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機械音柔和:“收到請求,正在進行身份驗證,請稍等?!?/br> * 一角墻面凹進去,一群指甲蓋大小的保潔機器人從中滾落,閃著彩燈直奔“案發現場”,乍看上去,如同一袋撒落的糖豆。 埃文聽見機械腳倒騰的細微響動,尋著聲音低頭一看,糖豆子正排著隊,繞著他左腳瘋狂打轉。 哨兵抬腳輕輕撥開它們,連成圈的糖豆子散開又聚合,時不時跳起來,撞一下他的褲腿。 他不解道:“嗯……你們故障了嗎?” * “身份驗證通過?!彼删徛諗n,融回墻面,“休聆室3023,下午1點46分,亞特級哨兵喻沛,次級向導阮箏汀,第一次領域調試,祝一切順利?!?/br> 阮箏汀聽見響動抬起頭來。 天花板上垂下來一雙小巧的機械臂,沖他做了個不倫不類的無實物脫帽禮,而后探指在墻面敲了串音節密碼。 漣漪自金屬指節最后落下的一點迅速擴大,所過之處,墻面漸漸轉至透明,其后的景象顯現出來。 ——幾米見方的小空間,兩把背對著門口的、一左一右分放的單人沙發椅,還有各式各樣的燈。 視角受限,阮箏汀只能看見左邊椅子扶手上搭著的外套,沒有血腥氣,反倒是很清冽的味道。 他走進去。 液態墻開始變暗,外圍光線被阻隔,整個小空間逐漸恢復成它原本的亮度。 * 電子音正好說:“滴——識別通過,亞a級向導,時綏?!?/br> “他進——”自動檢測門打開,埃文應聲轉頭,見自家療輔氣勢洶洶,拖著個造型別致的醫療椅進來,愣了一下,“哪里弄來的?” 時綏把哨兵從監測位上薅下來,按進椅子里,連人帶椅往角落一推。 糖豆子頓時炸了鍋,罵罵咧咧跟在后邊處理血跡。 向導面色不虞,埃文不知哪里又惹到他了,張口欲言。 時綏撕了根營養條,趁機塞進他嘴巴里,沒好氣道:“隊長的情況又不著急,你們能不能把傷處理好了再過來?帶著一隊人瞎鬧,居然連堵截這種流氓方法都用上了,真出息啊,我的大隊長?!?/br> 吐字清晰,中氣十足,半點不見方才同阮箏汀講話時,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醫療椅戰戰兢兢地開始工作,形態各異的機械臂舉著各式儀器,從椅背探過來。 埃文出于某種獸類的直覺,嚼著營養條沒吭聲,他仰頭安靜地看著時綏,任憑擺弄。 * 頂燈關著,只左邊靠近沙發椅的墻面亮著盞壁燈,暖瑩瑩地散成一團,照亮這小小一角。 阮箏汀停在明暗交接處,微微俯身,遲疑地輕聲道:“喻副隊?” 喻沛陷坐在質地柔軟的沙發椅里,大半個身體都浸在溶溶光暈之中。 他閉著眼睛,頭微微側向一旁,頭發有些長了,其中幾縷凌亂地勾著下巴,呼吸均長,似是熟睡。 整個人溫柔沉靜得不可思議。 阮箏汀抿了抿唇,不敢再喚。 他小心邁過垂委在地的薄毯,摸索著在另一側坐下了。 沙發椅扶手下方有一團陰影,輕輕地動了一下。 數十縷精神絲自向導身上騰起,帶著瑩白的光點,搖搖晃晃,尋著哨兵而去。 * 出于隱私保護,透過單向玻璃,觀測室內的人并不能看見液態墻之后是何情形。 那里面私密性和安全性都極好,沒有任何監視或者監聽設備,只有兩把椅子實時監測著兩人生理情況和精神力狀況,并會將數據同步傳輸到觀測室。 埃文的傷勢有些嚴重,醫療椅的預計治療時間幾經跳動,最終定格成六小時三十二分鐘。 時綏伸手往單向玻璃上一按,那東西閃了幾分鐘,而后變成了一塊巨大的顯示屏,各類窗口抽風似地往外彈。 “亞特級和次級,精神力接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碧摂Mcao作臺升起,時綏坐到監測位上,把那兩人與精神力有關的數據窗口調出來,放到近前,深覺再過不久,自己就得把正副隊長拎回醫療部,“這還只是第一步?!?/br> “那為什么上面指名道姓讓他過來?”埃文被打了針舒緩劑,困意漸濃。 時綏聽見他懶洋洋的聲音,下意識伸手揉揉耳朵,沒忍住打了個哈欠:“誰知道呢,大概死馬當活馬醫吧?!?/br> * 精神世界里,阮箏汀彎腰穿過窄長的甬道,掌下石壁潮潤陰冷,蘚類植物團簇生光。 他走了不知多久,渾身酸麻,衣褲和鞋周蹭上不少碎蘚,整個人臟兮兮的,終于見著扇“門”。 木質,受潮嚴重,苔蘚密密匝匝的。 雙方精神力等級懸殊時,哪怕對方接受療愈,主動開放屏障,向導也無法直接落入對方表層領域,而是會被擋在類似的“門”外。 “門”的形態和位置不固定,變動沒有規律,可以開在領域內任何一處地方,甚至有幾率推“門”而入時,發現其后是高空、樹頂、懸崖,于是《領域調試——療愈項》里,專門有條警告,反復提醒,加粗加紅。 【請注意!請注意!確認安全狀態下方可碰“門”!確認安全狀態下方可開“門”!再次確認安全狀態下方可進“門”!】 阮箏汀伸指,試探性地碰了碰門把,蘚類植物的熒光瞬間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