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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在他們中間的付曉婉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 付曉婉是跟肖家訂過“娃娃親”的,小時候經常來肖家玩,跟肖暑算是唯一比較熟的付家人,肖暑喊了一聲:“婉姐?!?/br> 即使是這樣的場合,她也沒有穿正式的禮服,而是一身類似于女式燕尾服的西裝,頭發盤起,腳上踩著皮鞋,只有胸和腰的部位往里收,勾勒出女性化的柔美部分。她支起下巴,點頭道:“小暑,沒想到還能在這里見到你?!?/br> 肖暑看了看自己的銘牌,他跟付秋野已經沒有法律上的伴侶關系了,但銘牌依然是按照伴侶的樣式做的。 “上次那個,還得多謝你,”付秋野道,“不然也不會這么快把肖肖追回來?!?/br> 話里還藏了不少的話,三人彼此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不再交談。 八點十分,正前方的LED大屏亮起來,一身黑色西裝的付文庚從旁邊走到會場的正中央。燈光和攝像頭追隨著他,把他的影像實時投映在身后的大屏上。 付家第八代家主,十二個核心科研機構的擁有者,強大的黑豹次形,前任特管局副局長。 這是肖暑第五次見到他。 剛過了五十五歲生日的他看上去依然非??到?,高端定制西裝完整地勾勒出他身體的肌rou線條,臉上幾乎看不到特別明顯的皺紋,一頭黑發茂密地貼著頭皮。 付家的四個兒女里面,只有付秋明完美地繼承了他深邃的五官和高大的外形,其余幾個,特別是付秋野,五官明顯會更偏向于母親的俊美。 肖暑不由得偏頭看了付秋野一眼。 付秋野沒有察覺,他看得非常專注,瞳孔緊隨著父親的腳步挪動,嘴唇輕輕抿起,身體是繃緊的。 肖暑的手掌悄悄覆上了他的手背,他像是被驚到了,肩膀聳動一下,轉過頭來,看到肖暑,微微舒了口氣,緊繃的肩背肌rou緩慢地放松。 “各位親友,各位來賓,晚上好?!?/br> 付文庚莊嚴十足、咬字清晰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宴會廳。音樂已經停下來了,沒有主持,也沒有禮儀,他一個人站在幾百人的正前方,周圍針落可聞的安靜。 “今天是付家的第165次家宴,我很榮幸能夠又一次站在這里,看到這么多熟悉又親切的面孔,跟你們再聊一聊我們共同的事業和信仰?!?/br> 他的目光緩慢地滑過大廳,在肖暑的身上做了一個短暫的停留。 兩人雙眼相對的時候,肖暑的背脊下意識地挺直,手臂上無法克制地起了雞皮疙瘩。 好在他只是輕輕一掃,便收回了鷹一樣銳利目光,微微側過身,望向了身后的屏幕。 屏幕里緩慢升起巨大的付家家徽,隨后漸漸淡入,進入了今晚的主題。 五十幾頁的PPT,前四十頁涵蓋付家所有的事業變動,后十幾頁對每一個主支、旁支、次旁支做詳細的分析和點評,會場幾百人,講話的只有付文庚一個,從頭到尾連稿子也沒有,兩手空空地講下來,底下沒有人敢吱聲的,幾乎是人手一個筆記本,把他講的從頭記到了尾。 他點名批評了幾個旁支,話說得很重,會場里鴉雀無聲,只有他冷靜罵人的聲音。旁支批評完,他又單獨把自己的兒子付秋星拿出來說,里面特別提到了他拿家族的產業給自己做嫁衣,玩了好幾年的對沖基金,虧損地記在家族的賬上,盈利全部算私人的口袋,性質非常惡劣,從下個月起將會剝離掉他手里的五家大型企業,轉由付秋明親自負責。 肖暑側過頭去看了眼另一側的付秋星,他臉上任何表情都沒有,仿佛被當著幾百人批評的人不是他,英俊的側臉凝成一張沒有情緒的面具。 肖暑微微皺眉。 付秋野在椅子里不太舒服地動了動,側過身來,在他耳邊極小聲地說:“想吐?!?/br> 肖暑的注意力猛地被拉了回來,他擔憂地握著身邊人的手,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低聲問:“要緊?” 付秋野點點頭,臉色發白:“不行……” 肖暑心一沉:“走?!?/br> 付秋野還沒能有所反應,肖暑已經徑直站了起來,沉著一張臉,右手捂著嘴,微微彎腰,極快步地從席間穿過。 他的位置非??壳?,這一動作,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付秋野愣了愣,很快便緩過神,趕緊大步追了上去。 肖暑中途放慢了腳步等他,付秋野以一個很小心地姿勢把他護在懷里,兩人匆匆地從會場里離開了。 洗手間里,付秋野吐了個昏天黑地。 之前的東西早就消化得干干凈凈,嘔出來的都是之前喝下去的茶和膽水。肖暑揪心地拍打著他的背部,皺眉道:“我讓林怡現在接你回特管局?!?/br> 付秋野擺手,說不出話來,眼睛里全是生理淚水,胃里還在一陣陣地痙攣。 “等……晚宴……” 又是一陣干嘔,付秋野擰開水龍頭漱口,前襟被衣服打濕了,肖暑抽出紙巾小心地幫他擦干凈。 洗手間的門已經反鎖,里面就只有他們兩個,但肖暑還是不太放心,把里面仔仔細細地查了一遍,確認里面沒有任何電子監視設備,才重新摟住野哥的肩。 付秋野從衣服里掏出了營養片,一次嚼碎了三片,干咽進喉嚨里。 他還在喘息,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有幾縷留海被打濕了,軟趴趴地貼著他全是汗的額頭。肖暑又抽了幾張紙巾,把他臉上的汗和水珠也擦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