,有知名度加成,很容易讓人感受到笑容中的居高臨下,傅展靠在門邊想了想,笑意加深,有沒有被撩到?不知道。 他端著冰桶往制冰間走去,走了幾步,像是屏不住,突然摸出手機——但在要激活屏幕以前,又及時克制住了自己,慢慢、慢慢地放了回去。 # “你是說,譚姐——” 在外頭總不好說太多私密事,喬韻等進了屋才說自己的看法,“三個選項,1 你的酒量忽然變淺,而且在酒后喪失判斷力,色性大發,化身炮魔;2 譚玉忽然把朋友的朋友叫到這種還算比較重要的飯局——而且這個朋友的朋友還喜歡迷jian當紅明星,這件事在圈子里也居然沒有一點風聲,之前都沒鬧出事來,她更是一點都不知情;3 譚玉想要‘你讓我一天不快活,我就讓你一輩子不快活’,你自己選?!?/br> 當然,她沒證據,譚玉但凡有點智商,也不會留下把柄。她甚至可能都不需要和任何人溝通,只需要挑選一個有骨rou皮傾向的泛泛之交即可,如果是秦巍的粉絲就更好了,酒也可以加料也可以不加,營造氣氛把秦巍灌醉,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得順理成章,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怪到她頭上。只是秦巍酒量甚豪,根據以往共飲的經驗,她可能對灌醉秦巍不是太有把握,所以動用了一些藥物輔助,這才留下唯一的破綻——但秦巍也依然還是將信將疑,“那……譚姐她圖什么呢,即使……退一萬步說,即使成功了,那只要我不告訴你……” “如果她成功了,后續自然有辦法讓我知道唄?!眴添嵄梢暤卣f,“誰知道你一點用也沒有,喝醉了居然吐成那樣,還直接斷片,造成計劃失敗……不對,其實也還是成功了?!?/br> 她拿起枕頭就對著秦巍抽過去,“你是豬啊你是豬啊你是豬??!你怎么不去死??!” 力度很大,已經算是家暴了,被枕頭也能打疼的,她知道自己是失態了,但真忍不住,沒頭沒腦地打了好多下,秦巍一聲不吭只是躲,她又挫敗又傷心。全化作力道灌進枕頭里——打的何止是失敗的這一次?打的是忍不住興起的懷疑: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之前有沒有?但她又拿什么身份去計較? 這一招,真是毒到絕戶,看破了又如何?理性還是被勾起思考,被感情沖昏的頭腦,重新又看到:二十幾歲的姑娘小伙,各有各的需求,情感的、身體的,相隔兩地,周圍誘惑這么多,怎么去相信對方可一直堅守?沒名分還好,可以讓自己不去想,有名分更沒安全感,那層窗戶紙,不挑破就是怕這個,但其實也只是掩耳盜鈴,對外已分手,心里什么時候分過? 異地戀,雙方都這么忙,這是無解的局,唯一的選擇似只有及時止損,盡早分手,可又哪里舍得?如果感情可由自己cao控,喬韻早說了一百萬次分手了,分不掉斷不開,所有的無奈和不安全感都還化為捶打他的枕頭——即使是這樣恨,也還是選了這最綿軟的武器,“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你簡直……反正你討厭死了!” 秦巍慢慢地不躲了,隔著枕頭來抱她,喬韻還想掙扎,被他一團抱住,也打不了,枕頭在懷里就當是隔開他最后的抵抗——但一邊又縮進去,抽抽鼻子有點想哭,“我恨死你了……” 秦巍哪還能忍得住呢?要親她,但喬韻躲開了,“不要用親過別的女人的嘴來親我?!?/br> “不都說了斷片了嗎,”秦明星叫撞天屈,“吐成那樣她還能親?” “沒親她親了別人啊?!眴添嵅灰啦火?,“說,有沒有過別人?” “……”一陣尷尬的沉默:這時候承認就是傻,但不承認就是不誠實,秦巍顯然也不想撒謊騙她。 “那你呢?”他也不想被打了,警告地收緊雙臂,止住再度蠢蠢欲動的喬韻?!澳阌袥]有?” 