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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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會兒,秦段走過去。 高大的人影一晃就出現在了眼前,秦母詫異地抬頭,往他身后看了看:“怎么就你一個人?讓你幫忙招待的人呢?”“他和其他弟弟去玩了?!鼻囟握f。 秦母哦了聲,看他一眼,秦段也注視著她,黑亮的眼珠子平靜地望著人的時候,被注視的人會感到眼前陡然鋪開了一張顏色深沉的黑地毯。 秦母揚了下眉。 親戚敏銳地察覺出母子倆有話要講,打了聲招呼,自覺走開。 無關緊要的人走了,余留在原地的人卻沒說話,一個抱著手一個腰板挺拔地站著,兩人往不遠處冒出濃煙的燒烤架子看去,架子周圍站了不少人,有人在當廚師盡心盡力地烤著,有人無所事事地陪廚師閑聊,還有小孩跑來跑去。 “你怎么不去幫忙?”秦母望著熱火朝天的燒烤架,仿佛能看到架子上正冒出滋滋的油水。 “等會兒去,”他說,“媽,我有話和你講?!?/br> 秦母嗯了聲:“講什么?” “像今天這種事您以后別做了?!?/br> “什么事?” “您知道的?!?/br> 秦母笑了聲,否認:“我該知道什么,秦段。我讓你好好招待人家,你以為呢?你以為我做了什么?” 秦段嘴巴繃成一條平直的線,顯然不信她的否認,只是用黑色眼珠子望著她,眼角眉梢透出股倔勁。 每回受委屈了都會露出這股倔勁,秦母端詳了他一會兒,敗下陣來,問了個很突然的問題:“你不喜歡他?” 秦段聽懂了,嘆了口氣,反問:“mama,我怎么會喜歡?” “他難道不比蕭家那小子好?”語氣透著nongnong的不解。 “那是您認為的,在我這里我認為蕭越更好,他比所有人都好?!?/br> 很樸實的一段話,卻讓秦母詫異地將視線集中在了自己兒子身上。 秦段沒看她,看著遠處濃煙滾滾的燒烤架,側面看過去,他鼻梁高得很明顯,鼻梁骨撐起皮rou,同時也形成一道流暢的輪廓。 這道堅實的輪廓仿佛在加固他剛剛話里的認真。 在他這里,蕭越比所有人都好。 很幼稚,這種絕對的維護讓人感到幼稚,起碼秦母這么覺得,但她同時又有點被這幼稚的話可愛到,語氣緩和了:“段段?!?/br> “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同意么,”頭頂的天空高遠,今天是晴天不是陰天,太陽正往一側落下,她問,“知道為什么部隊最重視作風問題嗎?” 沒等對方回答,再次問:“知道我們家為什么也重視作風問題嗎?” “知道?!鼻囟吸c點頭。 聯盟的掌權者是家族,而不是具體的某個人,這個位置由帝都幾大家族相爭,相當于輪治,今朝你強你上位,明日他強他上位。 無論哪個家族主權,秦家身為幾大家族之一,永遠處于權力漩渦中心,那些明爭暗斗、陷害倒戈永遠在上演。 出生他們這種家庭的人最重視私德,什么都能牽扯到作風問題上,作風問題千鈞重,稍微被人逮到疏漏面臨的就是落馬。 秦家當前的地位已經不需要靠聯姻、靠和其他權力結合來更上一層樓了,他們本身就處在權力的最頂端。 他們需要的是附庸,而蕭家不是附庸,甚至可能是定時炸彈。 蕭家是商戶家庭,不是小富即安的普通商戶,是旗下產業可以對整個聯盟經濟發展造成影響的商業巨擘。 這種家庭不可能是附庸。 在其他人眼里,秦段和蕭越在一起,(如果前者堅持和后者走下去),那么意味著秦家和蕭家組成了裙帶關系,意味著秦家庇護蕭家,蕭家讓利、支持秦家。 那么然后呢?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政商兩界的界限出現了模糊。 你可以說政商界的利益交換本就不清白,兩界之間的界限本就不清晰,可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那些利益交換與權力遞延是圈子里心知肚明的,是合規的,是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那些處于巨大的黑幕之后,而這兩個孩子的戀愛關系背后代表的裙帶關系的意義,會讓那些私底下的都擺在明面上。 在這種情況下,蕭家于秦家,就是炸彈之于人rou。 只要秦家還處在那個高位上,就會有人說他們的權力來源不清白,就會有人詬病他們是不是在掌權中為蕭家謀取了利益,蕭家是不是在他們鋪就的這條道路上將增生的利益回饋給了秦家。 政商不分,關系不清,這是作風問題。 是大忌。 秦母說:“帝都不是秦家的一言堂,你爸爸和你祖父是有政敵的?!?/br> 秦段沉默了。 “你以為只有我不同意嗎?你以為我想管你嗎?”連說了兩個你以為,又接下一個你以為,“你以為你和蕭家小子的事傳到你祖父那里,他會同意?” 祖父會同意嗎?爸爸會同意嗎? 秦段當然知道他們不會。 近日來秦母雖然一直態度尖銳,可她恰恰是最好說服的那一個,反倒是處于秦家權力頂端的祖父和爸爸,他們不表態,只是因為他們在觀察,觀察這個他們最看好的小輩會不會做出更荒唐的事,觀察這個小輩到底想做什么。 他們擅長不表態,就像他們擅長和稀泥;他們擅長置身事外,就像他們擅長無形之中給人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