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阮箏汀垂眼瞧他,語調輕而陰冷,重復道:“你們認錯人了?!?/br> 他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刀疤在痛苦中斷氣,依舊沒想好該怎么收場,越想越煩,最后躬身劇烈地咳起來。 他耳中鳴音一陣一陣的,突然聽得有人在急聲喚他。 房頂掠過一串腳步聲,有人單手勾著房檐,踹窗跳了進來。 阮箏汀眼皮重重一跳,整理過表情轉過身去,揚起個笑:“我沒事?!?/br> 是慣常那種無害又干凈的笑容。 他腳邊,群鳥把最后一點精神體殘渣啄食干凈,而后呼啦散進空氣里。 飄搖的灰煙扭曲收縮,飛速聚成一只藍羽鷯鶯。 這只漂亮的鳥類撲扇著翅膀迎上剛轉過貨柜的喻沛,繞過一圈后飛停至對方左肩,高豎尾翼,親昵地用喙碰了碰那人的側臉。 第44章 二度淺鏈 “你看上去不像沒事的樣子?!庇髋嬷皇求@訝過一瞬,旋即托著向導手臂,把人從血泊間小心地引出來,又探指揩過他唇角的血,“誰的?” 阮箏汀偏頭躲了一下沒躲掉,又被抵頜掰正仔細檢查過,含糊道:“不是我的?!?/br> “特殊……普通人?”喻沛放開他,以靴尖把刀疤撥了個面,嘖聲點評,“這死法太血腥了,但他表情看上去居然挺……安詳的,甚至帶著微笑,真是見了鬼了?!?/br> 阮箏汀狀態外地眨眨眼。 “你想要解釋一下嗎?先生?!庇髋婵纯词w,又環視過周圍。 刀疤頸夾肌到后腰都被順著脊柱側剖開了,攤出亮黃的脂肪組織及筋膜,泡著血。 肩胛骨的位置最為慘烈,留著什么東西鉆出的痕跡。 而墻壁和地面殘留的血跡星星點點,如同一雙巨大但畸形的嶙峋骨翅,還是被折斷那種。 那具被割喉的尸體就躺在“骨斷”的位置,像是一把血涔涔的閘刀。 “這個現場看上去,跟殺人狂追崇的某種藝術感有得一拼?!?/br> 阮箏汀腦子跟銹掉似的,完全沒想好怎么編。 雪豹開始涂改血跡,喻沛用兩邊袖口把他臉頰的血囫圇擦掉,又把人扛上肩,從窗口鉆出去,一把攀上房頂,開始奔跑:“我知道,你被暴徒追著,慌不擇路,躲進店面后意外發現了兩具尸體?!?/br> “這理由太蹩腳了,我是瞎子,警署的人不是?!比罟~汀有些意外這人沒有追問,他猶豫著抓過哨兵衣服后擺,勉強抬起頭,想看看來路,鷯鶯發出警告,他不得不立即中止視覺共享,“你能不能換個姿勢,頂著胃真的不好受?!?/br> “這個姿勢方便逃跑?!庇髋婊蛱蚺?,速度極快。 “什么逃跑?”阮箏汀的聲音被顛得斷斷續續的,又被風雪切碎。 “不好意思,我帶了點尾巴?!庇髋婧竽_離開的地方瞬間落下一個彈坑,“你的屏障還能用嗎?” 阮箏汀給人掛好,于子彈被擋開的篤篤悶響中道:“我記得某人說過,他是封境,不是廢了?!?/br> “是,比不上我們阮向,”喻沛尖銳拆穿道,“能只身殺掉兩名暴徒?!?/br> 阮箏汀只是有些難受地說:“我要是吐你一背的話,希望你不要揍我?!?/br> “好吧,我說錯了,”喻沛笑笑,“那兩個人是被我弄死的?!?/br> 阮箏汀沒接話。 “口供等會兒再對,”喻沛張望過一圈,從房頂跳下去,“兩條腿太慢,我們得征用點交通工具?!?/br> “這里懸浮車真的好少?!彼洁熘?,找到了一匹休眠中的機械馬,不會飛那種。 他放下阮箏汀,二話不說,開始熟練地篡改臨時租賃人信息。 阮箏汀暈暈乎乎的,根本沒聽清哨兵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他在暈頭轉向中雙腳再次離地,模糊間視線拔高,手里又被塞進一截韁繩。 “什么?”他思緒逐漸回籠,感受著這分外熟悉的屬于機械馬的仿制鬃毛,些許凌亂道,“你不是說自己不會騎馬嗎?!” “對啊,”喻沛扯過韁繩登上來,單臂環過他的腰坐好,一夾馬肚,于機械馬高亢的嘶鳴聲里,玩笑道,“但是你會啊?!?/br> 這里街區曲折,又多樓梯巷道,馬匹總被引著改變方向,又在哨兵粗糙的馭馬術下驚恐嘶叫著。 阮箏汀像在數個蹦床間飛彈行進一樣,高懸起一顆心聽它胡亂叫的間隙,側身兇巴巴道:“可是我看不見!混蛋!墜馬易重傷!這種死又死不掉的傷最煩人了!” 他和精神體的視覺共享已經超量了,再用眼球會爆開的。 “別慌,抓好繩子,”喻沛伸手掐著他雙腮把臉強行扶正,而后手掌上移,覆去他眼睫的同時,閉眼湊過首,以額頭輕輕抵住他的耳廓,悄聲安撫著,“等下就能看見了,最多十秒?!?/br> 阮箏汀被呼吸燙得瑟縮了一下,忘記掙開。 他們正駕馬向城鎮邊緣飛逃,風雪都像是被遙遙甩在身后,呼呼過耳,形變間發出長沉的哨音。 就在機械馬仿生前蹄踏上草垠的那一刻,四周空氣同踏開的雪粒一般,細細顫動起來。 絡絲從各自心臟的位置前后抽生而出,以多環狀交錯浮繞在兩人周圍,像是數圈發亮的橢圓星環。 “凝神?!庇髋嬗嘞履侵皇州p輕掐了掐阮箏汀的指腹。 精神絲首端相接縈纏,看不見的能量漣漪如同乍然綻放的繁花,層層疊疊朝外擴散,跟著馬匹颯然開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