喬韻掙了一下,沒掙開,也實在沒力氣了——與其說是真要大鬧的狂怒,倒不如說她現在還有些不甘心,不是對秦巍,是對現實,對命運,對這該死的世界。 什么才算是有?約會是有嗎,吃飯算嗎?一起去前女友的服裝發布會呢?如果只有心動才算的話,對rou體的獨占欲怎說?想到別人可能對醉后的他上下其手,就恨得想拿鋼絲球刷過全身怎算?他們現在到底在干嘛?是要重新宣告所有權,再度定下名分?可定下了能怎么辦,伴隨而來的是不是只有洪水一樣的不安,以他們的情況,這段關系是不是只能帶來負能量? 怎么看都是,所以她才一直沒說,放手舍不得,向前做不到,這樣的狀態無法持久也找不到出路,只能不去想——她有時候也有點悲觀,總覺得會被時間沖淡,身邊太多人不看好,李竺包藏禍心,誰知道背后有沒有給她添堵,傅展安安穩穩,更是什么壞事也不做,好像就等他們自然分手,他就像是那冰冷的現實,代表這社會的規律,是那一聲淺淡又無情的‘據研究顯示’,據研究顯示,異地戀失敗的概率極高,而她終究也嘗過冷暖,已沒了少年的輕狂與自信。 “嬌嬌?!彼龥]回話,秦巍又叫她,喬韻聽語氣就知道不對。那么重的決心,像是要踏破他們已有的默契,一往無前地下個決定。 “你要干嘛?”她有點驚慌,倉皇抵擋,像是垂死掙扎,又那樣心酸無奈,“秦巍……你明知道……唉……” 她柔聲勸他,似是希望他迷途知返,不再強求,但又總有那么一點點暗藏的希望——她也不知道自己希望他怎樣,或者其實知道,但又不好意思明言,她總為自己對他抱的那點期望羞赧。 “我知道?!鼻匚≥p聲說,他吻吻她的鬢角,不顧她的抗議,語調那樣輕,可又那樣斬釘截鐵?!拔沂裁炊贾馈晌揖褪且獜娗??!?/br> “從我進圈以來,我的每一步都是強求來的,沒什么東西真是送到我腳下,我想要什么,沒人支持,我只能自己去強求?!彼f,一開始似也有點迷惘,但很快已帶上強烈的信心?!澳阋惨粯?,我們做成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拼出來的,真沒多少人覺得我們能成功,就是現在,也是一樣?!?/br> “既然如此,何妨再多一件?” “何必去介意別人的結局?” “為什么不相信我們能強求出個好結果?” “人世間,哪有什么金風玉露一相逢的好事?所有的美好都是拼出來的,”秦巍說,“想要在一起,就要拼盡全力去爭取,我要拼——你也要和我一樣?!?/br> 不等她回答,他已霸道地為她做了決定,不接受拒絕。 他懂得將來要面臨的難處嗎?他們缺少的是時間,泛濫的是對手,這兩個危險的行業充滿了誘惑,更不乏心機深沉的美人,對于一份包含了獨占欲的感情來說,沒有比這更險惡的環境,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說的是什么? 喬韻看著秦巍——他比以前瘦了,也要比從前更疲憊,沒了那隱隱的優越感,這讓他不再那么矜貴,更多了些俗世的無奈,風塵仆仆地堆在唇角眉間,這已經不再是什么‘翩翩俗世佳公子’,這里已經沒有象牙塔里的男神了,擁著她的是個男人,也許不是那么頂天立地,也許仍舊青澀,未褪去毛躁,但,他已經知道他在談論的是什么,他已經品嘗過苦辣酸甜,他的決心不再那么銳利,他不會說他們一定會有個好結果,不再像是憧憬著國外留學時的他一樣,對幸福有理所當然的自信。 可從前的那份自信是脆的,現在的決心是韌的。 現在,秦巍已經是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了。 忽然間,她再也沒法忍住淚水,喬韻用手抹了一下臉頰,一邊笑一邊放肆地哭了起來。 ☆、第95章 即看即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