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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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嘟的一聲掛斷,他神情顯露出些疲憊,像是在睡夢中完成了十幾個課程的期末匯報那樣,轉了轉僵硬的肩膀,赤腳走到冰箱前。 室內開了暖氣,冰箱門一打開,涼意宛若有生命的呼吸,一下下掃著他赤裸的上身,呼吸吹拂過他每一寸皮膚,掠過健壯的肌rou,吹起表層皮膚的細小絨毛。 手掌握上礦泉水瓶外壁的剎那感覺握住了一塊冰,他體溫很高,汗漬黏在皮膚上。 急匆匆灌了幾口水,冰水順著食管沖進胃里,刺激得他稍微清醒了些,邊走邊捏動著手里的瓶子,來到床邊將暖氣關了。 然后在床沿坐下,出神地盯著衣柜凹陷下去的把手,眼前逐漸起了灰白的像素點,他又有點恍惚了。 不知道在想什么,盯了那塊兒好久,手指一滑,徑直點開軍事戰略小組群,翻看起每個人發來的文件,一個個看過去,看完之后將幾個文件再次整合,發到群里。 室內的暖意一點點往下掉,燥熱的體溫隨之掉落,秦段有點冷了,涼颼颼的皮膚上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沉默無聲地坐了幾分鐘,突然抬起手,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皮。 刺撓的短發茬刮著指尖,他這會兒徹底從沉悶的夢境中蘇醒了,上牙齒用力地咬住下嘴唇,尖銳的犬牙從口腔探出來,在嘴唇上扎下兩個凹陷的痕跡。 堅硬的牙齒蹂躪嘴唇時能感覺到嘴唇的柔軟,蕭越的嘴也這么軟,柔軟但沒有溫度,像一塊摸不著的堅冰,堅冰縈繞著發涼的煙味和酸澀的信息素氣味,這是他在夢里的感受。 他把剩下的水喝完,一覺睡醒喉嚨干澀得要命,胃變成了個水桶,在沙漠中探求著水源。 這么想著,將礦泉水瓶投入書桌旁邊的垃圾桶,瓶子擦過桶邊緣,掉到了地上。 沒投中。 他懶得管,混亂的記憶在腦海中亂躥,兩天內他重新經歷了早就遺忘在三年前的..... 算算時間——從保送成功決心不再回學校的那一刻到這學期初與蕭越相識,期間已經經歷了三年的漫長歲月,他當時以為和蕭越此生不復相見,再見最多不過是在路上意外遇到。 他早早預料到了這種空白,對方遲早會消失在他生命中,三年前他們是路人關系,經過三年的時間關系大約也不會有任何變化,這是早早就定下的命運。 秦段不是個喜歡回顧痛苦記憶的alpha,他認定中學時有關蕭越的記憶是讓他不舒坦的,那么在他能夠徹底擺脫蕭越的那一刻起,這段不舒坦的記憶就注定被摧毀。 同時他也不喜歡記住沒有結果的事,他向來追求輸贏,做事也理應要求結果,他和蕭越單方面的競爭關系是找不到地方說理的,這段路人關系注定沒有結果,他不喜歡。 所以,他坦然地接受命運,大腦順應了這命運,漫長的時間與身體本能的保護機制使得他遺忘,遺忘,全部遺忘。 生活中有別的事情早早填補了這段空白,在其他事務的擠壓中他徹底忘記了。 因此,應陶宇之托,和蕭越見面的時候,他沒什么特別的感受,甚至于時隔三年蕭越從人群中抬眼朝他看過來,在看到那張表情鮮活的臉時,他也格外平靜。 他們到底是路人關系,假使沒有后續發生的事情,他們此生也就這樣了,喝過一場莫名其妙的酒,在合班的課堂做只互相知道名字的同學。 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十分計較勝敗得失、自尊心強烈到不容他人染指絲毫的小孩了。 在逐漸自洽的內心世界中,對少年蕭越產生的種種執拗想法已經消逝,牢固心結中站立著的那人也模糊了面孔。 他長大了。 秦段仰面躺倒在床,平靜地呼吸著,久久凝視著天花板。 不得不說命運真的很神奇,路人關系竟然在三年后有了變化。 一句出乎意料的告白擰開生銹廢棄的閘門,鐵門發出咯吱咯吱的喘氣聲,漫長的夢境使得他逐一想了起來。 僅僅因為對方一句:秦段,我喜歡你。 cao。 他翻了個身,將臉埋進被子里,胸腔有些急促地起伏。 突兀臨時的告白像一場突然興起的游戲,策劃游戲的人自信滿滿,他被打個措手不及。 足不出戶的這幾天里,蕭越給他打了十幾個通訊,他都沒接,他完全被游戲規則搞蒙了,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發展成了這樣。 他摸過臥室里的每一個家具,青春期有關于蕭越的遺物被他藏在這些家具的深處,他想要稱那些與多年前的蕭越有關的東西為“遺物”——青春期的自己遺留下的物品,標記著少年alpha難言的心緒。 他想通過這些物品找回失去的記憶,那些他刻意遺忘的記憶,他回憶著、梳理著,企圖通過這種手段理清自己對蕭越到底是個什么感覺,企圖找到這場告白游戲的通關方法,夢境的結尾給了他答案。 漫長的夢里不再是無聲地重復著一些關于某人的行動畫面,最后一個片段使得故事推向高潮——他沖過去,和蕭越接吻。 十七歲的他可沒夢到過這個。 秦段耳朵紅了,接著脖子也紅,盡管寒意從屋內的各個間隙滲透進來,他整個人卻違背季節地燥熱了起來。 十七歲的他一直堅信年少時翻涌的復雜心緒,歸根結底是對方將他的天生驕傲摧毀、將他強烈無比的自尊心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