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涂曜一陣心酸。 楚稚總是如此,很怕給別人添麻煩,哪怕只是下人,也不會頤指氣使。 很多事,甚至都是親力親為,之前是照顧自己,如今是親自撫養小暑。 傻瓜…… 明明他自己才是最需要被照顧的那個…… 涂曜輕輕閉眸,恨不得即刻就能見到楚稚,將人擁在懷里再也不放開。 “他除了夜間咳喘,可還有別的不適?” 那內侍也不敢隱瞞,想了想道:“遇陰雨天,陛下的右臂便會疼痛難忍,也許是在雍時受了外傷?!?/br> “外傷?!”涂曜蹭一下站起身子:“胡說!他怎會在雍受傷?” 自己明明將他護得很好,再說若是他受了傷,自己幾乎每日都會見他,又怎會不曉得? 那內侍惶恐道:“陛下右臂的確有刀傷,來雍后雖痊愈但仍會作痛,陛下可問安太醫,小人不敢欺瞞?!?/br> 涂曜立刻宣來安太醫,本想問問楚稚的傷,誰曾想陸徽也跟過來了,一進殿便跪下道:“楚王陛下的確曾在雍受傷,傷在右臂,此事是屬下護衛不利,還請陛下降罪?!?/br> 涂曜瞇眸道:“說清楚,楚王是怎么受的傷?” 陸徽把當初之事詳細告訴了涂曜,沒有絲毫隱瞞。 涂曜雙拳緊握,眼眸泛紅:“……所以他當時有著身子,還為了救朕被刺客給傷了?!” 陸徽低頭:“……是?!?/br> “你放肆!”涂曜怒道:“你為何當初不直接告訴朕?為何之后還瞞著朕?” 陸徽道:“楚王陛下再三囑托瞞著陛下……” “一口一個楚王陛下?你究竟是誰的人???”涂曜一拍桌案吼道:“你身為朕的親衛,遇事竟擅自瞞朕不報!楚王那時候有身子,又受了傷,你都不曉得輕重嗎!朕看你根本沒長腦子,自己滾去領罰!” 陸徽磕了個頭,默默道:“此事是屬下之過,當時瞞著陛下,也是……也是楚王陛下再三嚴令,屬下當時也覺得,陛下早晚會發覺異?!?/br> 涂曜如被當胸刺了一劍,他緩緩握拳,心中沉痛難言。 是啊,楚稚那時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怎么絲毫未發現他身上有傷? 懷著孕本就那么辛苦,楚稚卻奮不顧身擋住了刺客,他帶著傷養胎,還要聽自己時不時的冷嘲熱諷…… 涂曜恨不得給自己兩拳。 最該罰的是自己才對吧。 若他能早些認出楚稚就好了,早一些認出來,他便不會默默忍耐受苦受委屈…… 若是他當時再多給寶華一些信任和愛意就好了,若楚稚對他多幾分信任,會不會早就向他吐露了秘密 可惜世事卻未曾有如果,他如今能做的,便是加倍補償楚稚,將他捧在手心,再不讓他受任何詆毀傷害…… 涂曜起身離殿,立刻宣見了從雍而來的治水能臣。 如今雍國統一了群國,涂曜最想實現的便是南北貫通相連,不管是運糧還是運兵,亦或是百姓南北通行航道,都會極為便利。 更重要的是,這次在楚泄洪的一路開鑿打通運河,世人便會逐漸淡忘楚稚開閘,只會記得他開鑿運河的功業。 涂曜和幾人不分晝夜的討論,終于有了眉目。雍楚大運河全長達千米,但最先建的一段便是楚鄭國境內開閘后洪水流經的地區,若真的打通了,漕運量能從幾十萬石漲到幾百萬石。 最令涂曜心情愉悅的還是一個治水大臣的話:“如此一來,楚國開閘很有先見之明——若是不開閘,這南端便引水困難,路線也會更曲折,如今一開閘,整個運河便通了相鄰的幾條河流,定功在千秋?!?/br> 涂曜心里聽得心里美滋滋。 他此舉目的,便是讓天下人皆做如此想。 * 楚稚出宮后安排好了接應之官員,輾轉到了雁鳴山,但他卻并未住在官員為他安排的別院之中,一天清晨后收拾了行李,便獨自前去雁鳴山深處了。 他知道再過幾日,涂曜定然會尋過來,在這個世界的最后一段日子,他不想再和旁人有任何無謂的交集,默默離開是最好的結局。 楚稚在山中北麓找了個精巧的樹屋客棧,這本是農家搭建好,讓京城人玩個新鮮,但這幾個月無人來,楚稚便長租了下來。 層巒疊嶂,一眼望去皆是翠綠,如同置身于小森林之中。 不遠處有個波光瀲滟的小池塘,倒映樹影天際,孤云幾朵,甚有趣味。 楚稚一眼就喜歡上了這里,他換上一身布衣想看看風景,結果一邁出去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陛下真會找樂子?!?/br> 楚稚皺眉,聲音冷下來:“龐州,你跟蹤我?” 他當時給龐州說了楚姝給他找尋的地方,兩人還一起出宮了,只是楚稚早已打定主意悄然溜走,沒曾想幾次輾轉,此人竟然摸到了自己隔壁。 龐州笑道:“陛下喜歡的地方,屬下也喜歡,只是湊巧遇上而已?!?/br> 楚稚側過頭:“你在此地,我還怎么清凈?” 他不愿再和前塵糾纏,但龐州若在,又如何能擺脫。 “我知道阿稚不愿提往事,我也絕不會提及,我們每日便在這山間垂釣觀景,聽風賞月?!饼嬛菪σ饕鞯陌逊Q呼改了:“阿稚,良辰美景,你不介意朋友相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