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沙發上聞見血味的喻沛眉頭一擰,起身磕磕絆絆地找藥箱,妥協似地嘲嘆道:“隨便吧,壓縮餅干三明治快餐速食,你別進廚房了,你離它遠點,過來?!?/br> 他訥訥應過,輾轉反側好幾晚,總算挨到休假,跑來圖書館查資料。 這狀況不能明說,阮箏汀舔了一下嘴唇,只道:“我有一位前輩是海瀕拉,就想看一下相關書籍?!?/br> 可附近書架上放的,明明有關于布諾曼型戰后應激障礙綜合癥。 西蒙猜到什么,和藹笑著幫他圓話:“最開始的時候,h.g的確是布諾曼的一個亞型,不過后來研究發現,兩者病征有著本質的不同?!?/br> 海瀕拉的幻覺對象只有已故伴侶,入領域者不可見,患者壽命銳減,產生失落體的同時,原有精神體會受到影響。 而布諾曼的幻覺對象要廣泛得多,簡稱“種魘”,入領域者可見,甚至可以簡單交談,患者精神體正常,但有自毀傾向。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海瀕拉的幻覺對象對患者的情緒影響和心理暗示大多是正向的。 布諾曼不然。 “您對這個好了解啊?!比罟~汀眸光輕輕一動。 西蒙擺手笑道:“我之前……不知道怎么就對它們感興趣了,所以研究過一陣子?!?/br> 阮箏汀抿抿唇,猶豫過幾秒,問:“能請教您幾個問題嗎?” 西蒙示意兩人去閱讀隔間談。 “這個病的主因是頻繁過量的高閥值態?!蔽髅煞隽朔鲅坨R,“你是從前線調過來的吧,那你知道前幾年的軍中集體自裁事件嗎?” 阮箏汀點點頭:“說是那所基地只救回來幾個人,還都瘋掉了,又在療養院異變?!?/br> 西蒙沉甸甸地嘆過口氣:“高閥值態……最開始的確效果顯著,如果沒有它,馳援軍大概會全部填在遠星系?!?/br> “但后續沒有足夠有效的調試方式加以跟進,畢竟它的本質是壓制相關記憶和延緩情緒?!?/br> “可是一個人不可能真的對親朋愛人的死亡無動于衷,解除后往往會出現記憶反芻,甚至心理崩潰?!?/br> “最近幾年,因為異種潮,塞路昂納的研究重心不斷偏移,很少有研究員還在堅持填補“精神領域調試”的空缺?!?/br> “而且,這種狀態具有依賴性和成癮性,等級越高,反應越明顯,也越難戒斷。所以退籍軍人會不可控地向往戰場……” “成癮……”阮箏汀思索著喃喃過,追問道,“種魘不能被自主清除嗎?” “一兩只可以,過多的話,那就離瘋不遠了?!蔽髅上肓艘魂囎?,不確定道,“之前有個學術假設,說是特級向導或者高契合度伴侶能夠緩解或清除,其實就是植入新的精神寄托?!?/br> “有具體的調試方法嗎?” “我得回去找找。不過這個假設沒有得到證實,它太危險了,明面上沒有人敢實驗?!?/br> “沒關系,謝謝您?!?/br> “對了,之前小喻在場,我沒細問,他是不是有點幻聽的毛???我看他偶爾會側著腦袋,凝神分辨什么……” 阮箏汀想著西蒙的話,沒注意看路,從政務廳大門出來時撞著個女人,又被人從后面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穩。 對方行色匆匆,沒理會他的道歉,徑自轉進候梯間。 他收回目光,轉頭見到來人,眼睛微亮:“你怎么在這兒?” “來找我的口糧?!庇髋媸帐植宥?,淡淡道。 向導這幾天神情不屬的,一大早就來圖書館待著,他不放心,便想過來看看。 “你想什么呢?”喻沛用傘尖敲過地板,“我在你身后跟個打字機似的,噠噠噠噠一路了,你都沒發現?!?/br> “你怎么知道哪個是我???”阮箏汀笑笑,踮腳湊近他,“你能看見了?” 喻沛退開一步,偏頭道:“腳步聲和氣味?!?/br> 阮箏汀抬肘嗅自己的外套:“氣味?” “藥味,那個薈桔的味道?!庇髋媛氏忍Р?,“走了,太陽要落山了?!?/br> “我怎么聞不到?!比罟~汀又聞過自己的前領,小跑著跟上去,“你最近頭發怎么總是這么亂?!?/br> “你指望一個瞎子打理形象嗎?”喻沛沒好氣道。 阮箏汀抬手給他整理,片刻咦了一聲。 “怎么?” “有花瓣,可能是來的路上被風掛上的?!比罟~汀把取下的花瓣隨手放進花壇里,又想起來問,“你是怎么過來的?” “米莉奶奶帶我過來的?!庇髋婊叵胫先思业脑?,“她讓我們去她家吃晚飯,說什么——” “啊,”阮箏汀反應過來天氣預報,聲音不由軟了幾分,“今日是初雪?!?/br> 迦洱彌納把初雪日算作入冬和歲尾。 這里的年沒有海沽那般激情熱鬧,相熟的人聚在一起吃頓飯,再放場煙花就算完。 喻沛不知道這個規矩,當時他聽著地圖語音正找路時,便被挨家挨戶邀人的米莉叫住了。 老人家塞給他一盒花果子,又笑意盈盈說了一通。 喻沛以為這只是場鄰里之間的餐飯相邀,可他眼睛沒好,以阮箏汀的廚藝又沒法請回去,便想禮貌推掉。 旋即被馬背上的米莉敲了腦袋:“哦喲,你這個小伙子不乖的哩!” 遂被拉來找乖巧的向導。 飯畢,霧氣散后,兩人撇開眾人,坐在稍遠些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