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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秋野喝完,又念叨了幾次“好疼”,想要翻身卻沒有成功,最后只能繼續保持那個硬邦邦的姿勢,眉頭不愉快地緊緊皺著,勉強重新睡了過去。肖暑站著陪他,一直等他的呼吸變得平穩了,才輕輕把手抽出來,將毛毯拉過他的肩膀。 再回頭的時候,夏恬已經不在門口了。 肖暑跟著出了房間,夏恬正和肖凌云在走廊里說話。見他出來,夏恬笑了笑,道:“我看秋野瘦了好多,你要是一個人沒經驗,又擔心安全問題,可以考慮帶他回家里來,讓我幫忙照料照料?!?/br> 肖暑道:“還好,我怕他不習慣?!?/br> 夏恬的眼睛欲言又止地望著他,看上去思緒萬千,眼角的地方又有些發紅。三人間安靜了小片刻,肖凌云拍拍妻子的肩膀,道:“走吧,不是說就看一眼么?他們都這么大的人了,我們跟著摻和什么?!?/br> 夏恬張開手臂,用力地抱了抱自己的兒子。 她的聲音有些發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見到了懷孕的付秋野,似乎下一秒就會哭出來,道:“照顧好他和你自己,你是要做爸爸的人了,聽到了嗎?” 肖暑回抱她,肖凌云把她攬進懷里,她很快把臉埋進他的胸前,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肖凌云低聲哄了她幾句,回過頭沖肖暑點了點頭,摟著她從走廊里離開了。 肖暑知道她為什么忍不住哭,這是他們一家三口心照不宣的那一部分東西。 外面的天剛亮,新的生命就像剛剛爬上地平線的陽光,照進了這個家庭里沉淀了太多年的陰暗角落。肖暑的掌心里還帶著付秋野握過的溫度,他有些漫不經心地走到吸煙區里,就著懶洋洋升起來的太陽點了根煙,野哥喊疼的畫面在腦袋里面根深蒂固的揮之不去,讓他有些煩躁。 包括付秋野在內的所有人都把所有的關注點放在肚子里的兩只狼崽身上,只有肖暑一個人希望的是大人能夠平平安安的。 . 付秋野睡到早上九點多才醒,安神藥的藥效已經過了,渾身上下沒有哪一塊地方是不疼,每一次呼吸都牽連的肋骨,胃里像是泛著排山倒海,也不知道是餓還是惡心還是疼,眼前全是一閃一閃的小星星,頭暈得不知道自己躺在哪個地方。 他呻.吟了一聲,有人從外面推門進來,身上還帶著冷氣和淡淡的煙味,大步走到他的身邊,冰涼的手貼在他的額頭上。 “肖肖……”付秋野拉住他的手,“扶我起來,我起不來?!?/br> 肖暑怕碰到他的傷口,只敢拉著他的肩膀幫他坐起來,付秋野看上去難受得要命,坐直了之后安靜幾秒,然后開始干嘔。這個動作牽扯到了他裂得不能再裂的肋骨,連帶起撕心裂肺的疼,肋骨的疼又跟胃里的疼混在一起,把他眼睛都給疼紅了。 肖暑給他倒了杯溫水,輕輕拍打他的后頸:“我去叫林叔過來?你快七個小時沒吃過東西了,肚子里那兩個估計在鬧騰呢?!?/br> 付秋野想說自己是不是懷了個哪吒,一開口便想吐,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擺擺手,小口小口地把杯子里的水全喝完,瞳孔上蒙著一層水膜:“你抽煙了?” “……啊,抱歉?!?/br> 肖暑給他拿了個枕頭墊在背上,聞了聞袖口的味道,自覺地走到房間的最角落里,給林怡打電話。付秋野有氣無力地靠著床,不肯他走開:“沒事兒,就那么點煙味,就是聞著我有點犯癮……肖肖,好疼啊?!?/br> 肖暑本來就心疼,被他喊得更心疼,忍不住又走回來,把帶煙味的外套給脫了,眉頭皺著:“哪里疼?” “都疼?!备肚镆罢f,“昨天晚上我不應該……算了,不說了,丟臉?!?/br> 肖暑笑了笑,叫人送了吃的進來,剛盛出來的熱乎乎的粥,還有白面饅頭、面條、煮雞蛋、花卷、小菜,擺了整整一桌。付秋野疼得沒法抬手,肖暑喂什么就吃什么,林怡進來的時候肖暑正把雞蛋搗碎了拌在粥里面送到付總嘴邊,付總說“有點燙”,然后出席活動以分鐘計費的肖大明星耐心地把粥吹涼了,毫無脾氣地重新送回他嘴邊。 林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踏進這個房間里面。 他咳嗽一聲,裝模作樣地敲敲門:“兩位老總,吃飽了沒有?” “沒有,”肖暑說,“快了?!?/br> 林怡:“……” 他重新回休息室里,打了一把游戲再回來,付秋野一人解決了整桌的早點,看上去比剛起來那會兒好很多,至少沒有使勁地干嘔了,只有氣無力地靠著枕頭坐著。 林怡花了小半個小時給他檢查完,道:“骨頭好好養著,別的沒事兒。多吃多睡多談戀愛,疼的話多看看肖暑就不疼了?!?/br> 付秋野沒忍住笑,一笑就牽動傷口,捂著自己肋骨擠出了眼淚。林怡沒眼看他們倆,自己去藥房里給他們取了各種藥和工具,手把手地教完肖暑,又交代了一大堆,然后迅速把他們丟在房間里補覺去了。 付秋野吃過東西又睡了一覺,整晚沒睡的肖暑陪著他瞇了會。兩人在特管局觀察到下午四五點鐘,肖暑開車把他載回去,最后在自家車庫里抱也抱不得,背也背不得,只能扶著他一步一步地挪回客廳。 付秋野出了一身的汗,晚上換藥的時候老喊傷口癢,堅持想要洗澡。 肖暑沒辦法,給他把繃帶拆掉,去浴室里放滿了水,再回來的時候人形的付秋野消失了,只有一匹大白狼趴在沙發里面,虛弱地喘著氣,眼睛里期待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