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重新被喚醒的記憶卻沒能讓白冥深再度陷入痛苦,得知魔胎開啟魔域的真相后,白冥深便一心一意想要去將之關閉。 他想讓這滿城怨魂得到安息。 白照潛失去了折磨他的興趣,這個人心里太滿了,再裝不下他了。 白照潛在白父曾經自己關起來的香室之中翻遍所有古籍手卷,試遍各種奇香,幾乎耗盡真元,終于研制出了能夠控制上古魔獸的咒香,讓白冥深和魔獸之間的連接斷開。 “現在你記得我嗎?”這是白照潛對哥哥的最后一次提問。 最后他殺了白冥深,并將他的魂魄困在妙山七法離魂爐中。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為什么還要留著白冥深的魂魄。 不料有一天,雪霧嶺真的出現雪妖,還將妙山七法離魂爐偷走。白照潛認出那雪妖就是易空齋,心中涌出的嫉妒和仇恨,竟讓他死去的心又活了過來。 果然只有仇恨,才是他活下去的意義。 “你錯了,”夏醇再度開口,“你放不下白冥深,是因為內心深處一直愛著他。只是你的愛太過扭曲,占有欲太過可怕。你毀掉一切,不僅僅是因為當年那些人沒有善待過你,更是想讓白冥深的生命中,只剩下你自己?!?/br> “閉嘴?!卑渍諠摬粡推届o,從牙縫里擠出惡狠狠的話語。 夏醇豈能讓他如愿:“你這輩子,對他做過最溫柔的事,就是結束了他的生命。你自以為是殘忍,是報復,其實是看不下去那個又瞎又聾又殘破的人,為了結束蓑郾城的苦難而苦苦支撐下去?!?/br> 一道靈流打來,白照潛怒氣陡增:“我讓你閉嘴!” 他心緒已亂,攻擊被夏醇輕易躲過。 “其實你不止一次生出不忍之心,”夏醇按住琴弦,“那個瘋女人的眼睛是你挖掉的吧?小時候你因為她受了不少苦,但你內心也希望自己的母親能來找你。那個瘋女人與你究竟有沒有關聯,這誰也不知道,不過在滅城之日,瘋女人卻成了唯一活下來的人?!?/br> “還有,那次你讓易空齋帶著白冥深逃出惡魘控制,還給了他們那么長時間直到將船都造了出來,其實就是想放他離開?!?/br> 話音未落,一道道絕音破空而出。白照潛怒不可遏,沒能躲過所有鋒流,反倒迎刃而上,發了狠地要叫夏醇閉嘴。 古琴豎起一轉,人琴已在另一處。夏醇微笑道:“你知道為什么白冥深崩潰的時候,你笑不出來嗎?!?/br> 白照潛凌空焚咒,香箭四射,無奈真氣不穩,被夏醇那狗屁不通的音律掃出厲風劃去。 “因為你最想看到的,其實是兒時最為眷戀的,他臉上的笑容?!?/br> 怒雷當空劈下,空中雙魔的激斗愈演愈烈。但隆隆作響卻沒能掩蓋住夏醇的聲音,白照潛渾身一震,護體真氣竟潰散而去。 趁他一時失神,夏醇撥動琴弦,靈流化作利刃,破開層層風雪,直取白照潛胸口。 化劍真氣刺入心臟,白照潛晃了一下,卻沒有倒下。他揮袖掃出一道香塵,夏醇急忙喊道:“閉息!” 少年們依言閉住呼吸,看著香風雪霧中的白照潛搖搖晃晃朝問路人走去。 夏醇站在遠處,看到白照潛似乎對問路人說了什么,只是隔著太遠聽不到。不過就算他說盡千言萬語,問路人也只有一句話: “你能不能帶我去冰隙,我去那里有很重要的事……” 而且白照潛,也沒能說盡千言萬語。他剛一開口,那些潛伏在四面八方的貓鬼便跳了出來。 如今他身負重傷,曾對他萬分畏懼的貓鬼終于找到機會,紛紛凄嚎著撲到他身上,將他的rou身咬得血rou模糊,連同他的元神一起,撕成碎片。 那雙冰藍色的雙眼一直注視著問路人,直到那清冷的身影再也看不到。 rou身尸骨無存,元神化作齏粉,這真是極慘的死法。夏醇和身后的少年們沉默不語地看著這一幕,突然空中一聲炸響,才回過神來。 閻浮和上古魔獸的激斗已近尾聲,那魔獸傷痕累累,鱗甲剝盡。當虛境解除的一刻,一團團血漿在上空爆開,和著飄飄灑灑的小雪一起灑落人間。 這真是腥風血雨,眾人惡心不已,只能用袖子遮住頭。 夏醇還沒忘記重要的事,去白照潛那堆血淋淋的殘骸之中,找出香爐和一堆香品。 “師尊,那些貓鬼有些奇怪??!” 少年們朝貓鬼追了過去,閻浮也已經從空中落下,夏醇見他毫發無傷,安心道:“走吧,咱們過去看看?!?/br> 失去了幻術控制的蓑郾城露出本來面目,焦黑廢墟,殘破不堪。貓鬼將白照潛生吞活剝之后,便跑到問路人身邊,擁著他往城外走去。 眾人心中疑惑,跟在后面,走了許久,遠遠瞧見一條深深的冰縫。想來,就是問路人口中的“冰隙”了。 迎著初升的太陽,夏醇想起了第一個夢境中,閻浮帶鹿稹所去的地方,不正是這里嗎?那時閻浮就曾說過惡魘的事,也提起過有個人犧牲了自己毀掉魔胎心臟,才能將魔域通道關閉。 夏醇看向墨羨魚想,如果當初閻浮沒有去找念珠,而是聽從夏臨淵的囑托將他的身體和元神一同毀掉,那魔元也會隨之隕滅,也就不會誕生魔識,不會化作血炎之魔。墨家的人也不會淪為血傀儡,一家慘死還要背負罵名。那么墨羨魚現在還應該是當初那個受人喜歡的少年,有父母的疼愛教導,有兄長的陪伴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