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人渣以前雖然對他很差,但近來不知為何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墨羨魚也不想看他因此遭殃,落得個遭世人唾棄、人人得而誅之的下場。 唐錦年吐吐舌頭,舌尖頓時被風吹冷,又趕緊收了回去。 時近午夜,四人翻過山丘,遠遠看到了蓑郾城的輪廓。整座城陷在黑暗之中,一盞燈火都沒有。唐錦年覺得奇怪,自言自語道:“就算家家戶戶已經歇下,城中街道也該有燈燃著吧,怎么如此漆黑一片?!?/br> 閻浮背著手,將金紋牽在手中,下山的時候故意不走直線,感受著手里牽著的人跟在身后,他往左那人也得往左,他往右那人也得往右,本來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彎起淺淺的弧度。 夏醇僅是看著他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心情變化。還記得之前的夢境里,閻浮身上并沒有那些金色的紋路,不知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歲月里究竟經歷了什么,脾氣秉性又怎么變得這么古怪。 星月無光,細雪紛飛,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幾人放慢腳步,變得謹慎起來。城門沒有關閉,卻與白日不同,他們走的時候門前還整齊干凈,路面上連雪水都沒有,現在卻積了一層污濁發黑的殘雪,焦黃的灌木叢東一簇西一簇,有些都長到門縫里去了。 城墻上掛著的兩盞燈籠,一只千瘡百孔,一只從中斷裂,里面的燈架歪斜脫落,好像從一張黑漆漆的嘴里吐出長舌。 寒風嗚咽作響,從兩扇大門錯開的縫隙中賊頭賊腦地鉆了出來,氣氛莫名詭譎,令唐錦年打了個激靈,往夏醇身后躲了躲:“師尊,蓑郾城怎么好像突然變了個模樣?” 夏醇仰頭看去,城墻上的三個大字也殘破不全,他們離開的幾個時辰中究竟發生了什么? 閻浮無意探究,直接走了進去。剛一進入城門,陣陣沉斂苦澀的幽香襲來,鬼鳥突然躁動不安地拍動翅膀,從閻浮肩頭飛了起來。 因為有鎖鏈牽制,它能飛行的范圍有限,盤旋一周之后又落下,在閻浮耳畔低聲咕噥一陣。 夏醇道:“它說什么?” 閻浮匪夷所思地看著他:“鳥的話,我如何能懂?” 夏醇:“……你們沒有什么獨特的交流方式嗎?” 閻浮沉默片刻,道:“以前有,現在沒了?!?/br> 夏醇揶揄道:“怎么了,感情破裂了,沒有共同語言了?” 閻浮笑了一聲,眼中卻沒有笑意:“好在就算你對我沒有感情,說的話我也能聽懂?!?/br> 夏醇真想拉住他,跟他說“我對你特別有感情”,可惜還沒等他動手,遠處傳來“喵嗷”一聲。 蓑郾城里不僅沒有燈火,也沒有動靜,城中一片寂靜,彌漫著死氣沉沉的雪霧。本來這情形就叫人有些緊張,這一聲凄厲尖銳的貓叫突然傳來,令人頭皮一陣發緊。 唐錦年摸著胸口安慰自己:“沒事沒事,蓑郾城里到處都是貓,有貓叫一點都不奇怪?!?/br> 墨羨魚卻不這么覺得,已經將背上的長劍抽出握緊,警惕四周道:“還是小心一些為好,這里不大對勁?!?/br> 自然光線極差,加之有雪霧,基本看不到什么。唐錦年從袖中摸出一張符紙,輕輕一晃便點著了:“誒嘿,這樣就能看清……” “快滅掉!”墨羨魚一驚,伸手便將符紙捏住,把火光按滅。 唐錦年被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呼嚕呼?!钡穆曇魪乃拿姘朔桨鼑?。黑漆漆的迷霧當中亮起一道道妖異的金色光斑,緩緩朝他們“飄”了過來。 “媽呀,什么鬼!”唐錦年也拔劍在手,往墨羨魚身邊靠去。 夏醇道:“該不會是貓吧?” 那些光斑還真像是貓眼,而且呼嚕呼嚕的聲音也似乎是動物發出來的。只是這數量未免太多,頭頂腳下前后左右,密密麻麻連成一片,那一雙雙眼睛看起來兇殘嗜血,叫人感到毛骨悚然。 又是一聲尖叫,那些光斑迅速躍起,在迷霧中留下一道道殘影,緊接著響起尖銳的物體刺破空氣聲,幾人同時感到皮膚一陣刺痛,竟分別在不同部位出現幾道血痕。 唐錦年失聲叫道:“這真的是貓嗎,怎么速度快得連影子都看不到!” 夏醇正要取下古琴,閻浮按住他道:“不必?!?/br> 話音未落,一道金光如長鞭掃出,氣蕩山河破開凄風濁雪。雪霧乍然裂開,看上去像是空氣被切割開來,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小小身影逐一暴露,弓背炸毛的樣子十分兇狠。 夏醇環視四周,暗暗吃驚,白天見到時就已經覺得這里的貓很多,現在看來那時只見到冰山一角罷了。鬼鳥再度躁動不安,飛上空中一聲怒嘯,整座陷在死寂中的蓑郾城頓時蘇醒,一種無聲的sao動自暗處涌來。 閻浮處理那些怪異的貓時,夏醇忽然感到脊背一冷,好像有無數雙視線戳在身上。他急忙轉身向后看去,那些白日里漂亮雅致的建筑全都變得破敗不堪,一扇扇窗子仿佛黑洞洞的鬼眼,隱約有刺骨的冰冷視線從中透出。 閻浮手中的金色劍氣可以隨心所欲地改變形狀,周身又能釋放出一條條金紋將撲上來的貓擊飛出去。但這些貓頗有些死是如歸的氣勢,前仆后繼地奔涌而來,踩著同伴的尸體發起一波又一波攻擊。 這座城里不知究竟有多少只貓,一群又一群仿佛永無止境。唐錦年腳下堆著的貓尸越來越多,他也越發心驚膽寒,抱住墨羨魚瑟瑟發抖,無論墨羨魚如何推他,他也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