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孟守低聲道:“而且喜轎出了楚國,也不是我們的過錯。我們的公主一去不歸,我們還要向雍國討人呢!” 楚稚久久未出一言,他仰眸望著窗外圓月,月色清輝倒映進他的眸間,說不出的寂寥孤獨。 “先生安排得很好,就按先生所說的辦吧?!背伸o了片刻,才低聲道:“那些送嫁的人……” “那些送嫁的人定然回不來了……”孟守眸光一黯:“其中有死士,也有不知情的人……但這也是在所難免的,若事情敗露,雍國揮師伐楚,到時我們定會傷亡更多無辜百姓?!?/br> 楚稚默然:“厚恤……這些人的家人吧?!?/br> 孟守點頭:“還有一事——臣想右相既然想要和您相爭,那定然不愿代表楚國皇室的楚寶華和雍國結親——只是屬下觀察了很多天,發現右相一直未有動作,怕是也聽天由命了?!?/br> 右相既然想篡權,自然不愿讓楚國王室和雍帝結親,但這婚事是早已定下的,楚寶華在雍幾月,參與到了涂曜的奪位之爭中,且深得雍國君臣的欽慕。 既然事已至此,右相為了楚國的安穩,也不能在明面上說什么反對。 “還有……大婚之時,是殿下親自出面,還是找個容貌相似之人……” 找個人自然是最為穩妥的方法,但楚稚以楚寶華身份示人許久,怕是不少人都認得了。大婚那日要祭祀楚國太廟,拜別國君……一系列繁瑣程序,若是找旁人,很容易看出不妥來。 楚稚輕聲道:“在雍國,當時右相的人參加夜宴,和我碰過面?!?/br> “那……只能再勞煩殿下一次?!泵鲜貒@息,低聲道:“此次之后,殿下便是楚國國君,再也不必裙裝示人了?!?/br> 三人正在商談,忽聽外頭有人傳告道:“公主,有加急信傳來……” 楚稚道了聲進來,一個小內侍舉著信稟道:“這是雍國國君傳來的信?!?/br> 孟守忙正襟危坐,警惕道:“雍國國君?他有何事?” 那內侍輕咳一聲:“這信……是給寶華公主私人的?!?/br> 孟守一怔,忙移開眼眸:“……” 楚稚接到那信,凝目看了許久,才緩緩拆開。 幾行遒勁的字體躍然紙上,一撇一捺皆不在格中,如主人般恣肆不守規矩。 “為夫算著你這個時候也到楚國了,為夫算得準吧?” “楚國人,還有你那病秧子哥哥沒對你放肆吧?若是膽敢欺負你,朕有的是法子替你教訓他們!” “你就是心善,凡事多為自己著想些?!?/br> “念你千萬遍 夫君阿曜?!?/br> 楚稚按按眉心,不由得搖搖頭。 幾千里傳書,就這么幾句話。 此種事兒也只有涂曜能做得出。 涂曜總是這樣,生怕有誰將他欺負了去。 一封信,楚稚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不知不覺,唇角就噙了笑意。 被人捧在心尖護著愛著,也許……自己本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吧。 楚稚垂眸,還是以楚寶華的口氣,認認真真給涂曜回了一封信。 這封楚寶華的信,在涂曜看來,便是絕筆。 大婚之后,世上再無楚寶華。 孟守饒有興味地看著這一幕:“殿下和雍國國君的感情似乎很好?” “這也是有裨益之事?!泵鲜匦Φ?,說得輕描淡寫:“殿下以后和雍國國君,也算是有姻親的人了?!?/br> * 婚期已近,楚稚每日做的,便是過目送嫁名單,和陪嫁之物。 看到名單上有姝兒的名字,楚稚想也沒想,直接便勾去了。 誰知第二日,姝兒卻跪在殿中,執意想要前去。 “你明知此行……”楚稚摁住太陽xue,無奈道:“為何還要跟來?” 旁人也就罷了,畢竟不知根底,也只能為了圓謊忍痛,可姝兒卻日夜跟隨自己左右,小小的女孩子,不過十三四的年紀,在現代還在讀中學呢,他怎么忍心讓這么小的姑娘去冒險。 姝兒小小的身子跪下,一本正經道:“于私來說,奴婢侍奉殿下,如今恰是死生之際,奴婢怎能獨善其身?” “于公來說,當時為了婚約,讓殿下代公主出嫁,姝兒有幸跟隨,在雍國人眼中,奴婢就是您的貼身侍女?!辨瓋赫UQ郏骸按蠡橹?,貼身侍女卻滯留在楚國,這算不算……也是一個疑點呀……” “于公于私,姝兒都不會留在楚國?!?/br> 姝兒抬眸道:“請殿下恩準,讓奴婢送您出嫁——” 楚稚凝目望她許久,終于長嘆道:“你要前去也可,但定要跟好我?!?/br> 孟守布置的陷阱總是有分寸的。 只要姝兒跟好了自己,保住她一條命也不難。 楚稚暗暗下定決心,這次死遁歸來后,定要好好善待小丫頭。 * 七月初三,風日情暖,恰是楚國公主出降雍國國君之日。 強國聯姻,橫跨千里,萬眾矚目。 死遁一事只有楚稚和幾個心腹知道,至于旁人,仍然是在盡心竭力的準備婚禮。 楚稚一大早便梳妝完畢,按規矩出發,去楚國太廟祭祀先祖,之后便向已經中風多時的楚王和纏綿病榻的兄長行禮后離楚。 前來相送公主的楚人結成長隊,爭睹公主容顏。 但別說公主其人,就是看到公主的車壁仆從,也引得萬人激動難耐。