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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暑松開手,慣性重新讓他往前栽了幾步,好在這一回,他勉強站住了腳,沒有摔個狗啃食。 肖暑用手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轉身朝著洗手間走了。陳曉抱著花滿臉通紅,在原地呆了好幾分鐘才手忙腳亂地準備把花扔進垃圾桶里,結果花束太大,垃圾桶裝不下,他嘗試拆開包裝時,從里面掉出一張淡色卡片,封面上寫了一個“付”字。 這個字明顯是手寫的,筆畫相連的地方還看得出墨水的殘留。 陳曉愣了一下,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情緒。他把那密封的卡片翻來覆去看了幾眼,然后將花抱進了保姆車的后備箱里,跟粉絲禮物放在了一塊。 畫完妝后,肖暑明顯感覺自己有了花粉過敏的癥狀,鼻子里總是發癢想打噴嚏,眼睛里不停地泛著生理淚水。他找化妝師要了一個口罩,脾氣暴躁地坐在一邊翻看劇本,等著導演吳雨霖把設備都調整好。 今天劇組里面總彌漫著一股微妙的氣氛,肖暑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鼻子上,沒有察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一直到身邊的女演員小聲地叫了聲他的名字,他以為是吳導要開始了,放下劇本站起來,結果轉身就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除了吳導調試設備的聲音以外,劇組里陷入了帶著興奮的安靜。 付秋野今天穿了一身輕薄羽絨服加牛仔褲,手里拎著一個保溫杯,見肖暑轉過身來了,便順手把保溫杯遞給了他。 這個動作做得實在是太自然了,以至于肖暑接過來之后還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付秋野挺高興地沖他笑,道:“李記粥鋪帶過來的,還熱著?!?/br> 肖暑沒動,目光環視了一圈,無數八卦的視線惺惺地收了回去。 “你在這做什么?” “工作,”他理所當然地回答說,“我覺得這個電影挺好的,所以也投了一點錢?!?/br> “……” “你眼睛怎么紅紅的?感冒了嗎?” 付秋野伸手想要擦掉他眼睛邊上溢出來的生理淚水,肖暑迅速捏住了他的手腕,他自己感覺還沒開始使勁,付秋野已經倒抽一口冷氣,臉都疼白了,軟聲求饒道:“輕點,輕點,肖肖……” 肖暑松了手,看了一眼他的手腕,那里還真紅了一圈。 他皺起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安靜了幾秒,道:“玫瑰花是你送的?” “嗯,”付秋野揉著自己的手腕,眉眼間還在笑著,“現在才想起來好像從來沒送過你花,你喜歡就放著,不喜歡扔了也沒關系?!?/br> 肖暑微微挑眉:“野哥,我花粉過敏?!?/br> 付秋野臉上的表情凝住了。 肖暑從凳子里拿起已經翻得邊角變形的劇本,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走到昨天NG了幾十次的場景那邊。吳導見他來了,意味深長地朝著付秋野的方向望了一下,小聲道:“沒問題吧?” 他搖頭,沒說話。 吳導便讓人員各就各位,特地點名了還在一邊站著的付秋野,道:“付總,您那個位置擋攝像頭了,往邊上走幾步吧?!?/br> 付秋野的目光一直跟著肖暑,脾氣很好地應了,自覺地站到邊角上。 昨天沒拍完的場景是肖暑跟女主角的一場對手戲?!断τ盎ㄕZ》是一部徹底的文藝片,題材非常大膽,講的是一個常年遭遇家暴的男高中生愛上了新搬來的年長十歲的少婦,每天晚上,他會翻過兩家之間的圍墻,跟女主人在一大片薔薇花后面幽會。劇本里有不少激情戲片段,吳導最喜歡在夕陽時分拍他們在花叢后面的情/愛,用冷靜的長鏡頭去記錄光影下斑駁曖昧的片段,而肖暑是第一次在鏡頭前嘗試這么大尺度的劇本,沒有替身,每一次激情戲都是一種漫長的折磨。 好在那些長到可怕的鏡頭已經拍的差不多,他今天的任務不算很重,如果順利的話,下午兩點就能夠回去了。 他跟女主角簡單的交流了幾句,吳導沖他們點點頭,比了一個OK的手勢,他走到路的拐角處,目光不由地往付秋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付秋野正專注地望著他,兩人極短地對視,肖暑微微皺眉,把目光移開了。 吳導打了板。 肖暑整個人的氣場立馬就不同了。 他穿著有些舊的高中生校服,頭發亂亂的,眼神有些陰郁,靠在斑駁潮濕的墻面上,手插在校服褲兜里,像是在焦急地等待什么,不停地用背部輕輕撞擊墻面。好幾個攝像頭從不同的方向圍著他,他表現得非常自然,仿佛是從里面換了一個芯子一樣,就連付秋野都剎那間有了恍惚感,不由得放輕了呼吸。 女主角騎著自行車,從路的另一頭過來,靠近拐角之后按響了車鈴,叮鈴叮鈴。 肖暑迅速站直了身體,整張臉像是被點亮了一樣,眼睛里微微亮著光,一只手按著墻壁,另一只手在自行車出現的瞬間按住了一邊的把手,在女主角的低聲驚呼里面帶偏了車的方向,老舊的自行車搖搖晃晃地急剎在了墻角邊。 肖暑把她從車上抱下來,一言不發地兇狠地咬住了她的嘴唇。女主含含糊糊地說著什么,用力地回抱住他的脖子,手緊緊地揪住他的衣服后領。 一個漫長而激烈的親吻。 兩人都在喘氣,肖暑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他的臉頰有些發紅,眼睛里面的復雜感情濃郁得幾乎要在鏡頭前溢出來,嘴唇幾度張合,最后無奈地咬緊了牙,似乎把那些多余的話全部咽了下去,只剩下一句急切地詢問:“昨晚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