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番外海底月(三)
周雨晨看著那些被微風吹得叮鈴鈴響的風鈴,腦海里不由得回憶起少年時代。那時候,她和哥哥坐在學校的cao場上,討論著未來想做些什么。 “雨晨,你的夢想是什么?” “我要開一家風鈴店?!?/br> “為什么?” “因為風鈴會唱歌啊?!?/br> “好,哥哥陪你一起?!?/br> 周雨晨從回憶里抽回心緒,看著眼前各種樣式的風鈴,眼睛忽然有些酸澀起來。 如今,風鈴店已開,卻不見你。 現在,我站在別人為我開的風鈴店里,而你,卻在美國。 這時候,周雨晨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歡迎光臨?!?/br> 周雨晨的目光落在店內的男子身上,他好像什么都沒變,又好像什么都變了。 他依然是寸頭短發,小麥色的皮膚,高挺的鼻梁讓他的輪廓鮮明依舊。 只是,他的眼里,似乎添了一些哀愁,讓他陽光的面容少了一分生氣。 “程修?!敝苡瓿康穆曇粲行└蓾?,細聽之下,還有一些不自然。 程修將周雨晨帶到店內坐下,他為她倒了一杯茶,然后遞給她。 “雨晨,這么久了,我沒想到你會來這里?!背绦薜穆曇魷\淡的響起。 周雨晨端著那一杯茶,有些局促的道:“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回去了?” “雨晨,我喜歡這里?!毖韵轮?,他不回上海,不是因為周雨晨。 可是周雨晨卻不會這么想,在她的心里,他們四散流離,都是因為自己。 “程修,這個還給你?!敝苡瓿可钗艘豢跉?,然后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枚戒指,放在了木桌上。 看著那枚戒指靜靜的躺在木桌上,程修的面上有著明顯的沉重,他伸手拿起那枚戒指,然后看著周雨晨,輕聲道:“其實,你不用跑這么遠的?!?/br> 這枚婚戒,在周雨晨毀約的時候就不該存在了,只是他一直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程修,對不起?!敝苡瓿康男那橛行┏林?,她跑這么遠來蒙古,自然不止是想還他戒指,她更想的是看見他幸福。 只是現在看來,她是看不到了。 從程修店里走出來的時候,程修在周雨晨的身后喊住她,以前所未有的鎮重的語氣道:“雨晨,你要好好的?!?/br> 聞言,周雨晨的眼角不由得一酸。 在所有人都陸陸續續的離開之后她沒有哭,在那個人冷臉將自己拋下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可是現在,因為程修的一句話,周雨晨卻淚如雨下。到頭來,她做的那些事,最受傷的人,還是程修。 “程修,你也是,要好好的?!北任疫^得好。 周雨晨沒有回頭,她怕程修看到狼狽的自己,不會放心。 從小到大,都是程修保護自己,安慰自己,擔心自己。既然這一次是永別,那就不要再讓他擔心了。 周雨晨走后,程修站在店口,遠遠的凝望著她背影消失的路口,手中握著那枚來不及為她戴上的婚戒,默默的轉身進了店鋪。 果真是一開始就錯了,他等了這么些年,總算等來了結果。 雖然,這結果不是他想要的。 周雨晨找到杜今生的時候,他正在和路邊的小朋友說話,看上去很熟的樣子。 周雨晨遠遠的看著杜今生,他修長的身影似乎與回憶里的某個影子重合,讓她的眼睛再次朦朧起來。 “怎么這么快?”杜今生顯然也看見了周雨晨,連忙同那些小孩子道別,小跑到了周雨晨的身邊。 看著周雨晨紅腫的眼睛,杜今生的眸光微微一閃,但終究沒有問什么。 “你這里有地方收留我一晚嗎?”周雨晨的聲音讓杜今生的腳步頓住。 他回頭看著周雨晨,神色之間有些不解。 周雨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后道:“我明天就要走了,去英國。今天晚上,我想離他近一些?!?/br> 就算周雨晨沒有說,但是杜今生也知道她說的是星連街五號里面的那個人。 只是不知道杜今生怎么了,他忽然冷冷的看著周雨晨,不顧周圍的行人大吼道:“你們女人是不是都喜歡這么自作主張???你們倒好,說走就走,說什么忘記就好!都要離開了還留什么希望??不如直接一刀兩斷了好!” 周雨晨不知道杜今生在生氣些什么,加上她這兩天的心情也不好,所以她也跳起來沖杜今生吼道:“你懂什么!如果我可以和他在一起為什么不在一起??!我有病要折磨我自己嗎??我不和他在一起,只是因為我們在一起會更加痛苦!” 她不愛程修,她的心里還有別人,如此的婚姻,怎么可能不痛苦? 杜今生也被周雨晨吼得一愣一愣的,兩個人開始了一番激烈的爭吵,最后兩人都有些累了才坐在地上,彼此沉默著。 過了很久之后,周雨晨忽然悶悶的道:“對不起,我太激動了?!?/br> 杜今生沒想到周雨晨會先道歉,他作為一個男人自然不能和女子計較,所以冷哼了兩聲表示自己也有錯。 眼看著太陽就快要落山了,杜今生帶周雨晨去了瓦蓮鎮外的一個山坡上看落日。 兩個人并排坐在山坡上,淡黃的落日余暉灑在他們孤單的背影上,靜謐安詳里有著一絲滄桑的味道。 “聽說在西方的落日之前,太陽會被七色云彩環繞,那柔光里會透出絲絲鮮紅,像是暈開了的一層層的血液,西方人稱那為狼狗時間。我從一個年邁的牧師那里聽說,在西方的狼狗時間里,只要你誠心乞求,什么愿望都能實現。就像......在中國看見流星一樣?!?/br> 杜今生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在空曠的山坡上格外的明顯,周雨晨的眼睛微微瞇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時候,杜今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走了,沒有一點消息。她帶走了我對未來所有的期望,我像一個孤獨的守望者,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她走得悄無聲息,沒有告訴過我什么時候會回來。我只能在她的家鄉等著她,一年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