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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秋野按捺住一抽一抽發疼的心臟, 溫聲說:“我叫了做飯的阿姨過來,你這幾天太累了, 今晚早點吃完飯休息, 不要想那么多, 好嗎?” 肖暑“嗯”了一聲, 沒再說話。 付秋野陪他澆完花,傍晚的時候,家政阿姨在門口經歷了偽裝成“安?!钡臋z查,上門給他們照著六人餐的標準做了大餐,肖暑每個菜都略微吃了兩口,在邊上看著付秋野把剩下的飯菜全部一掃而空,繃著神的焦慮才稍稍緩和了些。 飯后,兩人拉著手,在花園里散了半小時的步。從前天開始天氣已經開始明顯轉暖,花園里不少花骨朵都冒出了頭兒,暮色沉沉的花園里暗香浮動,付秋野緊緊地扣著他的手,在他身邊輕輕地哼五年前演唱會告白時的那首歌。 肖暑把手抽出來,改成環住他的腰。 他半個靈魂還裝在身體里面,另外半個靈魂如同牽著線的風箏,線頭牢牢地系在付秋野的手腕上,隨著他的歌聲一起在腦袋上面飄擺不停。中途野哥停下來說了幾句什么,肖暑的腦子里面什么都沒有,話題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得到回應。 散步回來,趁著付秋野洗澡的間隙,肖暑從黃岐琛帶來的箱子里翻出了常吃的藥,加了一倍的量,就著冷水喝了下去。 藥片在胃里面融化之后,那股熟悉的、腦袋發木的感覺切斷了他已經開始失控的思緒,營造出一派祥和的情緒假象。他聽著里面浴室里嘩嘩的流水聲,打開平板,翻出今天林怡給他的檢查報告。 復雜的數據分析的中間,插入了一張掃描圖片。狼形的付秋野疲憊地靠著特殊材質的墻,全身的骨骼、肌rou在掃描儀下清晰可見,有兩個極小的陰影團塊蜷縮在他的肚子里。肖暑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那兩個小塊,想要區別出哪個是大哪個是小,但rou眼看來那不過是一團陰影而已。 肖暑想起了林怡今天說的話。 雙胞胎里面,有一個也許已經停止了發育。 他看著看著,不知道為什么,被藥物拉緩的情緒開始遲鈍的外涌,眼睛無知無覺地泛起了紅色,鼻間開始發脹、堵塞,好不容易停下了顫抖的手碰錯了按鈕,把平板給關了。 肖暑伸手輕輕擦了下眼角,付秋野裹著浴袍開門出來,他迅速轉過身去,低頭開始玩手機。 “肖肖,你去洗吧?!备肚镆安林^發說,“我開了一瓶新的沐浴露,薰衣草味的,聽說可以舒緩情緒?!?/br> 肖暑應了一聲,很快地進去洗了個澡,被鈍化的五感硬是沒有聞出來薰衣草味,換好衣服出來之后看到付總半靠在沙發里面,頭發吹到一半,人已經睡了過去。 他接過他手里的吹風機,把風調到最小檔,安靜又仔細地幫他把頭發吹干,然后彎下腰,把付總整個橫抱起來。 騰空的付秋野醒過來了片刻,但神情迷糊,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被放在床上后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肖暑拉了燈,就著睡眠燈在打量著床上人的側臉,確認他熟睡了之后,彎下腰來小心地把耳朵湊近他的胸膛,去聽他的心跳。 “咚、咚、咚……” 肖暑按住了自己左胸膛,在床邊坐了很久。 睡之前,他久違地給了自己兩片安眠藥。 被窩里已經被付秋野睡得熱熱的,他的人一躺下來,睡夢里的付總便迅速占據了習慣的位置,以一個占有欲十足地姿勢扒住肖暑,臉貼上他的鎖骨。 肖暑怕吵醒他,保持住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地平躺著看著天花板。兩粒安眠藥很快就開始發揮作用,強制性地把他拖入了睡眠里面。 他睡得相當的不安穩,一個接一個的夢,又一個接一個的忘記,整個人在徹底失控的情緒海洋里面來回浮沉,記憶的碎片和虛假的片段混雜碰撞,融合成半真半假的恐怖夢魘,在水下面牢牢困住他的腳腕,不給他往上逃離的機會。他在夢里面渾身浸透了冷汗,無法往上,無法向下,直到有人用力地搖晃他的身體,在他耳邊喚著他的名字,把他強行從睡眠里拉了出來。 肖暑猛地坐起,黑暗里大口喘氣,噩夢留下來的冰冷黏糊的感覺還殘留著,內容卻一點都不記得了。 他身邊的人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擰開了床頭柜上的臺燈。 一個溫暖的懷抱貼上他的后背。 付秋野把他汗濕的留海撥到耳后,輕聲問他:“夢到了什么?” 肖暑只是喘氣,說不上話來,光亮和人的體溫讓他慢慢變得鎮定。 付秋野遞給他一杯水。 水是睡之前沒喝完的,現在已經冷透了,肖暑一口氣全灌了進去,緩慢地深呼吸,側過頭,把臉埋進了付秋野的肩膀處。 “我不記得了,”他啞聲說,“大約是一些不太好的東西,回憶,或者別的什么?!?/br> 付秋野像安撫大型貓科動物一樣,來回地撫摸著他冰涼的脊椎:“別怕,我在呢?!?/br> 肖暑沒說話,他還在發抖。自從進入融合期以來,他的記憶和精神同步出現問題,離婚前的那會兒,午夜驚醒幾乎成了他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反倒是離婚過后,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痛苦的驚醒過了。 這一次,野哥在他身邊。 肖暑半閉上眼睛,重新躺回被子里。付秋野依然摟著他,小聲又問:“今天睡前吃安眠藥了?” “嗯?!毙な顝谋乔簧钐幇l出這個音,“精神不太好,睡不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