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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暑心里也清楚,盯著車外面的機場,道:“嗯,我明白?!?/br> 黃岐琛給他遞了個口罩,他捂得嚴嚴實實地下了車,提著行李箱過安檢,踩著點進了VIP通道。劇組里幾個主演已經在等了,跟他搭了快一年戲的女主角張漣青老遠就沖他揮手:“暑哥,趕緊,就差你啦!” 肖暑沖她笑,加快腳步,剛走到她身邊,有人很自然地接過了他的小行李箱,他本以為是助理,上了飛機才猛地回過頭,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離婚之后消失了快一個星期的付秋野正在親自幫他放行李,短款羽絨服因為這個動作而向上,隱隱約約地露出了一小截皮膚,肖暑皺眉,又在他轉身的瞬間收回目光,偏頭看向了機外。 付秋野在他的旁邊坐下,系上了安全帶,把座椅調整到了舒服的角度。 頭等艙里總共也沒幾個人,兩人的座位靠得并不是很緊,但肖暑敏銳地聽到了付秋野緩慢的呼吸,聽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從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極淡的、難以言喻的奇特味道,若有若無,每當他想要認真去聞的時候又不見了。 肖暑皺起眉。 他想起黃岐琛的話,起飛之后很快喚來了空姐,要了一杯溫開水。 空姐盯著他眼睛都發光了,過分甜美地說“請稍等”,然后轉向一邊的付秋野,臉上的興奮蓋都蓋不?。骸跋壬?,您有什么需要嗎?” 付秋野沉默了幾秒,啞聲道:“一樣的就行?!?/br> 空姐應了,轉身去給他們倒水,肖暑看了身邊的付秋野一眼,他還沒有摘下口罩,正微微低著頭整理脫下的羽絨服,長而密的睫毛蓋住了眼睛,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他蜻蜓點水般地移開視線??战銇硭退臅r候小聲問他能不能要個合照,肖暑還沒答,一邊的付秋野便道:“現在不方便拍照吧?!?/br> 空姐有些不好意思地連連道歉,顯然早就看出來了他們兩的身份,最后只要了一個簽名便離開了。肖暑捧著水杯緩慢地喝,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平穩的呼吸聲牽扯著彼此的神經,慢慢連節奏都開始互相感染。 一杯水喝完,付秋野聲音很低地問:“你還好嗎?” 肖暑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但是沒有偏過頭去,點了點頭:“好很多了,謝謝?!?/br> 付秋野的鼻息很長,溫聲道:“那就好?!?/br> 這是他們倆整個飛行途中唯一的交流。 付秋野很快就在他的身邊睡了過去,睡得很沉,好像已經好久沒睡過覺一樣,甚至安心地打起了小小的鼾,身體不由自主地往肖暑這邊靠,最后頭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肖暑全程都沒有叫醒他,任由他靠著,透過毛衣滲進來的體溫有些偏高,他在發燒。 一直到飛機降落,付秋野才在失重感里迷迷糊糊地醒過來,肖暑半邊身子都已經麻了,不動聲色地往另一邊挪了挪。付秋野想說抱歉,但一看到肖暑雕塑般的精致側臉,喉嚨里的話又不由得重新咽了回去。 飛機停穩之后,肖暑沒有再讓付秋野拿行李,自己拎了箱子先下的飛機,大步跟上了黃岐琛他們的隊伍。付秋野這一次也帶了助理,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后面,出機場后進了不同的車。 H市在下暴雪。 司機把時速降得很低,車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不停有雪花撞在前擋風玻璃上,又迅速被雨刮刮開,最后變成可有可無的水痕。導演在高興地聊著這場雪相關的場景布置,恨不得現在就拉著他們在雪里拍上幾場再回酒店,肖暑坐在后排翻著劇本,翻著翻著便走神了。 “阿暑,我那兒還有一個壓箱底的劇本呢,等《夕影花語》拍完了,我發給岐琛看看,里面的男主角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阿暑?” “好啊,”肖暑回過神來,接上了她的話,“你的壓箱底劇本我還真想見識一下?!?/br> 幾人一路說說笑笑,肖暑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他們也沒有太打擾他,各自聊各自的,沒一會便到了預定的酒店里面。 酒店是在靠湖的山頂上,車開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就停了,交警在路中央拉起了禁行標志,似乎是路面被凍壞了,正在做緊急搶修。司機下車問完回來,一臉沮喪地說:“起碼得三四小時呢,就一公里的路,走走都過去了?!?/br> 有酒店的服務員裹著羽絨服等在路邊,給下車走路的顧客送傘和暖寶寶,幾人在車里待了十幾分鐘,實在忍不住了,把行李都丟在后備箱里讓司機看著,只帶著輕便的背包,準備走到酒店去。 肖暑下車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后面的車,付秋野已經下來了,不知什么時候換了一身長羽絨服,裹得只剩下眼睛,大步走到他身邊,遞給他圍巾和帽子:“零下呢,也不多穿點衣服?!?/br> 肖暑的次形態是狼,這種溫度根本不算什么,但客氣地道了謝,只戴了帽子。付秋野看了他一會,突然無奈地笑起來:“你看我,又忘了?!?/br> 他的聲音里帶著鼻音,聽上去怪可憐的。肖暑忍不住道:“待車里吧,不急這一會?!?/br> “沒關系,難得跟一次組,不能白擔了制片人的頭銜?!?/br> 付秋野撐著傘,兩人之間隔著漫天飛舞的雪花,誰也看不清楚誰的表情。 肖暑已經沒有義務再勸他,于是轉身開始跟著劇組一起往酒店走,付秋野就跟在他的身后,步伐并不怎么大,踩在雪里一腳深一腳淺的,咯吱咯吱,和雪花落下的簌簌聲混在一起,就像失眠的夜晚里的鐘表滴答聲,一下一下,敲在人的鼓膜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